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話 心之光

与至今的巨大身姿不同，『魔女』现在採取的型态是与艾尔莉洁一样大小的人型。

如刀刃般的锐利眼神毫无感情，那端正的五官总给人一种冰冷的印象。

白银色的头髮长至腰部，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艾尔莉洁。

外表年龄——以现代日本来看大概是三十齣头吧。

身材凹凸有致，比例相当平衡。

艾尔莉洁并不知道这姿态是不是模仿历代魔女做出来的……但圣女看来好像无一例外全都是银髮，这情报她还是第一次知道。

真亏自己是假货的事情能撑到现在才暴露，艾尔莉洁在紧迫的战场中，不合时宜地想着这事情。

(好，现在刚好集合在一个地方！要干就是现在了！)

虽然聚在一起会让她变得比刚才更强，不过这也刚好。

这样就能用防护壁关起来放逐到宇宙了。

但像是要打破这乐观的思考一般，『魔女』高速接近，挥下用魔力压缩而成的剑。

儘管艾尔莉洁立刻生成光剑接下，却还是输给对面的势头被吹飞了。

贯穿数个民家被打落到地上，虽然对冲击感到困惑但还是站了起来。

回想起来，在变成艾尔莉洁之后就没受过什么足以说是伤害的伤害。

这是因为自己一直用强力的魔力在旁边张开防护壁的关係。

现在当然也一样，但『魔女』的一击虽然只是一点，但确实贯穿了防护壁对艾尔莉洁造成了伤害。

儘管如此，单下的威力仍是艾尔莉洁佔上风。

就算『魔女』能无限回覆，但能容纳的最大魔力……也就是她的MP，最多也就只有魔女五十人份而已。

用数字表示差不多就是十万那边吧，但艾尔莉洁有着她的数倍。

不对，在与不动新人合而为一的现在，差距甚至已经来到了十多倍了。

但就算单发威力比较强，但陷入长期战还是对艾尔莉洁不利。

虽然艾尔莉洁也能吸收周围魔力来回覆……但她的余命已经所剩不多。

现在的艾尔莉洁只是靠不动新人的剩余性命在勉强行动。

因此长期战完全不用想。

艾尔莉洁飞起来，与『魔女』以剑相对。

和刚才大意的时候不同，这次换『魔女』被砍飞撞入建筑物的残骸之中，艾尔莉洁再接着投掷光剑串刺『魔女』。

剑将『魔女』刺到建筑物的墙壁上，艾尔莉洁没有放过这好机会，发动了下个魔法。

像是要包围『魔女』般，魔力无法通过的防护壁形成。

艾尔莉洁刻意用上十万MP让防护壁不会被轻易破坏，并继续实施下个魔法。

「<ruby>Festina Lente<rt>欲速则不达</rt></ruby>！」

连着关住『魔女』的防护壁，光之柱沖向天空之顶。

目的地是离菲欧蕾无比遥远的虚空……也就是宇宙。

就算是艾尔莉洁也没办法放逐到如此遥远的地方，但她还是让『魔女』飞到不可能可以回来的位置去了。

贯穿云层的光之柱不停上升——就这样上升到再也看不见的地步。

同时艾尔莉洁也吐了一口气，并按住胸口。

以前稍微用点魔法也没问题，但从刚才开始心脏就怎样都静不下来。

是因为直到刚才都还在死亡吗，还是马上就又要死了呢……不知道是哪边，也有可能是两者皆有。

总之，这身体好像已经撑不住连续行使强力魔法了。

「艾尔莉洁大人！您没事吗!?」

蕾拉赶了过来，撑住艾尔莉洁的身体。

最爱的主人苏醒的喜悦过后，支配蕾拉的是不安与恐惧。

她从未见过艾尔莉洁如此艰辛战斗的样子。

艾尔莉洁无论面对怎样的大军还是大魔，都是轻鬆地取得胜利。

而她现在模样明显并不轻鬆。

「又要消失了吗」……她总不禁会这样想。

「蕾拉……你才是，怎么这么憔悴」

另一方面，艾尔莉洁也因为蕾拉的样子受到冲击。

消瘦的蕾拉使得原本的美貌蒙上一层灰。

这也就代表她受到的打击就是如此之大吧。

老实说，自己实在太看轻现实……不对，是太看轻一切了。

因为她在游戏本篇是一定会背叛『艾尔莉洁』的角色，所以就擅自认定自己死掉她也不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不去考虑蕾拉的性格以及对自己的献身程度，就自顾自地乐观认定事情不会这样。

正常来说应该马上就能注意到，但艾尔莉洁却到了现在才终于发现这事实。

……但只能说注意到的太迟了。

留给艾尔莉洁的时间已经不多，她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见就要死去了。

如此心想后，她第一次对死亡感到了恐惧。

自己不在之后……蕾拉真的没问题吗？

现在都这样了，复活一次，然后再死去的话。

蕾拉的心灵真的不会彻底坏去吗？

想到这，她出生以来第一次有了不想死的心情。

……但已经都来不及了。

「结束了吗？」

艾尔芙蕾亚边问边走向这边。

她和蕾拉不同，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嗯，大概没问题……我把她放逐到天空的尽头了。就算打破防护壁，回到地上的可能性也趋近于……」

说到这边，艾尔莉洁突然停住。

因为天空中有什么不祥的声音正在接近。

不会吧，她不禁如此心想。

确实『魔女』至今是都寄生在圣女上，但从没听过也能寄生到无机物上。

艾尔莉洁战战兢兢地看向普罗菲塔，普罗菲塔也焦急地发出声音。

「这下不妙了……那家伙寄生在大到恐怖的石头接近着地上……」

光这句话艾尔莉洁便明白髮生了什么事情。

——陨石。

被放逐到宇宙的『魔女』竟然寄生到附近的陨石想回到这星球。

要是放着不管，这颗行星肯定不可能没事。

最坏的情况，人类可能会就此灭亡。

「……！只能想办法接下了吗！」

艾尔莉洁向着上空伸出双手，凝聚所有剩下的魔力。

面对可以毁灭文明的陨石，这边也不能拿出不上不下的力量来应对。

绞尽剩下所有的魔力，无视心脏的鼓动注入全力。

心脏疯狂跳动，激痛阵阵传来。

「<ruby>Aurea Libertas<rt>黄金的自由</rt></ruby>！」

黄金的闪光从双手射出。

这输出与至今完全无法比较，这飞腾的光柱眩目到就算从宇宙中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艾尔莉洁不折不扣的全力，就算是陨石也实在没撑住，就这样在到达行星前粉碎在宇宙之中。

光是余波便消灭了『魔女』。

在攻击结束的同时，艾尔莉洁也跟着双手撑着跪倒在地。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呼吸激烈到至今未曾有过的地步，她痛苦地按着胸口。

刚才那下确实让自己性命缩短了，艾尔莉洁痛苦到可以如此确信。

泫然欲泣的蕾拉支撑着艾尔莉洁，诅咒自己的无能为力。

然而做到这地步『魔女』还是没有消灭，又在空中再次结合。

「蕾拉……离我远点」

用颤抖的双脚站起，艾尔莉洁开始循环魔力。

刚才的一击让她魔力彻底空了。

所以才必须马上回覆才行。

如此心想的艾尔莉洁开始吸取附近的魔力……并马上注意到违和感。

不对，与其说是违和感，不如说是不舒服的感觉。

与魔力一同流入的人们的绝望和恐怖、憎恶与嫉妒、仇恨等负面感情扰乱着她的心灵。

魔力混杂着这种感情本身并没有什么改变。

艾尔莉洁自己也早知道这情报，并没有什么需要在意的。

改变的是……艾尔莉洁自己的内心。

至今，艾尔莉洁包括自己本人在内都是透过滤镜在观看的。

就像有别的自己在客观地观看自己那样……从前世开始就一直是这样。

所以就算吸收再多魔力，心中充满再多负面感情，她也能毫不在意地保持着演技继续行动。

然而是因为死过一次了吗。

又或者是将这世界认作现实了呢。

还是因为灵魂统一了呢。

……现在的艾尔莉洁，没办法像至今一样将自己的事情看作其他人的事情。

至今没有在意过的负面感情，突然变得烦人起来。

不明不白的破坏冲动驱使着内心，总想找处发泄。

人平常都不会把内心黑暗的部份表现出来。

然而吸取魔力就得面对平时刻意不去直视的黑暗面。

只想自己获得帮助，只想自己过得开心。

嫉妒、怨恨、讨厌比自己优秀的其他人。

那宛如熊熊燃烧的黑色的火焰，但比油还要缠人的这东西却又丑恶到惊人的地步。

初代魔女的伊娃肯定就是被这染黑了心灵了吧。

人类有何守护价值，甚至应该灭亡才对吧。

这思想传到历代圣女，使其全员堕入黑暗面。

「……哼」

艾尔莉洁轻轻地笑了，并毫不在意地一口气吸入魔力。

人心丑陋？那又怎样，这自己早知道了。

不是其他别人，自己就是那个丑陋的人类，事到如今直视这点程度的东西又如何。

艾尔莉洁在想。

历代圣女……包含伊娃在内，内心一定都太过洁白。洁白到不可能是人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