第8話 殺人的理由

艾蕾娜她们中了把她们当成猎物的男人设下的计谋，被逼入一时之间失去战意的绝境。当男人们成功让艾蕾娜她们无力化而鬆懈时，偷偷观察这种情况的阿基拉就对那群男人发动了奇袭。

他躲在遗迹瓦砾后面对那群男人开枪。考虑到无色雾的影响，来自绝妙位置的枪击，让男人们完全无法掌握阿基拉的所在地。因鬆懈而延迟对应紧急事态，沦为单方面被枪击的男人们不停惨叫。

「阿尔法，还有几个人？」

『死了三个，还剩下五个人喔。顺带一提，你只干掉一个人，其他两个是她们杀死的。』

「在那种状况下，还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两个人吗？太厉害了。」

『是啊。』

阿尔法的反应让阿基拉的脸有些僵硬。阿尔法毫不隐藏不高兴的态度，以符合这种态度的表情及口气说话。

「……那个，妳就那么不愿意帮助她们吗？」

为了让阿尔法不要继续不高兴，阿基拉难得摆出有些谦卑的态度。看见他这样，阿尔法就微笑着像要绕圈子责备阿基拉，以稍微闹彆扭的表情与口气回答：

『没这回事喔。我也认为帮助别人是好事。只不过，接受我委託的你明明没什么实力，更重要的是在尚未完成我的委託前不能丧命，却为了没见过也没聊过的陌生人赌上自己的性命。我只是觉得，非得这么做吗？你死掉的话我会很困扰。没错，我应该说过好几遍了吧？』

阿尔法的辅助并非免费，这是阿尔法委託的预付报酬。自己要是因为与委託无关的事情死掉，对阿尔法来说就像是拿了预付的费用便逃走了。这应该就是她不高兴的理由吧。如此判断的阿基拉有些愧疚地慌了，结果有点急着找借口。

「没有啦，那是因为有妳的超强辅助才能那么轻鬆，只要把它想成是非常信任妳的辅助品质之类的证据……」

『你能如此信任我的辅助，实在太令人开心了。我是说真的喔。』

阿基拉从阿尔法强势的微笑感觉到压迫感，便露出些许惊慌的模样，要矇混过去般微微笑了。

◆

当被男人们诱导的怪物还在很远的地方时，阿尔法就察觉到它的存在，另外也掌握了阿基拉无法处理那只怪物。因此为了事情有什么万一的时候把怪物推给艾蕾娜她们处理，阿尔法便要阿基拉与她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然后也告诉阿基拉这个状况。藉由事前传达，当战斗发生时就让阿基拉迅速移动以免被牵连。

但这时阿基拉却做出阿尔法没有料到的行动。不要说提早避难了，他甚至缩短与艾蕾娜两人的距离，开始观察她们的情况。

然后当艾蕾娜她们的状况恶化到快致命时，阿基拉就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带着钻牛角尖的表情对阿尔法说出更出乎意料的话。

「阿尔法，在妳的辅助下，我有可能干掉那群家伙吗？」

『你想救那两个女生吗？』

「办不到吗？」

可能的话就加以实行。阿尔法看出他的意图，以有些怀疑的口气回答：

『要说办不办得到，是可以喔。但那依然是很危险的事情，我觉得没必要去蹚这个浑水。』

「即使有妳的超强辅助，我还是有很高的机率会遭到杀害吗？」

『那也得看状况啦，如果以你的生存为优先来行动，危险性会变很低。但最安全的还是别去蹚浑水喔。』

「也就是，应该有办法解决吧？」

要是做出否定的回答，辅助的品质将会遭到质疑，这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只能表示肯定。阿尔法如此判断后，因为无法推测阿基拉这么执着的理由，便露出怀疑的表情反问：

『有办法。但是可以告诉我这么做的理由吗？我需要按照那个理由来做出具体的行动方针。』

阿基拉静了下来。他在犹豫是否要说出理由。

阿尔法从他的表情看出不高兴、焦躁、不快、厌恶以及愤怒，但是无法推测理由。

而且那些负面情绪比以前阿基拉在遗迹里被攻击时还要强烈。不像上次那样是阿基拉本身遭到袭击，被袭击者也不是熟人。即使如此，他还是抱持更强烈的负面情绪。

也可能是因为以前实力与装备都相当贫乏，光要活下去就够累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来产生这样的情绪。现在比较安全，而且装备与实力都提升了，或许是这样的从容诱发他现在的情感。到这里阿尔法都还能推测出来。

但是，作为诱发如此强烈负面情绪的理由还是太薄弱了。阿尔法做出这样的结论。

沉默依然持续。阿基拉认为这是不回答就不帮忙的意思，思考了一下就说出所谓的理由。

「……那种家伙待在遗迹的话，可能又会攻击我吧。接下来还会来这里好几次，像那样的家伙，还是现在先把他们干掉比较好。」

阿基拉想了一下，又补充：

「……而且，妳不是说我已经把运气用光了？救她们的话运气可能会变好一点。运气这种东西，会因为平时行善变好对吧？这样不是刚好吗？」

阿尔法听了他的回答，开始思考。

阿基拉说的理由全是表面话。他只是以把所有男人干掉为前提，说出为了加以实行的理由。他找的不是拯救两名女性，而是杀掉那些男人的理由。他不是为了救人而杀掉那群男人，是为了杀人而救那两名女性。

阿基拉心中应该存在某种连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的基準，然后以那个基準判断的结果，把他们分类为该杀的人。阿尔法推测到这里，但还是推测不出那个基準。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儿，阿基拉的表情开始带着近似失望的感情。

「如果连有妳的超强辅助都很困难，那也只能放弃了……」

虽然只有一丝可能性，但继续问答下去的话，现在阿基拉内心抱持的感情有可能也会波及自己，而且也有对自己的辅助大幅失去信心的危险性──阿尔法如此判断。

对阿尔法来说，男人们的性命一点都不重要。为了讨阿基拉欢心，阿尔法决定让他们付出生命。表面上完全看不出她内心做了冷酷的判断，只像是对阿基拉的言论有些赌气而做出反驳似的回答：

『你在说什么啊？有我的辅助就能轻轻鬆鬆搞定啊，很简单啦。』

「这样啊。那就拜託妳了。」

『好，那就儘快把事情解决吧。首先要移动，往这边。』

阿尔法接受了阿基拉的请託。就这样，在原本跟艾蕾娜她们及布巴哈等人毫无关係的地方，布巴哈他们的命运走向了终点。

之后，阿基拉在阿尔法充分的辅助下对布巴哈等人发动奇袭。从安全的狙击位置将预测弹道的蓝线对準布巴哈眉间，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之后持续开枪帮助艾蕾娜她们逃离现场。确认艾蕾娜她们逃进大楼之后，也没有任何放心的情绪，只是想着已经达成表面上的理由了。

『阿基拉，要移动了。』

「了解。」

按照指示穿越遗迹的巷弄、穿越大楼、躲在瓦砾后面移动至下一个狙击位置。接着对并非袭击自己的男人们架起枪，对準头部，在冷淡表情加入些许不快，然后扣下扳机。看着狙击对象的阿基拉眼里充满比起憎恶，更接近厌恶的感情。

发射出去的子弹命中男人的头。为了打倒具备强韧生命力的怪物所製造出来的子弹，残忍地破坏了比怪物脆弱的人类头部。

『阿基拉，移动了。』

「了解。」

阿基拉就在其他男人推敲出自身位置之前不断移动到下一个狙击位置。阿尔法的指示极为巧妙，男人们根本掌握不到阿基拉的所在位置。阿基拉在移动时，随口提出突然浮现的疑问。

「……话说回来，明明是从颇近的距离瞄準，竟然都不会被发现耶。」

『因为是从难以发现的地点狙击啊。能不断正确选择佔优势的地理位置，这就不是什么难事。而且现在因为无色雾的影响，他们很难发现你。』

「如果是因为无色雾，我们不是也在同样的条件下吗？」

『完全不一样喔。我在崩原街遗迹里的搜敌能力，跟他们那些便宜的情报收集机器有天壤之别。就像只有对方是矇着眼睛作战那样。没有这么大的差距的话，凭你的实力不可能赢过他们。』

阿尔法这时以有些严肃的表情叮咛：

『所以你别错以为这种状况是靠自己的实力喔。他们其实不弱，绝对不要有面对那种程度的对手，自己可以轻鬆获胜的错觉。』

「我知道。」

阿尔法强势地微笑，继续提醒：

『那就好……真的不要搞错喔。』

「我、我知道。」

阿基拉有些焦急地回答。他心想明明是认真的回答，但可能被认为是得意忘形了，于是打起精神继续赶路。

而阿尔法其实是在充分理解阿基拉心情的情况下再次叮咛他。

之后就持续一面倒的战斗，只有阿基拉能正确掌握敌人的位置，而且在阿尔法确切的指示下反覆由安全位置进行狙击。男人们束手无策，不断遭到杀害。

剩下最后一个人时，那个男人就投降，乞求阿基拉饶他一命。但阿基拉完全不予理会，跟刚才一样开枪解决了他。

把男人全部杀光时，无色雾也逐渐散去。但就算雾气再早一点散去，早已陷入恐慌状态的男人们也没有胜算。

阿基拉、艾蕾娜她们以及布巴哈等人。倒霉的人、想往上爬的人、为了颠覆身处的苦境，逞强赌上性命的人全都聚集在这个地方。

然后输掉赌注、逞强遭到反噬、做出最糟选择的人们付出了所有人的赌注、逞强及选择错误的代价。男人们散落在遗迹里的尸体成为东部不断重现的光景之一，也是典型的平凡无奇的结果。

◆

艾蕾娜她们躲在大楼里一阵子后，零星响起的枪声停了。又过了一会儿也没有再次响起。

莎拉稍微放鬆警戒。

「结束了……吗？」

艾蕾娜确认情报收集机器的反应。

「周边的反应几乎消失了。除了我们，剩余的反应只有一个。大概是来自跟那些家伙战斗的某个人吧。」

情报收集机器大致已经从无色雾的影响下恢複了。这种状态的话，不会错认袭击她们的那群人以及除此之外的反应。不过剩下来的反应不保证是站在她们这边的人。

「艾蕾娜，那个人的反应感觉会到这里吗？」

「看起来不像是会过来……妳觉得到底是怎么回事？」

「乐观来看，是刚好在附近的某人救了我们。即使是八对三，不对，扣除我们是八对一，也毫不在乎。可说是个大好人……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莎拉说出乐观的推测，至于担心的推测则是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就算人再好也有其限度。虽然很感谢对方救了我们，但不知道会要求什么回报。如果对方是男性，又要求我们以身体来报答，艾蕾娜应该会反对吧。不知道能不能让对方接受只由我一个人来。）

艾蕾娜在确认情报收集机器显示的某个人的反应，然后发现那个反应正在远离。

（不打算来这里吗……如果想要求救命的报酬，应该马上会来这里。之所以不準备确认拯救的对象状况如何，是为了避免无谓的争执，还是单纯失去兴趣，又或者是以获得那群家伙的持有物为优先呢……）

在她思考期间，反应依然逐渐远去。艾蕾娜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去追那个反应。

「我过去一下，莎拉妳在这里等我。」

「没问题吗？」

「无色雾已经散去一大半，反应也不像敌人，没问题的。我不会乱来。人家救了我们，至少也要去跟他说声谢谢。」

艾蕾娜对似乎有些担心的莎拉笑了一下，让她放心，然后迅速完成準备，独自离开大楼。她已经用情报收集机器完成搜敌，由于没有敌人，她便跑着去追阿基拉。

艾蕾娜靠近阿基拉到一定程度后，显示在情报收集机器的反应的移动速度突然开始加快。阿基拉正急着要离开现场。

艾蕾娜已经掌握了阿基拉的位置。那个位置就在掩蔽物后方，可以听见声音但看不见身影。于是她急忙出声叫住对方。

「等一下！你是救了我们的人吧？我想跟你道谢，也有事情想跟你谈！可以过来这边吗？」

结果有某种东西从阿基拉的方向飞过来。那是揉成一团的纸，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后掉落在艾蕾娜脚边。

艾蕾娜捡起纸摊开，里面放了一颗子弹。纸上以潦草的字迹简单写着「别过来」这几个字。

包在纸里的子弹纯粹是为了让纸容易投掷吗？还是兼具警告的意思呢？艾蕾娜无法判断。目前可以知道的是，虽然理由不明，救命恩人不希望自己靠近。如此判断之后，她便不再靠近。相对地，她提高呼唤的音量。

「我的伙伴中弹了，无法行动！我们的车子停在外围部附近，想拜託你帮忙搬运及护卫我的伙伴到那边！除了刚才的谢礼，我愿意另外付报酬！我也知道已经获得帮助了还提出要求很厚脸皮，但能不能请你再帮我们一次呢！」

说起来，艾蕾娜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付报酬，尤其是金钱方面更是困窘。她们原本就是为了赚钱才会来到这里，也需要钱购买莎拉的奈米机械。包含要付出什么作为报酬，也得跟对方交涉。艾蕾娜这么想着，同时做出一定程度的觉悟，愿意把自己的身体作为报酬。

结果又有某样东西飞过来。这次是某种盒子。捡起来确认，盒子上夹着一张纸。从盒子表面的印刷内容可以知道是回覆葯，纸上则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使用方法。

用这些回覆葯治疗同伴吧──艾蕾娜判断对方应该是这个意思，也理解对方没有意愿护卫我方。

艾蕾娜决定回到莎拉身边。在撤退之前，她在纸上多写了一些字并且放在地上。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回覆葯！我回去了！我在纸上写了我的猎人编号，不介意的话就跟我联络吧！」

艾蕾娜朝阿基拉的方向轻轻低下头，然后回到莎拉身边。

过了一会儿，阿基拉才现身。阿基拉等艾蕾娜离开足够距离后，才过来捡她留下的纸条。

纸上追加了艾蕾娜的猎人编号，但说起来阿基拉根本不知道猎人编号是什么。看见那串文字，他的脸上浮现有些疑惑的表情。

「阿尔法，猎人编号是什么？」

『在你带着资讯终端机之前，那跟你没有关係喔。现在只要知道有了对方的猎人编号，猎人之间要取得联络时会方便许多。』

「还有这种东西啊。那我也有编号吗？」

『没有喔。我记得是要买资讯终端机后到猎人办公室去申请才能获得。倒是阿基拉，这样真的没关係吗？』

「嗯，没关係。也不是一定得跟对方见面吧。我们快点回去吧。」

『不把那群人的持有物带回去吗？』

「放着吧，因为那些人也不是来袭击我的。」

『这样啊。』

阿基拉确实将之前袭击他的二人组身上的东西带回去了。阿尔法搞不懂上次那两个人与这次这群人之间有什么差异，不过判断阿基拉应该有自己的基準。

没有报酬就甘冒危险助人，甚至送了贵重的回覆葯，但是似乎对之后的事全无兴趣，拒绝担任护卫，也不愿跟帮助的对象见面。到底是依照什么样的行动原理，才会有这样的行动呢？为了今后要管理、诱导阿基拉的行动，阿尔法持续推测。从决定要救艾蕾娜她们时的反应就能理解，就算问他本人也没用。因此阿尔法现在什么都没问。

阿基拉他们就这样快步离开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