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也等人自日柄加住宅区遗迹归来后过了数天,他们接到名叫新部的多兰卡姆干部召集,集合在据点的某个房间。
新部身旁坐着一位名叫水原的女性,是组织内的事务管理职。她穿着女性用的商业套装,从她整个人散发的气氛难以想像她是猎人帮派这种暴力集团的一员。
「那么,就如同之前通知的,因应前些日子的训练结果,有些联络事项要告知你们,才会要你们到这里集合。」
克也等人见到水原,起初还显得纳闷,但是当坐在对面的新部开口说话,他们也连忙端正姿势。
「猎人艾蕾娜很早就缴交了训练的报告书,不过为了审查报告书内容,以及多兰卡姆内部的调度,才会一直拖到现在才告知你们结果,对此我先说声抱歉。」
新部先如此简单开场后切入正题。
「有几件事要转达给你们,哎,就从你们应该想听的部分开始吧。以报告书的内容为基础,在多兰卡姆内部调度的结果,决定让你们今后解除需要领队的待遇。这样一来,你们在多兰卡姆也算是独当一面的猎人了。恭喜。」
这下终于在名义与实质上都脱离了半吊子的对待,克也三人彼此互看,面露喜色。但新部像是要打断他们的喜悦,稍微加重语气继续说:
「然后我要问你们,究竟捅了什么娄子?」
克也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那个,请问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因为完全不认为有这回事,所以不懂我为何这么问,是这样吧?」
新部直盯着克也,加强了斥责的目光。于是,克也思索着「自己是否搞砸了什么?」的表情浮现了心里有数似的神色。新部见状,继续说道:
「哎,其实有一半只是在套话。不过从你这个态度来看,好像心里有数吧。」
克也脸上不由得浮现「糟了」的反应。其实引诱他显露这样的反应同样是新部的套话伎俩的一部分,这样一来,克也百口莫辩。
「应该不需要我特别说明,但谨慎起见,我话说在前头。我仔细读过报告书内容了。你们先理解这件事,然后我再问你们:你们捅了什么娄子?」
看到克也焦急地思考着该如何解释的模样,由米娜轻叹一口气。随后她代替克也回答:
「严格来说,在训练开始前克也对艾蕾娜小姐说出了可能造成误会的发言。不过误会马上就解开了,因此我们也判断不需要特别报告,若有问题我们愿意道歉。」
「真、真的很对不起。」
克也同样老实地道歉。新部再度确认克也等人的反应,判断他们没有说谎。于是他放鬆了态度,稍加嘱咐般说道:
「……儘管是熟识的友人,对方终究是外部的猎人。你们身为多兰卡姆的一员,对此要有自觉,今后对外人不要失礼了。」
「好、好的。我会注意。」
克也从新部的态度判断这个问题还不至于取消今后把他们当作独当一面的猎人,因此鬆了口气。
「接下来,过去的你们受西卡拉贝的管辖,因此就组织的架构来看,也算是在我的管辖底下,不过从今天起,管辖权会转到旁边这位水原。」
克也等人的视线随着新部的手势转向一旁的水原。水原亲切地微笑。
「我是水原,请多指教。」
「事情就这样。日后有关帮派的事务处理及其他种种,就找水原解决。要谈的事情还没完,不过为了和新上司加深关係,剩下的就找她问清楚吧。我先告辞了。水原,接下来交给妳了,可以吧?」
「好的,不用担心。」
新部突然结束对话,让克也等人有些惊讶。他留下克也等人,走出房间。
◆
新部走在据点的通道上,略为严肃地板着脸,回想起刚才的种种。
(是真的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还是蠢得就连自己搞砸什么事都不懂?到底是哪一种?)
艾蕾娜送来的报告书内容显示克也等人的实力已经相当充分,对暴食鳄鱼的处理也给予高评价。
报告书中完全没有特别提及克也的发言。
但是,艾蕾娜在缴交报告书的同时,正式传达了拒绝多兰卡姆招揽的决定。
若参加以讨伐怪物为优先的猎人工作,负责提供火力的莎拉负担无论如何都会加重。莎拉也明白这一点,并且告知艾蕾娜,希望她不要以自己的负担会增加为由拒绝,剩下就交给好友的判断。
于是,艾蕾娜正式拒绝了多兰卡姆的招揽,因为她不想加重莎拉的负担。
至于拒绝的理由,她举出克也等人对暴食鳄鱼的处理为例,表示过度重视讨伐怪物的方针与她们两人不合。
虽然是借口,但并非谎言。艾蕾娜两人一直以来都以收集遗物为活动主轴。
当然艾蕾娜绝不会对多兰卡姆解释这些细节。因为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会让多兰卡姆捉住她们的把柄。
因此多兰卡姆只知道艾蕾娜以克也等人的行动为由,拒绝加入多兰卡姆。再加上新部曾听西卡拉贝吐苦水,就稍微加深了对克也等人的怀疑。
(克也他们并未认清自己的实力,强行讨伐暴食鳄鱼。艾蕾娜视之为问题,但是既然他们成功只凭自己人打倒,就在交给客户的报告书写下正面的评价粉饰太平……只要事实并非这样就好了。)
新部注意到自己下意识地继续思索,便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哎,他们已经不是我底下的人了,不管是真是假都无关紧要。」
随后他轻笑。
「让新人气焰高涨的可是你们,剩下的就由你们自己解决吧。」
把率领克也等年轻猎人的责任推给事务派系的新部一想到西卡拉贝的心情会因此稍微好转,自己也不会再那么心烦而放鬆了心情。
◆
与克也等人一同留在房内的水原首先大肆称讚克也他们。
「我也读过了报告书,真是了不起的评价!收集遗物的流程简洁俐落,而且在战斗方面竟然只靠三个人就打倒了暴食鳄鱼,真了不起。」
多兰卡姆的大人时常以冷淡的鄙视态度对待克也。现在受到大人全面称讚,克也显得不知所措。
「真、真的很谢谢妳。」
儘管如此,喜悦之情更在疑惑之上。再加上终于得到肯定的心情,克也虽然有些害臊,还是接受了对方的称讚。
「在支援新人的工作上,我也时常受人指指点点。常有人说这种事情没用,要我放弃。」
水原说到这里,表情透出一抹不甘心,随后转为笑容。
「不过,你们确实拿出了成果。在许多人的指指点点中努力至今的你们一点也没错。你们对我展示了日后将肩负帮派的未来,而支援你们的这份工作也同样正确。真的很谢谢你们。」
「哪、哪里,我们才要道谢。」
你们是对的,所以我也是对的。这句话避开了使克也心生怀疑的机会,悄悄溜进受称讚而放鬆的心灵。
「你们接下来会受我管辖,但儘管放心。只要待在我这边,就能得到与实力相符的优渥待遇。」
要得到这样的待遇,唯独服从自己的指挥。在讚赏之中再度强调克也等人的立场,并且强化隶属观念。
「我能居中介绍许多与都市有关的委託,每项委託的内容都很优质。我已经準备了一些,也有资料。现在就为你们说明……」
「请、请稍等一下。」
随波逐流般听到这里,克也回过神来连忙插嘴。水原笑着回应:
「有什么问题?如果有哪些事情不明白,无论何时或什么事,都可以问我。我什么都能回答。」
接下来不管什么事都先来问我。以充满自信的笑容试图缩减取得情报的来源。
「不是,因为我们现在能自己接委託了,我还以为这些事要由我们自己作主……」
「那当然。这里有很多委託,你可以挑你喜欢的。我会一一详细说明。」
她在克也面前摆出了能为他介绍的委託资料。克也可以自由选择,但一切选项都由水原準备。
让你自己寻找喜欢的委託──以这个名目打断了选择既定选项以外的思路。水原为了一鼓作气夺得主导权,强硬地继续说明委託内容。
「首先是这个。与建设临时基地有关的任务,难度相当高喔。不过凭你们的实力一定……」
克也显得有些难以招架,乖乖听水原的说明。由米娜跟爱莉与他不同,保持一定的距离,静观状况。
对方正试图拢络克也他们,但提供的事物确实对克也有利。水原承认他们的实力,这也是事实。
由米娜与爱莉悄悄地互看一眼。虽然无法放下疑心,然而对方是上司,而且确实带来了条件优渥的委託,感觉不到任何欺骗的意图。
因此不知该如何判断。她们明白彼此都这么想着。
克也听着说明,难以定夺该选何种委託。对自己与伙伴们怀有好感的人带着善意提议,他完全无法回绝。
而且水原很明白克也就是这样的人。经过事前调查,她已经了若指掌。
她没有说谎,也没有丝毫欺骗的意图。因为她深信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益的提案,而且也是正确的道路。
◆
在日柄加住宅区遗迹与暴食鳄鱼交战后过了一段时间,某天阿基拉搭乘自久我间山都市前往崩原街遗迹的大型巴士。
乘客都是接下建设临时基地相关委託的猎人。其中有成群的年轻猎人,也有武装齐全的老手,种类繁多。
都市的经营层为了有效率地攻略崩原街遗迹深处,决定营建前线基地。首先在靠近遗迹外围部的荒野建设临时基地,之后预定要朝遗迹深处修筑后方联络道路。
在建设基地的同时,派出工程机具撤除堵塞在通往遗迹深处的道路上的瓦砾。待通往深处的道路铺设平整,就能投入战车与运输车等战力。
栖息在遗迹深处的怪物非常强悍,但只要能派出战车或人型兵器,排除的难度也会降低,也能轻易搬运凭藉人力难以运输的遗物。
攻略遗迹深处只要有成效,就能为都市带来莫大的利益。一切都是为了这些利益的早期投资,阿基拉接受的建设前线基地辅助作业也是一部分。
虽说是辅助作业,主要工作是警备作业场所以及保护工作人员,建设基地的工作由专业的业者进行。而且阿基拉的猎人等级还不够高,无法接下需要高度守密义务的重要地点的警备任务,只分配到平凡无奇的工作。
阿基拉在建设中的临时基地与其他猎人一起接受有关工作的大概说明。在这之后,身为委託主的都市职员会依据各人的实力与意愿一一分配工作。
职员发工作用的租借终端机给分配到和阿基拉同样工作的猎人们,同时其他职员开始说明。
「你们要用这个终端机接受我方的指示。终端机同时也是发讯器,使用地图功能可以确认自己与其他猎人的位置。注意不要把其他人当作怪物而开枪。」
紧接着职员事先警告:
「还有,不要因为来到遗迹就去找遗物。你们的工作并不是收集遗物,我们不希望你们把力气花在那上头。别忘记我们随时都掌握你们的动向与位置,要尽量避免长时间逗留在同一个地点之类的可疑行为,知道了吗?」
阿基拉也领到了租借终端机。虽是量产品,但那是荒野用的牢固製品。
「终端机后面有编号,我们会用编号称呼你们,就这样。做好準备的人就先进入遗迹,按照地图的导航功能行动。」
阿基拉看了终端机的背面,微微皱起眉头。阿尔法也面露苦笑。
『似乎和这号码很有缘呢。』
『……好像是喔。』
终端机的后面贴着写上编码的胶带。编号是14号。
阿基拉离开基地后,遵照终端机的导航功能,在遗迹外围部前进。最后导航功能带他来到无数林立的废弃大楼其中一栋的前方。
这时租借终端机接到联络。操作终端机接受通话要求后,职员的说话声传到耳畔。
『这里是A2区域本部。14号,听得见吗?』
「这里是14号,听得见。」
『扫蕩眼前这一栋大楼,製作内部地图。租借终端机附有自动绘製地图的功能,你要做的只有进入房间后稍微等一下,所有房间都要调查一遍。还有,要是遇到怪物,基本上要全部打倒,因为同时也要确保基地周边的安全。』
「只靠我一个人无法打倒的状况要怎么办?」
『跟我们联络,这边会派出救援部队。还有其他问题要问吗?没有就开始工作吧。』
「了解了,现在开始。」
『拜託了。通话完毕。』
通讯断了。阿基拉提高警觉,正要步入大楼时,阿尔法叫住了他。
『等等,难得有这机会,就在搜索的同时顺便训练搜敌吧。』
『这样会很花时间吧?』
『所以要不花时间,动作俐落,而且维持充分的戒备持续前进。一旦无色雾变浓,没有这种程度的搜敌技术可无法存活喔。我的搜敌能力和情报收集机器的灵敏度都会降低,届时你就有必要自己解决。你就当成是这种状况,提升戒备向前进吧。』
『……无色雾啊。』
若没有阿尔法的搜敌,情报收集机器也无法使用的状况,对能力仍稚嫩的阿基拉而言就只是梦魇。他振奋斗志,绷紧无意识间皱起眉头的脸庞。
『好,那就拜託妳多多指点了。』
阿基拉举着枪,慎重地走进大楼。
从一楼依序开始搜索。地板积着灰尘,也有些地方并非如此。也许最近有人探索过,或是有生物将这里当作住处,又或者是双方激起了尘埃造成这般结果。
一部分的墙壁崩塌,瓦砾散落在地上。显然此处过去曾经发生战斗。
阿基拉注意着周遭状况,缓缓移动,不发出脚步声。躲在遮蔽物后方前进,突然停下脚步,注意倾听周遭动静。举起枪,迅速入侵房间。
像是在许多怪物徘徊的场所前进,一面慎重搜敌一面在废弃大楼中移动。途中屡次受到阿尔法纠正,渐次修正错误的动作。阿基拉的动作也越来越洗鍊。
于是好不容易完成了一楼的探索,耗费的时间与精力和平常搜索无法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