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話 情報的價值

阿基拉一面移动一面寻找能反击的空隙。但是榴弹从上方而来，扫射从侧面来，两种攻击方法都容易阻碍他的行动。然而驻足于原处只是等死，因此阿基拉将注意力放在移动上。

儘管如此，他还是抓到空隙以CWH反器材突击枪确实命中贝葛利斯。击发的穿甲弹扎实命中了全罩式护盔。

但是贝葛利斯连穿甲弹也挡下了。只是护盔出现龟裂，架势猛然歪斜，距离致命伤还很远。

『可恶！早知道就用专用弹！』

要在久我间山都市近郊的荒野使用，专用弹的价格和威力都太高了，因此平时装在CWH反器材突击枪的预备弹匣是穿甲弹，这让他现在吃了亏。而且专用弹的弹匣还在车上，没带在身上。

阿基拉没其他办法，只能用穿甲弹反覆射击。扣下扳机的瞬间，压缩体感时间以延长瞄準可用的时间，确实瞄準狙击。他的努力见效，每次射击都弹无虚发，击中了贝葛利斯的躯干与脚。

有效但并不显着。虽然一度使贝葛利斯失衡跌倒，他却若无其事地起身，继续开火。而且这段时间内，榴弹依旧不停落向阿基拉。

在称不上优势的状况中，敌人的顽强与自己的弱小，两者都让阿基拉脸色凝重。

虽然是三对一，敌人和过去在崩原街遗迹的地下街交战过的遗物强盗相比，实力显然弱了许多，再加上阿基拉自身的装备强度比那时大幅提升了。

在这样的条件下只能平分秋色，阿基拉体会到自身成长，也确实感受到自己的实力仍有待磨练。

『阿基拉，右边。』

『……知道了。』

这句话既是辅助，也是实力不足的证明；然而只需要这种程度的辅助，也是成长的证明。阿基拉这样告诉自己，集中精神于战斗上。

◆

凯尼特把贝葛利斯与牛马当作诱饵，成功绕到阿基拉的侧面。这是他将攻击交给两人，自己专心收集情报并负责支援，小心不吸引注意地悄悄移动的成果。

找到好位置，他缓缓地慎重架起狙击枪。目标光是应付牛马两人就费尽心力，搜敌也都专注在两人身上。自己已经将动作压抑到最小，就算置身于对方的搜敌範围，也不用担心被他发现。凯尼特如此确信。

阿基拉的强化服看起来没有贝葛利斯的强化服那样的防御力。子弹的威力非常充足，只要打到身上任何部位就赢了。就算没有当场毙命，中弹而动作迟缓的对手只是区区标靶，绝不是我方的敌手。他这么想着，瞄準对方。

先固定弹道，集中意识等敌人的身影与弹道重叠的瞬间。要慎重，为了一发毙命，他等候时机。

这时，阿基拉的身影与弹道重叠。

（逮到你了！）

他立刻要扣下扳机，就在这瞬间，瞄準镜中的阿基拉与他的视线对上。

惊讶让凯尼特的意识短暂停摆。趁着这破绽，阿基拉已经将CWH反器材突击枪指向凯尼特。

两声枪响。穿甲弹正中凯尼特的眉心，脸上挂着吃惊表情的他当场毙命。事先就知道自己被瞄準的阿基拉则在千钧一髮之际成功躲过。

因为传过来的搜敌情报突然中断，贝葛利斯察觉到凯尼特已经被打倒了。

（凯尼特……！该不会被干掉了吧！）

在彼此都不知道敌我位置的状态，你躲我藏之间互相寻找的枪击战中，贝葛利斯一点也不认为对上凯尼特会有胜算。凯尼特在他擅长的状况下被打倒，让贝葛利斯难掩震惊。

牛马的榴弹攻击也明显变得不再精确。因为失去了凯尼特提供的情报，已经难以达成让榴弹自敌人头顶上坠落的极端曲射。

牛马的攻击方法转为单纯从贝葛利斯的枪击方向推测敌人位置，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轰出榴弹，试图以榴弹数量克服敌人位置不明的问题。

因此，浓密的爆炸烟尘开始在四周瀰漫。那也对情报收集机器造成影响，降低了搜敌的精密度，所以贝葛利斯也追丢了阿基拉的位置。

「可恶……！在哪里？」

一面撒出子弹，预备对方的反击。凭着自己的强化服就能抵挡对方的攻击，这一点已经实际证明了。为了朝着对方反击时的位置集中开火，他静候时机。

但是贝葛利斯无法抓住这次机会。阿基拉并非以枪击，而是把烟尘当作烟幕，朝他逼近。

阿基拉突然自烟尘中现身之际，贝葛利斯的反应慢了半拍。在他想挪动沉重的迷你炮枪口重新瞄準时，阿基拉已经逼近至极近距离。随后他乘着冲刺的速度使出踢击。

那踢击无法对贝葛利斯造成分毫伤害，但他仍旧无法免于向后跌倒。贝葛利斯慌张地想起身，然而阿基拉彷彿要用CWH反器材突击枪捅穿护盔般刺出，那股冲击力打断了他的动作。

「这样总该有效了吧。」

阿基拉说完，正确抵着上次中弹位置的枪口喷发火光。在极近距离射出的穿甲弹贯穿了牢固的护盔，使护盔内部染满腥红。

牛马錶情异常凝重，对着通讯器大吼：

「凯尼特！贝葛利斯！回答啊！」

虽然通讯畅通，但没有回答。表示两人都已经被杀了。

「……可恶！原来那家伙这么强？」

在牛马眼中，阿基拉的实力看起来不怎么样。装备的水準确实不错，但牛马认为那只是他从未发现遗迹取得遗物，用变卖的钱才买到那套装备。

只有装备性能特别好的平凡猎人，就小孩子来说还算有点实力。他这种出自直觉的判断，因为两名伙伴已经被杀的现实而被颠覆。

与他比拚实力，胜算很低。他如此判断后，逃跑这个选项浮现脑海。

（……车子，还能动吗？……至少先确认一下好了。）

荒野用的车辆比一般车辆更耐撞，再加上车体也贴着装甲贴片。牛马慎重地靠近车子。

牛马运气好没被阿基拉发现，抵达了车辆旁，他立刻先确认车子还能不能动。不过他并未得到幸运眷顾，车子无法发动。

「不行吗……」

既然如此，他便先寻找有无其他武器。但他只在阿基拉的车上找到预备弹药，自己的车子上只有探索遗迹用的器材和道具。

束手无策。这样的念头不禁浮现，牛马已经几乎自暴自弃，心想：难道只能抱着两败具伤的觉悟挑战阿基拉了吗？

他如此思考时，从车上掉落的物体映入视野。那刺激了走投无路而自暴自弃的牛马的思路。

使得牛马产生了平常绝不会有的念头。那种念头在正常的战斗中不会真的实行，但是他判断胜算高过抱着两败具伤的觉悟与阿基拉正面厮杀，因此付诸行动。

牛马将自车上掉落的物体填装于手上的榴弹发射器，靠着还能运作的车载导航功能确认当下位置与周遭地图，随后朝着他认为最有效果的方向射出人称诱敌机的道具。

◆

因为牛马似乎想逃走，阿基拉一度回到谢丽尔身旁。他不能为了追逐逃走的牛马，将谢丽尔独自一人弃置在荒野中。

阿基拉说明状况后，询问她的意见。谢丽尔胆怯地表达意见。

「如果可以，我希望不要追杀，先回都市。」

「这样真的好吗？要是让他逃走，也许就没有机会杀了。」

「杀掉袭击者是很重要没错，但要是追得太远而死，就本末倒置了。那个，不是阿基拉会死，是我会死。对不起。我不想死。」

谢丽尔说完，神色歉疚而恳切地低下头。

谢丽尔的意见也可说是理所当然，但阿基拉的第一反应却是十分意外。他再度体认到自己在各方面都偏离了常识。

「哎，嗯。我知道了，那就回去吧。不过这样一来也没车子，只能拜託葛城他们来接人，或是走路回去。妳觉得呢？」

「……阿基拉，我有个小疑问，为什么要用车子直接撞上来？车子就是因此坏掉了吧？」

「我想说这样比较快又确实。」

「是、是这样啊。」

阿基拉不惜失去车子也要救我──即便是谢丽尔也难以如此正面看待，因此她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阿尔法，车子真的坏了吧？』

『我在冲撞时有注意调整过，或许还能动喔。碰撞之前我也紧急剎车了。不过控制装置刚才一度停摆，目前的状况我也无法远端遥控。』

『这样啊。那还是先检查车子能不能动吧。』

『剩下的敌人就在车子那边，如果要检查，要小心点。』

『喔，那家伙也想开车逃走吧。我懂了。』

确认车子能不能动，顺便杀掉剩下的敌人。就在阿基拉告知谢丽尔时，阿尔法表情转为严肃。

『阿基拉，接下来我会提供辅助。』

『……知道了。怎么了？』

『有怪物群正朝这边靠近。个体虽然弱小但数量很多，而且谢丽尔也在场。当心点，如果不希望谢丽尔死掉，就抱着她一起跑吧。』

『了解了。』

阿基拉表情认真地告诉谢丽尔：

「谢丽尔，状况变得有点危险。总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镇定，稳稳抓住我。」

阿基拉说完，只用左手臂紧紧揽住谢丽尔，把她整个人抱起来。

「啊、咦？好！」

得知状况危险，以及被阿基拉紧紧揽住使得两人脸庞非常贴近，让谢丽尔面露困惑与害臊混合的表情，好不容易挤出回答。

『阿尔法，那接下来就拜託妳辅助了。』

『儘管交给我。』

阿尔法充满自信地笑了。阿基拉也笑着回答，随后便抱着谢丽尔开始奔跑。

◆

牛马在车辆旁边不断射出诱敌机。

诱敌机泛指所有具备吸引怪物功能的道具。主要用来引诱位于棘手位置的怪物离开再打倒，或是使之暂时移动至其他场所。

机器会发出光亮、热源、振动、讯号、气味等许多要素吸引怪物。高性能的诱敌机在无色雾中都能将传输衰减降到最低限度，吸引大量怪物靠近。

启动方式也有很多种。有立刻启动、计时式、感测式等等。有些种类也能像手榴弹那样使用。

当然使用上必须多加注意，一不小心就会吸引四面八方的怪物，结果落得遭到怪物群蜂拥攻击的下场。

但是牛马故意随机聚集大量怪物，目的就是让怪物群去对付阿基拉。

既然阿基拉身为护卫来这里搭救谢丽尔，想必需要保护她不受怪物群攻击。换言之，他会被迫带着累赘战斗。就算并非如此，混战时的胜算也比和阿基拉一对一交手要高。

牛马这么认为，打算用光装载于车上的所有诱敌机。能设定效果範围的机种全都设定为最大值，儘可能朝着最远的方向接二连三击出。

不过儘管用了诱敌机，会不会有怪物靠近还是得看运气，这对牛马而言是个赌注。而他首先赢了这场赌局。车上的搜敌装置捕捉到怪物群的反应。

接下来他将诱敌机朝着阿基拉应该在的方向射出。他不晓得阿基拉实际上在不在那个方向，反正同样是将机器设置在这周围，如此一来，怪物群铁定会被吸引至此。

接下来就要看阿基拉的对策了。他会赌上车子也许还能动的可能性来这里，或是朝着怪物群的反方向逃走，牛马正在等候结果。

不久后结果揭晓。阿基拉抱着谢丽尔朝车辆的方向奔跑而来。

牛马用自身的情报收集机器确认后，露出了豁出去似的笑容，将胶囊含在口中，做好动用杀手锏的準备。

◆

阿基拉右手拿着CWH反器材突击枪，左臂揽着谢丽尔，朝着自己的车子奔跑。

因为现在阿尔法提供辅助，阿基拉的视野中清晰显示了车辆后方的牛马。但是对方毫无动静。

『阿尔法，他发现我了吗？』

『被发现了也无所谓。儘快杀掉吧。』

『也对。』

从阿基拉的位置无法射杀以车辆当作掩蔽的牛马。严格来说，是因为一旦射击车子后方的牛马，车子因此报废的可能性会提高，要儘可能避免。阿基拉这么想着，拉近与车辆的距离。

即使如此，牛马还是全无动静。越过车辆从上方袭击牛马，或是绕过车子从侧面袭击，这两个选择迎面而来时，他选了前者。

牛马仍旧一动也不动。阿基拉来到车子另一侧，立刻尝试越过车辆。

下一瞬间，车辆的车顶部分有如直逼而来的墙壁，闯进阿基拉的眼帘。

阿基拉反射动作般极度压缩体感时间。若在平常的体感时间下，车子一瞬间就会撞上他们，但他现在置身于时间流动速度非常缓慢的世界，他抬脚踩向车顶，向上宾士，迅速闪躲直逼而来的铁块。随后他就这么抱着谢丽尔，近乎跳跃般避免与车子相撞。

幸免于难的阿基拉不禁感到惊愕。阿基拉眼中映着和他同样跳跃且已经举好枪的牛马的身影。

◆

牛马含在口中的胶囊是一种加速剂，有效时间最长只有几秒钟。这种战斗葯可让体感时间延长十几倍，甚至能使五感更加敏锐并强化反射神经、提升专注力。

虽然药物本身高价且高性能，但因为有效时间短暂，运用上有不便之处。在不知敌人何时会现身的状况下服用，也只会白白消耗，发现之后再服用则是常常来不及生效。如果不能在自己看準的状况下预先服用并使之适时生效，就几乎没有意义。

而牛马在绝佳的时间点服用了战斗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