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話 指名阿基拉的委託

阿基拉来到静香的店里，一如往常购买弹药。于是静香露出有些怀疑的表情。

「阿基拉，你突然买那么多穿甲弹要做什么？就预备来说好像太多了些，计画会大量消耗吗？」

「也不是计画，只是手上的弹药都用完了，所以这次为了在战斗中不要用尽弹药，包含预备的分量在内，一次买了比较多的子弹。」

那至少代表了他已经与普通子弹效果薄弱的强力怪物战斗过了，而且敌人的数量或强度足以让他耗尽手头上全部的穿甲弹，甚至有可能数量与强度两者兼具。

阿基拉是不是又逞强了？一想到这里，静香担心起阿基拉的安危，神色转为担忧，同时对阿基拉投出彷彿能看穿一切的目光。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问吗？」

「呃，我接了有关在崩原街遗迹建设临时基地的委託，在那边遭遇了大量的亚拉达蝎……」

阿基拉平铺直叙地说明当时的状况。因为口吻非常平淡，静香判断状况应该不算非常危险，因而鬆了口气。

实际上，状况一度危险到阿基拉考虑抛弃任务中救出的救援对象。不过他自己只要抛弃那些猎人就能轻易脱身，猎人们最后也平安获救，阿基拉不觉得那是多么危急的情况，因此大幅省略了说明。

至少他绝非因为详细说明会害静香担心，才故意省略详细经过。如果阿基拉显示出些许这类意图，静香肯定会一眼看穿。

与加农炮机械虫群和双头暴食鳄鱼等怪物战斗，一般来说已经十足称得上是绝境，但因为阿基拉短期间内屡次体验这种状况，意识中危险的标準线已经严重失常。

「……所以，只有普通子弹的话状况会很吃紧。为防万一，我觉得今后要多準备一些穿甲弹备用，这次才会多订一些。」

静香放心后，面露温柔的亲切笑容，提出同时满足阿基拉的安全与店家利益的手段。

「这样的话，增加备用的穿甲弹数量也很重要没错，不过我会推荐你改造AAH突击枪。只要改造并使用强装弹，对抗亚拉达蝎也能发挥充分的功效，使用普通子弹时的威力也会有些提升。不过有其极限就是了。」

「改造吗？不过这种东西会不会很複杂？」

「别担心。虽说是改造，其实只是更换一部分零件而已。只要你有保养枪枝的知识就很够了。」

事实上AAH突击枪的改造零件种类繁多，更换也相当容易，有许多价格与性能都优秀的产品。

也因此，就算对AAH突击枪的基本性能渐渐感到不满，许多猎人也不会更换高阶枪枝，而是以添购改造零件解决问题。这样的现象被半开玩笑地称作AAH爱好者的计谋。

「遭遇偏硬的怪物时，我认为与其因为AAH突击枪效果不彰就搬出CWH反器材突击枪，改造AAH突击枪以提升基本威力会更好。这样一来，战斗手段会更有弹性，长期来说也比大量使用泛用穿甲弹节省弹药开销。」

静香如此说明使用改造零件的优点。虽然放任阿基拉的弹药开销提高，对店内收益有正面影响，但这就是静香的个性。

「哎，不过改造零件也不是非常便宜，还有阿基拉你自己的预算考量，我不会强硬推荐。然而若要问我，我的建议就是这样。你怎么看？」

除去经济上的问题不谈，阿基拉没有理由拒绝静香的建议。而金钱方面的问题靠上次委託的报酬已经解决了。

不同于前些日子的大楼扫蕩作业，救援任务受到委託主的高评价，因此报酬金额也相当优渥，现在阿基拉的手头很宽裕。他二话不说就听从静香的建议。

「我明白了。那就按照静香小姐的建议吧。」

「十分感谢您的惠顾。」

阿基拉脸上浮现赚了一票的猎人常会摆出的得意笑容。静香看了觉得颇有趣，便打趣般毕恭毕敬地回答。

AAH突击枪的改造零件在阿基拉眼前一字排开。可增加装弹数量的扩充弹匣的装设口；能与情报收集机器连动的瞄準镜；可提升子弹威力的枪身；此外还有形形色色的零件。

阿基拉听着静香说明各个零件的用途，充满兴趣地打量这些零件。

「种类有很多耶。」

「这只是市面上流通的零件的一部分，其中还有让人怀疑有没有必要装进AAH突击枪的零件。明明直接买其他枪会比较便宜，而且性能也高，只是为了坚持使用AAH突击枪才会刻意组装的零件也存在，可说是AAH爱好者的执着般的零件。」

「还有这种东西喔？妳刚才说装上这个改造枪身能提升威力，那同样用普通子弹也会有明显差异吗？」

「差异还不小喔。除了提升威力，还能减轻后座力。若要问我原理和技术上的细节，我也不晓得就是了。综合许多厉害的技术实现这种性能。我只知道这样，就是所谓的旧世界技术。」

「旧世界的技术啊……」

旧世界技术的异常性，阿基拉也亲自体验过。简单易懂的具体例子就是怪物。就连阿基拉稚拙的科学知识也能轻易指出不合理之处，不管怎么想都无法理解的怪物可说不胜枚举。

像是食用战车就会长出炮台或履带的暴食鳄鱼等怪物，在阿基拉的知识中，不管就生物或是机械而言，同样都超脱了理解的範畴。这些怪物也是旧世界技术的产物。

阿尔法在每天的课程中也会教导阿基拉基础的科学知识，但是禁止他举怪物为例来反驳课程中教导的内容。

这些矛盾或不可思议的现象，是以旧世界那高超如魔法般的技术才得以实现。若要得到能解决这些矛盾的知识，光是这样就足以耗尽阿基拉剩余的人生，所以现在不要在意这些事。阿尔法以这般理由禁止。

「旧世界的技术。听到这个字眼就全盘接受是不好，话虽如此，要得到能够正确理解并接受的知识，需要花上把人生献给科学的时间与劳力。隶属于大企业的研究员大概是明知如此也乐于献上人生，但是听说就连那些人有时也会放弃去理解。」

不只是子弹的重量与速度，甚至连物质特性都能改变的枪身；就尺寸而言，装弹数多得不可思议的扩充弹匣。这一切都是应用旧世界技术所製造，而且用在上头的技术有大半就连原理都无法查明。

静香恶作剧般笑了笑，开玩笑说：

「如果无法接受『旧世界技术』这种说明，就只能自己成为这方面的科学家，去调查清楚才行。你要从今天起立志成为科学家吗？」

阿基拉也笑着回答：

「不了，我是个猎人，有旧世界的技术这个理由就很够了。」

若说自己对这方面的知识毫无兴趣，那并非事实。但是对阿基拉来说，其他该学习、该去做的事情堆积如山，没有多余的时间耗费在探究旧世界的技术上。

在这之后，他遵循静香的建议，购买了数项AAH突击枪用的改造零件，以及可与情报收集机器连动的瞄準镜，此外还支付了今天补充弹药的金额后，前些日子赚到的资金有大半都消失了。

充实装备与提升生活品质。把前者放在优先有望增加收入与安全，但如果轻视后者而疏忽日常生活，对猎人工作也会造成负面影响。重点在于对两者重视的程度。猎人一旦搞错两者间的平衡，要不是丢掉性命，不然就是日渐贫困。

不过对出身贫民窟的阿基拉而言，现在的廉价旅馆已经算得上十分奢侈的生活了。日常生活一点也不荒废，反倒是水準大幅提升。也因此，他就算把大量资金耗费在装备上，也不等于轻视后者。

店铺深处传来艾蕾娜的声音。

「静香！妳来一下！」

「阿基拉，你稍等一下喔。」

静香脸上显露愉快的神情，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留下这句话便走进店面后方。

阿基拉表情有些纳闷地等待时，后头传来了艾蕾娜慌张的惊呼和静香愉快的说话声。

「……咦？阿基拉在店里？」

「对啊。之前不是约好东西送到就要给他看？我们走吧。」

「那是妳自作主张乱讲的吧！」

「但是妳也没取消吧？好了，我们走吧。让人家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等等，不要推啊……！」

艾蕾娜被静香推着从店铺里头走来。一见到艾蕾娜的打扮，阿基拉不禁短暂愣住了。

艾蕾娜现在穿着质地相当薄的强化服，有些部位轻微散发光泽的素材紧贴着身体，清楚凸显出女性特有的身材曲线。再加上区隔外界与肌肤的素材厚度也十分单薄，薄得几乎能轻易想像一丝不挂时的模样。

见到艾蕾娜那身穿着，阿基拉不由得回想起之前阿尔法自情报收集机器遗留的数据显示的艾蕾娜的裸体。清纯与美艳两者并存的裸体充满了魅力，光是回想就让阿基拉手足无措。

阿基拉与艾蕾娜四目相对。阿基拉的惊慌与害臊感染了艾蕾娜，艾蕾娜也有点慌张地脸庞泛红。

现场唯独静香一人神色自若。她愉快地笑着，开始说明那件强化服。

「艾蕾娜现在穿的是B3CSD强化服。和阿基拉的强化服不同，属于没有辅助骨骼的类型。启动前非常宽鬆，一旦启动就会缩小并与肌肤紧密贴合。儘管如此，穿起来轻盈得好像什么都没穿，也不会妨碍穿着者的动作，透气性也很优秀，甚至能感觉到风吹拂肌肤。当然在提升身体能力的性能上也没有任何问题。」

就如同静香的说明，艾蕾娜虽然穿着强化服，体感却像是赤身裸体。因为强化服的体温维持功能，她不觉得炎热或寒冷，不过由于肌肤能直接感受空气流动，如果不靠视觉确认自己的模样，她几乎会有彷彿一丝不挂地来到他人面前的错觉。

艾蕾娜事先就知道这套服装容易凸显身体轮廓，但因为启动前的强化服看起来松垮垮，她还无法想像穿着后的状况就穿上身，让她不禁连忙呼唤静香过去，结果反被静香推着来到店面。

艾蕾娜神情害臊，稍微瞪向静香。

「……静香，就算妳说的是事实，这未免太夸张了。」

儘管被实力高强的猎人瞪视，但因为羞耻与害臊的神色太过强烈，完全无法发挥与实力相符的魄力。静香不改脸上笑容，反驳道：

「希望儘可能配合目前用的防护服一起使用；厚实的手套会影响操作情报收集机器，反倒碍事；想避免强化服的形状限制了可使用的装备；希望穿脱方式简单；最好能和情报收集机器连动；强化身体能力的上限要够高，也想调整强化的幅度。全面考量艾蕾娜这些要求后，选上了这套强化服，有什么问题？」

艾蕾娜为之语塞。仔细一想，她之前不抱期望地提出了许多稍嫌过分的要求，然而一切都完美无缺地反映在这套强化服上。这部分她当然无可挑剔，于是她硬是找出了反驳的论点：

「……用我之前提出的预算，应该买不到这么符合条件的强化服吧？」

然而静香轻易地回答：

「为了重要的伙伴，莎拉慷慨地给了我一笔额外追加的预算。记得要跟她道谢喔。」

「……原来是这样啊。」

莎拉的资金援助让她十分开心，这是事实。然而如果没有那笔追加预算，她也不会穿上这套强化服。一想到这里，艾蕾娜便面露苦笑。

静香看到艾蕾娜掩不住喜色，突然把话题抛向阿基拉。

「话说，你看了艾蕾娜的强化服后，有什么感想？」

阿基拉与艾蕾娜再度四目相对。阿基拉脸有些红，视线逃离艾蕾娜的身躯。

「……因为刺激太强烈了，我觉得上头还是多穿一件比较好。」

阿基拉儘可能强装平静，但其实十分勉强。

艾蕾娜直到这时才想到，只要把平常穿的防护服穿在上头就好了。刚才慌张得连这种小事都想不到。她试图遮掩般发出乾笑声。

「……说、说的也是！先、先等等！」

艾蕾娜连忙躲进店铺后方。阿基拉默默目送艾蕾娜离去，静香目送时则强忍着笑意。

阿基拉先深呼吸一次，试着让心情恢複平静。如果不稍微恢複镇定，艾蕾娜回来之后恐怕无法与她正常交谈。他为了转移注意力，随口提问：

「……静香小姐，高性能的强化服当中，那种的特别多吗？」

「没有，没这回事。不过那也不是多稀奇的製品，有一定程度的需求。」

阿基拉反倒是因为有一定程度的需求而感到讶异。难道是针对女性客群的强化服当中，这类製品特别多吗？购买者难道都不在意吗？他不经意萌生疑问。

静香从阿基拉难以言喻的表情洞悉了他的想法，于是笑着补充：

「因为不会只穿着那件强化服就外出啊。比方说重装强化服之类的装备，肉体难以直接穿着，需要先穿这种强化衬衣，只是这件强化衬衣的性能已经高过一般强化服而已。」

换言之，艾蕾娜刚才穿的强化服，设计的前提是还要加穿其他装备。

比方说有如战车的可穿式重装强化服，对穿着者也会造成强烈的负荷。与其将负荷减轻功能追加在重装强化服上，底下多穿一件这种用途的强化服更能简化功能，对使用者来说也较方便。循着这个方针而开发，为了同时穿着两件强化服，结果产生了追求轻薄度的强化服。

演变到最后，也能配合防护服使用，或是穿在普通衣物底下，成为可应对多种使用情境的製品。

现在这类强化服也被称为强化衬衣，因为是以会加穿其他装备为前提，有些製品毫无装饰。另一方面，也有女用内衣般极端重视装饰的系列产品，可达成一般强化服无法满足的需求。

「我底下也穿着类似的东西喔。比艾蕾娜那件便宜许多就是了。」

「静香小姐也是喔？」

「是啊。如果底下没穿这种强化服，我没办法搬运沉重的枪枝和弹药啊。」

静香平时就若无其事地搬很重的枪枝和弹药。阿基拉过去从来没特别注意过，不过听她这么说明，让他恍然大悟。

「听妳一说我才发现的确是这样没错。看妳搬得很自然，我之前都没注意到。」

「没发现的人其实还不少喔。乍看之下打扮得普普通通，其实底下穿着不醒目的强化服。也有这种人，就是为了让对方放下戒心。察觉这些意图的观察力对猎人也很重要，你也要多留意些。」

「我知道了。」

自己的知识和实力都还远远不够。阿基拉清楚地如此体认。

艾蕾娜将平常穿的防护服穿在刚才那件强化服外面，回到店面。这时阿基拉再度与艾蕾娜四目相对。两人若无其事，对彼此轻笑。

阿基拉为了改变气氛，转换话题：

「艾蕾娜小姐，谢谢妳之前卖给我那台情报收集机器，在工作上确实很有用，帮上大忙了。」

艾蕾娜也理解阿基拉的意图，顺势接着说：

「那真是太好了。初学者还是比较适合综合型情报收集机器吧。听说最近综合型製品的性能也越来越高了，也许情报收集机器的主流日后会转到这个领域……」

阿基拉和艾蕾娜交谈的同时，刻意留意避免注意力飘向彼此。静香则愉快地观察着两人。

◆

阿基拉乘着向租车业者租借的车辆，宾士在荒野中。

『阿尔法，还要多久才会到目的地？』

『按照这个步调，大概还要三十分钟左右。』

『是喔……话说，妳为什么要打扮成那样？』

坐在副驾驶座的阿尔法现在穿着女僕装。将实用性束之高阁，完全以观赏目的为重的女僕装。

奢侈地使用散发高雅光泽的黑色布料，黑色布料让纯白的围裙更加惹眼。颈部之下没有任何肌肤裸露，长裙彻底遮蔽那双长腿到几近脚踝的部位。长袖的袖口接着纯白的长手套，包覆直到指尖的每一寸肌肤。那身影散发着清纯的美感。

阿尔法有些挑逗般微笑。

『哎呀，你有其他偏好的服装吗？如果有其他要求，只要说一声，我就能马上更换喔。』

『不是，我没有那种癖好。只是觉得妳老是穿着和荒野格格不入的服装，我有点好奇妳到底按照什么标準在选衣服。』

『我的服装选择标準啊，可说经过诸多考量，也可以说只是随便选的。』

『诸多考量啊……』

阿基拉回想起过去在从事猎人工作时，阿尔法一度换上相当暴露的泳装。

肌肤裸露度比一起泡澡时的全裸低，但那时阿基拉的精神状态不同于洗澡时的无念无想，维持在荒野中正常的精神状态时，泳装打扮还是会让他有些介意。

（……哎，总比穿着泳装在身旁晃好。）

要是轻率地追问，她也许会换上更让人分心的打扮。阿基拉考虑到这一点，决定不要继续追问，转变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