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大小姐十歲」

过了一年。

艾莉丝的教育很顺利。

她在剑术方面似乎拥有不错的素质，十岁前就已经成为中级。

所谓中级，就是实力能和一般水準的骑士相抗衡的水準。根据基列奴所说，艾莉丝应该能在几年内就提升到上级。明明才九岁……我们家的大小姐难道是天才吗？

问了「那我呢？」之后，基列奴转开视线。

看来我没有剑术的才能。

在读写方面，艾莉丝也还算是有点成果了。

毕竟基列奴说要是不识字就什么都做不到，会被很多恶人欺骗，甚至最后还会被当成奴隶卖掉，也难怪艾莉丝拚命去学习。

只是，算术方面的成长很慢。她实在不擅长算术。

其实没什么好着急。虽然不知道艾莉丝以后会从事哪方面，但这个世界并不需要高阶的数学。所以我想花个五年来熟悉四则运算应该就差不多了。

魔术也算顺利，但觉得有点碰上瓶颈。

靠咏唱施展的初级魔术几乎都能用了。

艾莉丝除了土以外，其他系统几乎都已经学会；相较之下，基列奴却只会火系统。明明接受同样的课程，为什么会出现差距呢？水、风、土是基列奴不擅长的系统吗？

会让她不擅长的过去插曲实在太多，让我找不出原因。

总之，魔术似乎并不是按照教科书上面写的咒文咏唱出来就能够使用的东西。

关于这个部分，由于我本身也不是历经一番努力才终于记住，所以实在无解。

另外，我最近有让她们练习无咏唱，但成效不彰。当初希露菲很快就会了，是年龄的问题吗？还是因为希露菲拥有特别的才能？

说不定我是在让她们浪费时间力气，是不是乾脆进阶到中级会比较好？

不过，基列奴和艾莉丝都是剑士。

充分掌握能运用到杂事上的初级魔术应该比较有效吧。

那么，维持现状就好了。

总有一天她们一定能学会……希望如此。

★　★　★

艾莉丝的十岁生日快要到了。

十岁是特别的生日。

贵族有个习惯，会在五岁、十岁、十五岁生日时举办大规模宴会并热烈庆祝。

艾莉丝生日那天，宅邸的大厅以及通往大厅的中庭都会开放。

还会收到领地各处送来的礼物，并邀请城镇里的贵族前来。

由于绍罗斯是个不讲究的武官，当初进行的计画是要採用没规矩的自助吃喝形式。后来是因为菲利普提议要让附近的中级贵族也便于参加，才变更为舞会形式。

那天，宅邸里的人们正为了準备宴会而忙得团团转。

可以看到有狗耳朵的女僕在走廊上奔跑。

一般来说，女僕应该会被严令禁止奔跑，但这个家似乎果然很特殊，忙碌的时候连女僕也照跑不误，而且是全力冲刺。要是在转角撞上转学生，搞不好会被撞飞到星星的另一端。

为了避免挡到路，我沿着走廊边缘前进。

没有特别的目的地，毕竟我只是在散步。

对，散步。

这种慌乱气氛和我没有关係。

这几天，身为宴会主角的艾莉丝正在接受礼仪规矩的特训，所以没有安排其他课程。

菲利普虽然只有希望「至少要像一般的十岁小孩，训练到不会丢脸的程度」，然而就连这种程度似乎也有困难，一脸疲劳的艾德娜提出了大幅增加课程时间的要求。

我也答应她的要求，于是最近都是由艾德娜陪在艾莉丝身边进行一整天的训练。

因此，我现在很閑。

基本上，我似乎也要以食客之一的身分参加宴会，但再怎么说这次毕竟是艾莉丝的生日。我应该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待在角落里吃东西就可以了吧。

没有特别该做的事情。

虽然觉得既然有空，大可以做一些自己的事，不过每天都自我练习果然还是会让人感到做腻了。

而且，我也想在似乎很忙乱的宅邸里四处走走看看。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大规模的活动。

如果有必要，其实也可以待在哪个部门帮忙什么工作。

话虽如此，我能帮忙的事情大概只有负责试吃料理吧。

「话说回来，这边的生日里会有蛋糕吗？」

在布耶纳村时并没有蛋糕。

据说好像存在，但我没有实际看过。

偶尔也想吃点甜食。

抱着这种想法的我走向厨房。

虽然只要找个女僕来问就知道有没有蛋糕，不过所谓散步就是要走路才算数嘛。要是运气好，或许还可以拿到生日宴会用的试作料理。

嗯，或者该说，其实我饿了。

午饭时间还没到吗？

当我正在思考这种事情……

「已经够了！」

眼前的门突然被粗鲁打开，艾莉丝从里面沖了出来。

肩膀上散发着怒气的她以非常惊人的速度冲过走廊，最后在转角处消失。

有个人追着她从房内出来，那正是艾德娜。

「大小姐……！」

她在走廊上左右张望，发现找不到艾莉丝的身影后，重重叹了口气。

「唉……」

叹气叹到一半，她似乎发现我也在场。

于是露出了有气无力的笑容。

「哎呀，鲁迪乌斯老师……」

这笑容就像是在表示，拜託你听我诉苦吧。

难得看到艾德娜露出这种表情。

「您辛苦了，艾德娜夫人。」

「不好意思，让您看到这种难看的场面。」

我举起一只手靠了过去，艾德娜则优雅地行了一礼。

她的动作真的非常洗鍊。

我也把举起来的手放到胸前，慢慢地正式回了一礼。

「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讲起来丢脸，其实是大小姐跑了。」

嗯，我有看到所以很清楚。

艾莉丝的逃跑行动真的很惊人，转眼间就会消失无蹤。虽然我也很擅长逃走，但还没到达那种境界。

艾德娜似乎很困扰地把手靠在脸颊上。

「其实我最近正在教导大小姐跳舞，但看起来怎么做都不顺利，所以这几天只要一开始跳舞练习，大小姐就会立刻逃去哪个地方躲起来。」

「哎呀，那真是辛苦啊，我非常能体会您的感受。」

因为我上课时她也经常逃走。

艾莉丝抱持的主义是「讨厌的事情就不要做」。

艾德娜也真的很辛苦，毕竟要抓住逃走的艾莉丝并不容易。

「……到生日为止，剩下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要是再这样下去，大小姐会在众多宾客面前大大出糗。」

听艾德娜的语气，她似乎觉得事态严重。

不过，说真的早就已经出糗了吧？因为艾莉丝在这一带，向来被视为是暴力世界的生物。

只不过是无法在众人面前跳舞，这点程度哪有什么好丢脸。

「明明是难得的十岁生日，居然要成为遭人嘲笑的对象……再怎么说也太可怜了。鲁迪乌斯老师不这么认为吗？」

艾德娜很刻意地看了我好几次。

如果有话想说，真希望她能直接讲出来。

「换句话说，您希望我做什么呢？」

「……那个，能不能请鲁迪乌斯老师也帮忙说服艾莉丝小姐？让她愿意回来练习跳舞。」

结果是这么一回事。

★　★　★

为什么我会接下这个委託呢？

虽然也可以说是因为反正很閑，不过艾德娜的发言也有打动我的部分。

「在十岁的生日成为遭人嘲笑的对象，实在太可怜了。」

在这个世界，有每五岁就要盛大庆祝的习惯。

所以是五岁、十岁、十五岁。

总共只有三次机会。

要是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却充满苦涩的回忆，未免太过悲伤。

明明只要稍稍努力就能成为非常快乐的回忆，却因为只是略微没做好就成了一场悲伤往事。

就像我自己，要是当初在国中时代有稍微用功一点，应该能够进入别的高中就读，就不会碰上那么悲惨的遭遇，大概也不会成为家里蹲。虽然我不认为艾莉丝会像我一样成为家里蹲，但还是有可能成为负面回忆，并在将来一直造成不良影响。

这样想的我决定帮忙寻找艾莉丝。

幸好，我很快就发现她的下落。

她仰躺在马廄后方的一大落乾草堆上。

「哼。」

一看到我，艾莉丝就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我爬上乾草堆，在她的身边坐下。

「……听说你没办法顺利跳舞……呜喔喔！」

我突然被踹了下去。

勉强顺利着地后，我回过身子摆出备战动作。艾莉丝是那种一旦开始攻击必定会使出追击的类型，一旦没好好防御，后脑袋将会遭到双脚飞踢痛击。

我原本这样以为，却没有遭到追击。

艾莉丝依然躺在乾草堆上，抬头望着天空。

「……」

我再度爬上乾草堆，在她的身边坐下。

为了让自己就算被踹也不要摔下去，这次我先用双手紧抓住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