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話 各自的結果

多兰卡姆在久我间山都市低等区块的外围设置了据点。广大用地内耸立着大型仓库与建筑物，甚至还有屋外射击场，可以说是相当大规模的设施。设施内连猎人办公室都设置了派出所，不论是对内或对外都展示了这个巨大帮派的势力。

克也在该室内射击练习场持续进行着射击训练。他的表情非常认真，身上透出因为自身实力不足而感到悔恨的心情。

因为毫不休息只是持续射击，他的身心都相当疲劳了。命中率也变得很低，已经接近以开枪的后座力让身体疼痛的作业。

他自己也很清楚这已经不是有效的训练，却感觉没有命中枪靶的子弹像是在责备自己一样，为了摆脱这种感觉而赌气地持续开枪。

由米娜与爱莉以担心的眼神看着这样的克也，最后再也无法忍受克也那种根本无法命中目标还是持续开枪的悲惨模样，对他搭话：

「克也，差不多该休息一下了。」

「休息一下比较好，这样只是加深疲劳，根本算不上训练。」

即使她们开口阻止，克也依然想继续。结果由米娜来到克也旁边，把手放到枪上，看着克也的眼睛，摇了摇头。

这下子克也才终于放下枪，垂下头以懊悔的声音说：

「……帮不上忙。如果我……再强一点……」

「……这不是你的错。」

「已经是儘力之后的结果。就像克也这样，大家都有所觉悟了。克也没有错喔。」

跟前几天的事情比起来，克也现在的模样更让由米娜她们感到心痛。

前几天发生大袭击时，多兰卡姆派遣了许多猎人。

像西卡拉贝那样的实力者们只要不是受伤或者地理上的理由，几乎都强制参加。因为认为这是获得极大成果的机会，几乎没有人不愿意。西卡拉贝也很高兴地备战并且跟同伴们一起前往战地。

像克也他们这样的新手则是随意参加。面对足以出动都市防卫队的战力，多兰卡姆的立场是希望避免把实力不足的新手送上战场，但是都市方则是欢迎增强战力。而且这是统企联的紧急委託，因为这些理由而面子上无法指示新手成员不要去参战，只能以随意参加来试着维持门面。

但认为是因为年纪才遭到轻视的成员们却认为这是让其他人承认自己实力的好机会，因此有许多人都希望参战。

克也同样希望参加，简直就像执着于想解救他人的行为一样率先出声。于是有许多少年少女都跟着克也一起前往战场。

年轻猎人们以十个人为一组的部队编製，被派到距离都市防卫队与敌人主战力战斗的激战区相当遥远的地点。

克也他们就与散布在该地区一带的怪物群展开激战，最后从这次的战果了解到自身的实力。而包含克也在内的七名生还者获得了符合奋斗结果的报酬与光荣。

但剩余的三名就被荒野吞没而丧失了生命，死者全是克也的朋友，一起梦想克服艰辛的训练，以猎人身分出人头地的朋友们。因为战斗过于激烈，甚至无法把他们的尸体带回来。

自己如果更强一点说不定就能帮助伙伴了。克也因这种自责的念头备受煎熬。

由米娜从后面温柔地抱紧克也。

「……让我们变得更强吧。下次要能够守护大家，我也会帮忙。所以现在先休息吧？」

爱莉也简短地对克也传达自己的意思。

「我会帮忙。」

于是克也因此恢複到能够装出振作起来的模样。然后就带着感谢由米娜她们的心意，勉强露出笑容。

「……说的也是。抱歉让妳们担心了。」

「没关係啦。我们是同一小队的伙伴对吧？」

「今后也要一起努力。」

由米娜与爱莉拉着克也的手想把他带到射击场外面。克也也不抵抗就跟着她们离开射击场。

克也深刻体会到拉着自己双手的伙伴有多么重要，同时突然想起阿基拉的事情。在没有同伴的情况下单独从那个地方朝荒野前进的那个人究竟如何了呢？他如此想着。

连先回到都市做好大袭击準备的我方都受到如此严重的损害，可以想像在没有準备的情况下会有什么下场。由米娜她们没有阻止自己的话，自己也会变成那样吧。这么想的克也小声呢喃着：

「……果然死了吗？」

「克也，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结果还是没能得知那种实力究竟是不是偶然，既然死了就算在意也没有意义了吧。克也如此想着，然后像是要转换心情般笑着忽略这件事。

由米娜她们看见克也的笑容，心里想着应该没问题了，然后也回以开心的笑容。

◆

西卡拉贝被自己的朋友同时也是多兰卡姆干部的新部找了过去。

「特别把我找来有什么事？那场纷争欠你的人情应该已经用在前线的贡献还清了，我可不想再听说教了。」

对抗怪物大袭击主力的都市防卫队，是由战车、人型兵器、重装备的人造人与装甲强化兵组成的真正私设军队。也就是说，怪物全都是需要这种战力才能对抗的强力个体。

前天的大袭击时，西卡拉贝的部队被配置到该主战场附近。虽然危险，但是能够赢得极大的成果，因此西卡拉贝也很欢迎这样的配置。

然而他不喜欢如此配置的理由。这是事后才知道，被配置到该危险地区的理由包含了在巡逻任务时引发骚动的处罚。

由于负责带队，也认为多少应该负点责任。但是已经在可能被主战力的余波轰飞的危险地区获得足以提升多兰卡姆名声的战果了，如果这样还要被抱怨，西卡拉贝也有自己的因应方法。

新部苦笑着安抚西卡拉贝。

「那个决定不是我的意思，所以别迁怒到我身上。帮派的方针确实是以招募新手为优先，也会发生那种事啦。虽然算不上道歉，我确实调整过班表，不会让你继续当那个小鬼的保姆了。所以再忍耐一下，别生气了。」

「……那就好。抱歉对你发脾气。」

「别在意。我也讨厌当保姆。」

与朋友的轻鬆对话让西卡拉贝的心情好多了。

「那么，不是抱怨的话找我有什么事？」

「噢，关于保姆的交接，想问你一些克也他们的事情。那些家伙被配置到对一般新人来说相当严苛的地点，不过似乎在那里相当活跃。没有保姆的十人组，总共出现三名死者。以获得的战果来看算是不错了。他们越过死线平安回来了，应该可以从只会耍嘴皮子的新人毕业了吧？」

听见新部承认克也他们相当活跃的发言后，西卡拉贝就回以相当严厉的言词。

「是吗？也可以说为了让那些人生还，牺牲了三个人。要让他们独当一面，我觉得还太早。」

西卡拉贝愤怒地皱起脸。

「我太了解那个家伙了，他应该在想：如果我能更强一点就好了。那个蠢蛋。就算那个家伙比现在强十倍好了，也只会去危险十倍的地点，然后害伙伴死掉而已。那个家伙欠缺自知之明。」

「那么，那些家伙没有成为猎人的才能喽？」

面对这个问题，西卡拉贝沉默了一阵子。之后就以严肃的表情继续说道：

「光看才能的话甚至在我们两个人之上，可以说是万中选一的稀世人才，加以琢磨的话就会发光吧。受到充足的训练并且数次穿越死线之后应该可以出人头地才对。」

新部露出感到意外的模样。

「你倒是很捧他嘛。你不是讨厌那个人吗？」

「我没有无能到因为私情而扭曲做出的评价。你也承认那个家伙的才能吧？所以才会如此偏心。我有说错吗？」

「是啦。不然怎么会要你当他们的保姆呢。所以才想要你帮忙锻炼，结果你们似乎合不来啊。没办法再忍耐一下吗？应该是趁现在先卖人情也不会有损失的对象吧？」

西卡拉贝很厌恶般表情变得很难看。

「我不要。第一，那是以那些家伙能出人头地为前提。虽说只要磨练就会发光，但我可不想成为那些家伙的研磨剂。我没有意愿成就那些家伙光辉的未来。」

西卡拉贝承认克也的才能，也认为由老手帮忙看顾的话会更早开花结果，但自己完全不想成为那个人。

「已经死了三个人对吧？那家伙不率先表明要参加的话，那些人根本不用到前线去吧？」

参加与否是由个人判断，所以并非克也的错。西卡拉贝知道这一点，但是选择无视。

「身边有人死了，我想那些家伙多少会谨慎一点并且有所成长吧。但是死了的家伙已经回不来了。我可不想为了那些家伙的成长而死。」

看见心情再次变差的西卡拉贝，新部只能叹口气说：

「你就是喜欢这样使性子，才迟迟无法决定接下来要当谁的保姆。」

「我想也是。谁都不喜欢当保姆吧。我也不喜欢啊。」

閑聊一阵子让他冷静下来，经过一段冷却期间后，可能还会愿意担任克也他们的保姆吧。新部原本是这么想，但是看见西卡拉贝对克也展现超乎想像的厌恶感后就完全捨弃这种可能性。这时新部决定转换方针。

「有没有什么愿意接替你的人选？」

既然说了不会夹带私情，那么西卡拉贝也不会刻意推荐不适合克也他们的人物吧。结果正如新部所料，西卡拉贝以认真的表情思考了一阵子后就提出符合条件的人选。

「艾蕾娜跟莎拉。那两个人不行吗？他们似乎很亲近那两个人，我记得正在邀请那两个人加入多兰卡姆对吧？」

「虽然正在交涉，似乎没什么机会。」

「以训练委託的形式推给她们啦。之前也有让那几个小鬼跟她们同行过吧？」

「带他们出去时，单纯的同行与明确的训练可是完全不一样，报酬也会不一样。你说得倒是很轻鬆，但是要僱用外部的人很麻烦喔。」

看见稍微綳起脸的新部，西卡拉贝就对这个把重心从猎人工作转移到组织营运的友人露出开心的笑容。

「那就是你们这些干部的工作。好好加油。」

「我知道。那么，那两人的实力没问题吗？」

「不清楚作为教官的实力，但如果是作为猎人的实力，给那些家伙当教官根本是浪费。大袭击的时候只稍微看到她们一下子，确实击败了具备迷彩能力的怪物。虽然有一阵子不是很顺利，但似乎已经重新振作起来了。」

「这样啊。那就多加一些报酬交涉看看吧。说是为了招募的布局，会计部的家伙也会闭嘴吧。」

西卡拉贝綳起脸抱怨：

「会计部的家伙吗？真希望那些家伙能够多理解现场的人有多辛苦。」

新部也露出苦笑。

「唉，没有那些家伙也很不方便。这就是所谓组织变大之后的弊病。」

「这些弊病影响到这边的话会很困扰耶。」

「不然你也到这边来帮忙阻止这些弊病如何呢？」

新部说完就露出有些挑衅的笑容，西卡拉贝则轻笑着回答：

「抱歉。坐办公室的工作不适合我。」

「真是的，只会推到别人身上。」

之后好一阵子，西卡拉贝和新部就笑着互相倾诉对于组织的不满。

◆

来静香店里补充弹药的艾蕾娜与莎拉露出相当疲惫的模样。尤其是艾蕾娜脸上更是表露出相当疲劳的表情。

「静香，麻烦给我平常的补给品，但量要加到三倍。」

「一次买这么多啊。看妳好像很累，战况真的那么激烈吗？」

静香的视线从艾蕾娜的脸移到莎拉的脸，接着又移向她的胸部。莎拉的疲劳度明显地显示在胸部上。大袭击之前，原本丰满到无法塞进防护服里的胸部现在大大地缩水了。

「……看来真的很辛苦。」

负责提供火力的莎拉在短期间内大量使用重量、后座力与火力都相当强劲的枪械，当然奈米机械的消耗量也会增加。连保存在胸部的备用分量都用尽的话，莎拉就会死亡。

理解这一点的艾蕾娜已经对莎拉做出抑制消费的指示却还是消耗了庞大的奈米机械，这就表示那是如此激烈的战斗。静香从莎拉的胸部大小掌握了这些资讯。

莎拉苦笑着说：

「可不可以不要用胸部来判断？嗯……报酬本身是无从抱怨的金额。他们对生还的猎人付出较多的报酬来试图封锁无谓的抱怨，或许有这样的意图吧。」

艾蕾娜接着抱怨：

「怪物里还混杂了具备迷彩能力的家伙。突然全体的搜敌工作都推到我头上，最后还得到主战场附近着实累死人了。真的很想抱怨几句。」

静香脸上浮现亲切的苦笑。

「既然收到足以封锁这些抱怨的报酬，希望也帮忙一下这家店的营业额。对了，现在的艾蕾娜的话……」

準备思索该推荐什么装备的静香，再度看着艾蕾娜的装备，像是感到不可思议般问道：

「话说，艾蕾娜没有穿强化服。最近刚成为猎人的阿基拉都买了呢，妳不买吗？」

「……强化服吗？啊～～我吗？嗯～～」

艾蕾娜开始发出沉吟，苦恼了一阵子后才苦笑着说：

「……虽然觉得在没有强化服的情况下还能再撑一阵子，不过看来是时候了。」

东部居民的基本身体能力上限相当高。虽然还是有个人差异与极限，经过锻炼的话谁都能拥有不错的身体能力。

但有时候会出现上限异常高的人。这样的人既不是身体强化扩张者也没有穿强化服，只靠持续锻炼就能拥有与他们同等或者以上的身体能力。这种人被称为超人，有时甚至能空手破坏战车。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目前仍未有确定的理由。旧世界身体扩张者的子孙隔代遗传；使用了旧世界制回覆葯，结果身体产生变异而拥有与接受高度身体扩张技术者同等的身体。只是有像这样的各种说法在坊间流传。

艾蕾娜至今之所以能在没有强化服的情况下装备沉重的情报收集机器，靠的就是强大的身体能力。但是她并非超人。以身体能力与身穿强化服差不多的莎拉为基準的话，艾蕾娜算是相当瘦弱。

目前辨明身体能力上限的方法仍未确立下来。以成为超人为目标者，就只能相信自己能够成功而持续锻炼。然后据说穿上强化服的话，身体能力就再也不会提升了。这是因为不会继续锻炼的缘故。

艾蕾娜因为这些理由以及金钱方面的问题，至今为止都没有购买强化服。但是金钱方面的问题，尤其是莎拉的奈米机械补充费已经因为这次的报酬而几乎完全解决了。

为了充实装备，或许差不多是时候放弃自力提升身体能力了。艾蕾娜这么想着，然后像抛开某种束缚般轻笑着说：

「这确实是个好机会。静香，可以帮我选一件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