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話 變賣遺物的竅門

阿基拉发现了似乎存在于地下的未发现遗迹的出入口，以照明照亮彷彿通往地底深处的阴暗阶梯，一步一步往下走。

阶梯宽度大约四公尺，顶端也很高，没有崩塌等状况，宽敞得连重武装的阿基拉也能轻易通过。

脚下阶梯和墙壁都没有明显的裂缝，也没受到植物等的侵蚀。通往地底的阶段维持着不像历经长时间掩埋的状态。

阿基拉挪开了堵塞出入口的瓦砾进入，但他并未移除所有瓦砾，因此照进阶梯的光线相当少。儘管如此，只要回头确认，射入黑暗的光芒就在视野中闪耀。

将照明的光投向反方向，光线的前端被地底的黑暗吞噬而消失。阶梯依旧深不见底，最深处一片黑暗。

在这状况下，阿尔法指示：

『阿基拉，关掉照明。』

阿基拉稍微踌躇，但他按照指示关掉照明。失去光源后，黑暗立刻包围周遭，伸手不见五指。

儘管如此，阿尔法的身影看起来清晰得一如往常。在黑暗中散发银白光芒的阿尔法举起右手。

于是，以阿基拉为中心的周遭景色像是受到强力照明照亮，拥有了色彩。那甚至能让他清楚分辨附近墙面的细微裂缝或变色等等。

看到好像只有自己身旁变成白天般的景象，阿基拉惊叹道：

「真厉害。」

『我在情报收集机器取得的数据加上了修正处理，扩增显示在你的视野中。这样就看得很清楚了吧？』

阿尔法神气地微笑，阿基拉也笑着回答：

「是啊，完全没问题……话说，远处看起来特别暗，是情报收集机器精密度的问题吗？」

在阿基拉眼中，周遭的光景就像是自己变成光源般，越靠近自己就越明亮鲜明，越远就黯淡且模糊，最远则依然是一片漆黑。

『除了精密度之外，数据分析的优先度也有影响。』

「这样的话，如果怪物在那个较暗的位置，就算髮现了也很难用枪瞄準吗？」

『遇到这种状况，我会只针对那个部分提升分析的精密度，不用担心。你试着用枪的瞄準镜看过去。』

阿基拉按照她说的，举起A2D突击枪瞄準远方。透过瞄準镜看见的景色，就和自己身边一样明亮清晰。那是以肉眼无法认知的夜视用微光照向瞄準镜能看见的狭小範围，再由阿尔法分析所得的影像，最后有此结果。

阿基拉再度发出轻微的惊叹。

「喔～～所以要对暗处狙击也完全没问题啊。真是太周到了。」

『这可是我的辅助啊，当然的吧。』

阿基拉放下枪，看见洋洋得意地笑着的阿尔法，自己也回以浅笑，同时在心中提高警觉。

一旦与阿尔法的连结断线，阿基拉就会失去这些辅助。为了万一遭遇这种状况时能够不慌不忙、不大呼小叫、冷静地折返地面，他维持适度的紧张感，继续向前进。

从阶梯的斜度和前进的距离估算，阿基拉来到大约地下四楼的深度。在阿基拉这么想的时候，终于抵达阶梯底部，来到一条长长的通道上。

这时阿基拉先是吐出一口气，随后确实观察自己的视野。确认阿尔法的身影依旧在身旁，便暂且放心。

「阿尔法，好像来到满深的地方了，通讯没问题吗？」

『不用担心，一点问题都没有。』

看到阿尔法回答时脸上挂着的笑容，阿基拉放心地把注意力转移至探索遗迹上。

通道的状态相当乾净，地上没有瓦砾等东西，没有化为白骨的尸体，也找不到机械类怪物的残骸或生物类怪物的尸体，只是积了一层薄薄的尘埃。

如果地面一尘不染，反倒需要提高戒心。这种状况下，旧世界时代的清扫装置至今仍维持运作的机率相当高。这代表人称机械类怪物的警备装置等等也还在运作的危险性也会升高。

不过积在地上的尘埃否定了这一点。同时未受扰动的尘埃也显示，生物类怪物之类的危险存在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这附近活动。光是知道这一点，这座遗迹的危险性就已大幅下降。

而地面找不到脚印之类的痕迹，所以其他猎人已经从其他出入口进入这座遗迹的机率也很低，这里真的是未发现遗迹的可能性大幅提高。

自阿尔法口中听见这些说明，阿基拉满足地点头。

「既没有怪物也没有人进来过的遗迹啊。接下来只要找到一大堆遗物，一切就无从挑剔了。」

『这附近似乎只是单纯的通道。想要一大堆遗物，就期待里头有商店或仓库之类的吧。』

「很好，我们走吧。」

阿基拉在通道上前进，发现了类似展示橱窗的东西。他期待里面会有遗物而小跑步靠近，往玻璃般的墙壁内侧看过去。

下一瞬间，阿基拉惊讶得稍微愣住了。他不禁猛然将手按在墙上。随后他睁大双眼，兴奋欢呼：

「有耶！阿尔法！有遗物耶！而且还是看起来很厉害又很值钱的东西！」

衣物的布料以複杂的立体结构层层重叠，就设计上来看绝对不可能只用一片布料製成，但是上头找不到任何裁缝痕迹。

疑似资讯终端机的六角形薄片将某些文字般的符号投映至半空中。

像是室内摆设的半透明正多面体外表浮现几何图形。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遗物映入阿基拉的眼帘。每种遗物的材质与製法都不明，连用途都难以想像的东西也很多，不过这些确实都是凭着旧世界的高等技术製作，在阿基拉眼中有非常高的价值。

阿基拉立刻想进入店内取出遗物，寻找应该就在附近的商店入口，但是他迟迟找不到类似的出入口，周围只有墙壁。

「……入口呢？入口在哪里？没有门耶，为什么？」

无论是阻隔自己与遗物的那道玻璃般的墙壁，或是里侧的墙面，都找不到出入口或取物口之类的地方。这些遗物究竟是怎么放进橱窗内的，阿基拉简直无法理解。

不过对阿基拉而言，重要的不是如何放进去，而是如何取出。于是他想到了极其原始的手段。

没办法了，用力打破吧。循着这个念头，阿基拉握起拳头。

这时阿尔法插嘴说道：

『阿基拉，你先冷静下来。』

「……果然是因为打破橱窗取出东西，可能会惊动警报器之类，造成危险吗？」

等同于废墟的遗迹还另当别论，既然保存状态如此良好，警备系统同样可能在休眠状态下遗留至今。

如果轻率做出打破橱窗等可能惊动遗迹警备系统的行为，原本幸好停止运作的警备系统确实有可能因此重新启动。

但是阿基拉看到费尽功夫才找到的遗物，不愿因为顾虑危险就白白放弃。

况且要论危险，朝遗迹更深处前进一样危险。既然目的是收集遗物，总是会遇到必须承担危险出手拿走遗物的状况。

而且这地点距离地面也近，就算真的因为拿走遗物使得警备系统重启，也能马上逃到外头。至少应该胜过在遗迹更深处冒同样的危险。

虽然受到自身的慾望引诱，阿基拉还是向阿尔法解释了他想到的理由。

但是阿尔法摇头。阿基拉露出了有些不满的表情。

「……真的那么危险？还是说先看过更深的地方再决定比较好？」

『阿基拉，和这些都没有关係。你不可能在现实中拿走这些遗物。』

「咦？」

『为了让你也能轻易分辨，我会改变显示，你保持镇定仔细看喔。』

阿基拉不由得摆出百思不解的表情，阿尔法在他前方面露苦笑，调整他的视野。

于是阿基拉原本以为是展示橱窗的内部，隔着玻璃所看到的景象，这些顿时都失去了立体感。

「……咦？」

『我调高了地形资讯的优先度，让模拟立体的视觉效果无效化。』

阿基拉的眼睛依旧能看见遗物，但那些遗物只是画在平滑的平面上。于是阿基拉从自己的知识中找出了与之相符的物体名称。

「海报？」

『应该是当时的广告吧。』

阿基拉刚才以为是展示橱窗的物体，其实只是覆盖了整面墙壁的海报。因为足以令人误以为物品存在于现实中的精緻视觉效果，让他误会真的有实物存在。

阿基拉猛然叹息。

「……只是空欢喜一场啊。」

『这是你第一次进入未发现遗迹，发生这种事也不稀奇。你就把这样的经验当作猎人工作的醍醐味吧。』

「……说的也是。」

受到阿尔法的鼓励，阿基拉继续往通道更深处前进。

在遗迹内部前进好一段距离后，阿基拉在通道侧面发现了无人的商店。

店铺墙面透明如玻璃，从通道就能清楚看见里面。稍微观察内部，宽敞的店内摆放着複数的陈列架，上头有许多应是遗物的东西，称得上大丰收。

但是阿基拉因为刚才的经验而保持疑心，在欢天喜地之前先向阿尔法投出确认的视线。

阿尔法回以苦笑。

『放心。这次是真的。』

「好耶！」

阿基拉笑着点头。

店铺的出入口是自动门，不过机能已经停止，站在门前也不会开启。阿基拉用手勾住门板边缘，凭着强化服的身体能力硬是慢慢拉开。

门板非常紧，儘管强化服的力气大得足以抛掷瓦砾，还是只能一点一点慢慢拉开。而且门受到若是普通玻璃肯定会轻易碎裂的压力，却没裂开也没弯折，承受着强化服的力量。

即使硬是拉开门，警报之类也没有因此大作，让阿基拉放心，走进店内。

货架上陈列着形形色色的商品，不过保存状态有好有坏，有的随着时光流逝变成一团尘埃。然而装在透明袋子中的其他东西仍旧保持着堪称诡异的全新状态。

「虽然有不少东西已经坏了，也有很多东西完整保留啊……不过好像没有刚才那个海报上画的那些看似很高级的遗物。」

『这里应该只是量贩店，不贩售高级品吧。即使如此，同样是旧世界製品，而且警报也没响，就大方取走吧。』

「说的也是。现在有车子也有强化服，就儘可能搬走吧。」

过去尚未取得强化服的时候，阿基拉曾有一次将大量遗物塞进大型背包，直到自己身体的负荷极限。那重量使他不由得脚步踉跄，双腿痛得难以忍受，因此忍不住说出丧气话。

现在拜强化服所赐，已经不需要担心这些问题。阿基拉下定决心，一定要装到背包的容量全满，儘可能带回去。

阿基拉打开带来的背包，从中取出其他数个摺叠压平的背包。他打开所有背包后，拖着这些收集遗物用的背包，在店内开始收集遗物。

阿基拉无法分辨遗物的价值高低，只要保存状态良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装进背包里。

架子上还有用途不明的小型电子机器与计算机般的装置、类似书写用品的道具、完全没变色而让人觉得不自然的笔记本。总之全部都装进背包。

菜刀之类的刀具与调理器材也有些完好留存。不过刀具只是非常锐利，无法像过去找到的短刀那样使用。听阿尔法这么说，阿基拉有些遗憾，但还是决定带走变卖。

同时也找到了像真空包装那样被压平的上衣、裙子、内衣裤、手帕等等。

不过在经过压缩的状态下，看在阿基拉眼中只是薄板状的布料。有一部分袋子并非透明，顶多知道是属于衣物类的遗物，设计款式完全不明。

当时也是像这样，在无法分辨内容物的状态下贩售吗？这样真的卖得出去吗？阿基拉涌现这样的疑问，阿尔法为他说明：当时能透过扩增实境来确认内容物，只是这功能现在失效了。

如果为了检查内容物而开封，有可能会降低变卖价格，因此阿基拉只是在心中想像着：「内容物会不会也是旧世界风格的前卫设计？」并直接放进背包。

店内也有装着某些液体的瓶子，以及装有葯锭的盒子。向阿尔法询问是何种药物，阿尔法回答瓶身的标籤与盒子的表面已经磨损，无法辨识。阿基拉不打算自己使用，但还是决定带走。

此外也找到了饰品类与玩具。他一面想着：「没有护身符吗？」把那些也装进背包。

在店面挑选了一遍，带来的每个背包就都装满了。

再拿更多遗物也无法带走，阿基拉决定告一段落，準备回程。

他拖着背包回到通道。複数的背包拖过地面，推开堆在地上的灰尘，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只是调查遗迹一小部分就拿到这么多遗物，这就是未发现的遗迹啊。难怪猎人一窝蜂想找。」

得到出乎预期的收穫，阿基拉心满意足。阿尔法也表示同意般微笑。

『辛辛苦苦找到也算有了回报。与你的通讯也没问题，可说是最理想的遗迹。』

「是啊，真的是这样。幸好刚才没有放弃进入地下。」

不屈服于恐惧，凭着觉悟做出的选择所带来的结果摆在眼前，让阿基拉重新体认到自己的想法正确。

阿基拉爬上漫长的楼梯回到地表后，还有一桩工作等着他，就是再度掩埋遗迹的出入口。

他在挖掘出入口的时候已经特别注意过搬开瓦砾时的堆积方式，以降低其他人注意到的可能性。进入时只打开勉强够让阿基拉通过的隙缝，回程时也只额外扩大到能让背包通过。

儘管如此，已经被挖掘的状态和被掩埋时的状态，两者曝光的难度天差地别。为了避免其他人发现遗迹的存在，阿基拉将他自己搬开的瓦砾堆回原处。

在最后的作业结束时，已经日落了。阿基拉也难免感到疲惫，便深深地吐了气。他重新打量自己掩埋的痕迹，呢喃道：

「……没问题吗？」

由于一度发掘出土，最近有人挖掘的痕迹无论如何都无法抹消。因为知道在这底下就有遗迹的出入口，在阿基拉眼中，那痕迹显得不太自然。

『既然已经设法掩饰，剩下就是运气问题了。就期待不会有其他人发现吧。』

「……说的也是。」

我的运气比别人差啊──阿基拉心中这么想，但也没有其他改善的手段，于是切换心情，返回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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