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話 奢侈的互相廝殺

阿基拉受到凯因的攻击，逃进大楼内侧，用完剩余的回覆葯，为了儘可能治癒伤势而一动也不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阿尔法的装扮变了。

『阿尔法，为什么要换服装？』

『心血来潮想穿和你同款的装扮。怎么样？』

阿尔法的服装看起来像是将阿基拉的强化服调整为女性用款式。阿基拉和阿尔法在性别和体格都大不相同，因此款式也非完全一样，不过基本设计相仿，一眼就能看出是同种类的製品。

『妳要这样问，我也答不上来。普通吧？』

阿基拉回忆起阿尔法身穿旧世界制强化服的模样。那是裸露程度超越大胆，让人不禁受到文化冲击的设计。

和那打扮相比，现在的阿尔法看起来非常普通。旧世界强化服有着配合丰满胸部设计的凹凸部位，那里还有用途不明的开口。和那种设计相较之下，这服装不会令人特别在意。

阿尔法的反应显得有些傻眼。

『普通……我看你在这方面还是多学习一点比较好喔。』

『妳这样讲我也没办法，况且也不是现在该讨论的事情吧。』

『这倒也是。那就来谈符合现况的问题吧。阿基拉，其中一个敌人进入大楼内部了，是重装强化服比较小型的那个人。较大型的那个在大楼四周把守。』

阿基拉的紧张升高，服装的问题自脑海消失。

『他们果然不会就这样收手啊。不过虽然妳说比较小型，其实也很大吧？那具机体就这样挤进来了？』

『对方先脱下强化服才进来的。引诱敌人进入狭小场所，使其强化服失效的作战计画奏效了。不过，这招能削弱对方多少实力还是未知数。对方应该是判断没有强化服也能杀掉你，才会进入大楼内部。』

拥有那种程度的装备，却判断不需要那套装备也能杀害阿基拉，进而亲自进入大楼追杀。阿基拉为此感到战慄，同时也做好觉悟，刻意以乐观态度看待。

『那跟穿在身上的战车没两样，光是能剥掉那件强化服就很够了。如果没有强化服，用CWH反器材突击枪的专用弹打中，应该就能杀掉。』

刚才的对手就算打中也无法分辨是否有效果，还得磨耗精神反覆狙击，两者相较之下要好上太多了。阿基拉这么想着，认为有胜算而萌生希望。

在阿基拉的希望经过乐观的推测转为愿望之前，阿尔法叮咛：

『目前只是有胜算，你并没有因此佔上风。不要鬆懈了。』

『我知道。对方比我厉害，我不会鬆懈。』

阿基拉绷紧神经般坚定地答道。

阿尔法满足地微笑。

『要儘可能引诱对方进入够长的走廊，从走廊另一头狙击。要不停移动直到适当的位置。』

『现在对方在哪里？』

『在那边。』

阿尔法指向涅利亚。虽然那个方向只有墙壁，但在阿基拉的扩增视野中清晰显示了隔着数道墙的涅利亚的身影。

阿基拉提高面对强者的警戒心，但是与涅利亚之间的墙壁与距离，加上对方应该看不见自己的想法，让阿基拉的警戒心有了一丝鬆懈。

然而下一瞬间，阿基拉立刻提升警戒。因为他和隔着数面墙壁的涅利亚四目相对。涅利亚正看着阿基拉，面露笑容。

『趴下！』

阿尔法的叫声响起时，阿基拉全速扑向地面。阿尔法控制的强化服与阿基拉自身动作两者吻合，以惊异的速度压低姿势。

前一刻，阿基拉看到了涅利亚正要挥出短刀的模样。

短刀的刀身长度就连涅利亚眼前的墙面都无法触及。就算短刀砍中了墙壁，墙面牢固得足以抵挡凯因的重型枪械的子弹。而且阿基拉和涅利亚之间隔着好几道墙，就常识来看，就算涅利亚挥刀也砍不到阿基拉。

儘管阿基拉脑海中这么想，却反射动作般选择闪避。遭到一刀两断的寒意涌现，让他遵照自己的第六感行动。

阿基拉的第六感──来自无法自觉的思考领域的判断，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因为涅利亚的动作没有丝毫迷惘。她的动作显露她心中确信站在那里也能砍中对方。

另一点则是源自经验，过去阿基拉也做过类似的举动。

下一瞬间，涅利亚快速挥动短刀后，散发蓝白光芒的刀身射出光之刃。带有切断能力的光波化为闪光之刃疾驰，不只是眼前的墙壁，就连大楼的外墙都在一瞬间被切断。

阿基拉勉强躲过了那道光波。光刃自阿基拉背部上方极近距离处通过，将他揹着的背包连同内容物一併切断。

阿基拉倒地时，背包中的物品纷纷洒落。弹匣连同子弹被切断。被切断的子弹切口异常平滑，散发着经过细心打磨般的光泽。

光刃似乎单纯切断，或者是消灭了通过路径上的物体。

『居然带着那种武器……不，她是想盗取地下街遗物的盗贼同伙，有这种武器也不奇怪吧。』

虽然让对方脱下了重装强化服而降低防御力，攻击却变得更加剧烈了。阿基拉这么想着，表情凝重地撑起身体时，注意到在地上扩展开的血液。

（……血！被砍中了？不是躲过了吗？）

阿基拉连忙确认自己的身体，但身体完好无缺。那到底是谁的血？阿基拉心生疑问，抬起脸，表情顿时冻结。

「阿尔法！」

染红地面的大量血液，来源正是躯体被一分为二的阿尔法。

◆

涅利亚以旧世界制的短刀结束攻击后，透过扩增视野看着倒地的阿基拉他们，愉快地笑了。

「得手了！……不对，只砍到行李？……哎，也没关係。反正杀掉他的伙伴了。」

释放了所有能量，迎来极限的短刀刀身无声地崩解，朝地面掉落的同时化为尘埃，在落地之前如轻烟般消失无蹤。

「是说居然能躲过刚才那招，果然对方应该也能掌握我的动静啊。」

涅利亚从阿基拉的动作判断对方和自己一样能掌握敌人的位置与动静。若非如此，就无法解释他如何躲过刚才那一击。

涅利亚神色愉快地丢掉只剩刀柄的短刀。

「真是的，都为了杀你消耗了一把遗物，结果居然还活着，你这条命还真是值钱啊。」

随后她双手握住腰带上的其他短刀。短刀只有刀柄，上头没有刀身。

「哎，也无所谓。我还有其他旧世界制的武器能用。」

涅利亚控制双手的刀柄，于是自刀柄流出的液体金属无视重力般形成刀身。银色液体沿着刀身流向刀尖，随即凝固，如此不断延长刀身，最后形成了刃长约两公尺的长刀。

「等着吧，我马上就切碎你。」

涅利亚将双手上的长刀挥向眼前的墙壁。银色刀刃有如切割果冻般割裂牢固的墙壁。

朝着刻下割痕的墙面，涅利亚发挥义体的身体能力使出猛烈的踢击。已被切断的墙面承受了踢击的冲击力而猛然碎裂，四散纷飞。

涅利亚穿过洞口进入房内，接连割裂并破坏她与阿基拉之间的墙壁，脸上挂着笑容，朝着目标一直线前进。

◆

并非实体，纯以影像构成的存在；沐浴在枪林弹雨中也应该毫髮无伤的存在。这样的阿尔法现在身躯被一分为二，躺在自己流出的血泊之中。

目睹不可能发生的情景，见到不愿相信的模样，阿基拉完全忘了敌人的存在，放声大叫。

「阿尔法！」

他慌张地跑向阿尔法，想抱起她的上半身。然而他的手穿过了阿尔法的身体，触及地面。

『冷静下来。我的外观只是模拟影像，你忘了吗？』

异样混乱的阿基拉听见阿尔法一如往常的说话声，因而恢複理智。阿尔法依旧上半身与下半身分离，只有头部转向阿基拉并露出微笑。

『如果我拥有活生生的肉体存在于此，直接遭到刚才攻击的下场──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模拟的结果。』

阿尔法呈现惨遭腰斩的凄惨模样，但那只是影像，就本质来说无异于更换服装。

阿基拉理解了阿尔法平安无事后，放心似的放鬆了表情，但脸上立刻又浮现疑问。

「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尔法想必不是单纯为了吓阿基拉才选择这个模样，肯定有某些用意。他这么想着而继续提问，但阿尔法制止了他。

『之后再问。我没事。战斗进行中，敌人接近中。只要理解这些，準备迎敌。对了，我的模样会维持这样一段时间，但是对话一切正常，对你的辅助也没有影响。这方面你大可放心。』

敌人。听见这字眼，阿基拉也切换了意识。他抛开所有疑问，将意识集中于正逼近自己的敌人涅利亚。

阿基拉迅速起身，对着涅利亚举起CWH反器材突击枪，但是大楼的墙壁阻挡在那个方向上。阿基拉短暂踌躇后，瞄準涅利亚的身影扣下扳机。

专用弹伴随着轰然巨响命中极近距离的墙壁。弹着点大幅凹陷，放射状的龟裂自弹着点向外延伸。但是损伤仅止如此，就连一个洞都没打穿，更别提击中涅利亚。

墙壁之牢固令阿基拉感到吃惊。

『还真硬！那家伙是怎么劈开这墙壁的？』

『她用了旧世界制刀刃。你以前也用过吧？』

阿基拉以前曾经用旧世界制的短刀，将袭击他的人连同大楼墙壁一併斩断。但当时他砍的只是隔着一面墙的对手。

涅利亚不只割裂了複数的墙壁，甚至连同能挡下凯因攻击的大楼外墙都割裂。涅利亚使用的遗物性能比阿基拉之前用的还要高出数阶。

『旧世界制的刀刃啊。拿在敌人手上还真是有够棘手，该怎么办才好？』

『只能想办法让敌人进入弹道上。要来了喔。不知道靠你的强化服能跟上对方的动作到什么地步，但铁定无法免于非常粗暴的操控。你就咬紧牙关忍耐吧。』

『知道了！拜託至少在我的手脚断掉之前先收拾掉啊！』

阿基拉自暴自弃般回答。回覆葯已经完全用尽，下次挑战极限恐怕真的会撕裂阿基拉的四肢。

阿尔法维持遭到腰斩而倒地的姿势回答：

『我会儘力。』

阿尔法的话语声听起来和平常站在自己身旁没有两样，这让阿基拉稍微恢複镇定。他恢複些许从容，轻笑后回嘴：

『这句话拜託妳回答得像平常充满自信啊！』

『别担心啦……就算稍微断掉，只要还穿着强化服就有办法走回去。』

阿基拉警戒着涅利亚，凝视着那个方向，看不见现在影像呈现倒地模样的阿尔法的表情。

不过她肯定就像平常那样，露出有几分彷彿在捉弄人的微笑吧。阿基拉没来由地这么想着，面露苦笑。

◆

涅利亚劈开了无数面墙壁，在大楼内笔直前进，最后终于来到阿基拉所在的房间隔壁。

涅利亚能看见墙后的阿基拉。阿基拉与墙壁保持距离，举着枪等候涅利亚现身。

他就在等她切开墙壁进入房间的瞬间。这点小事涅利亚也明白。

涅利亚在墙壁前方停下脚步，愉快地笑着。

「既然你呆站在这种地方，就表示你认定同样的招数我无法再度施展吧。你没猜错，我手上已经没有那类遗物。要是在砍了你同伴时你也一起去死，那就简单多了。真是的，让人多费工夫。」

涅利亚举起双手上的长刀。

「你的枪没办法隔着墙壁攻击我。我的刀虽然能砍断墙壁，但距离上不能把你一刀两断，所以彼此就此陷入僵持状态。也许你正这么认为？」

随后她当场跳舞般旋转一圈并挥动长刀。触及与墙壁一样坚硬的物体，银色长刀同样轻易穿透般割裂。

「只要继续僵持不下，一旦无色雾随着时间飘散，通讯状态恢複之后，就会有伙伴来救你，只要撑到那时候就好。也许你正这样想？不好意思喔，我们现在有点赶时间。」

涅利亚将一条腿向上抬高过头，妖艳地笑道。

「所以我马上就过去你那边。」

随后她使劲将腿往下压，踩在地面上。被画出圆形刀痕的地板因为冲击力而朝楼下坠落。涅利亚面带微笑，随着地面一起坠落。

◆

阿基拉看见位在同一楼层的涅利亚往楼下坠落，短短一瞬间面露狐疑的表情。

但在他察觉涅利亚行动的意图时，表情便立刻紧绷。他几乎在察觉的同一时间向后跳开原本的位置。

晚了一瞬，银色刀刃自地面伸出。刀刃切断了触及的所有物体后，缩回楼下。刀刃切断的物体包含房间的地面与空气，再加上阿基拉的些许浏海，以及阿基拉心中「位在房外的涅利亚无法砍中自己」的幻想。

涅利亚以双手的长刀自楼下攻击阿基拉。凭着义体的身体能力跳到天花板的高度，在半空中朝着位在天花板另一侧的目标出刀。

涅利亚双手中握着的银色长刀的锐利度，就连足以承受CWH反器材突击枪专用弹的墙壁都能轻易割开。凭阿基拉的强化服当然无法抵御，一旦被砍中，就会和墙壁一样被割开。

阿基拉拚了命闪躲自地面冲出的银色刀身。不只是阿基拉本身，CWH反器材突击枪也不可以被砍中。一旦失去攻击手段，胜率就会降低到教人绝望。

先前将强化服的效能全开，加上绞儘力气殴打矢岛时，别说是杀害了，就连剥夺战斗能力都办不到。涅利亚恐怕也相同吧。阿基拉认为那绝非赤手空拳能胜过的对象。

涅利亚的长刀自由自在地切割地面，为了割裂阿基拉而紧追不捨。阿基拉则是使出浑身解数不停闪躲。

若是寻常的刀刃，不断切割材质坚硬的地面，刃部很快就会损耗，渐渐失去锐利度。

但是这两柄银色长刀是旧世界的遗物，是旧世界的技术结晶。儘管涅利亚屡次切割地面，锐利度也不会因此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