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拉鋸戰

∞丽奈∞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靠坐在车站前的栏杆上，眺望着繁华街道的灯火，我脑袋里什么都没在想，只是单纯在这里打发时间。无数行人不断地经过我面前，偶尔也会有人回头看我。

我背后那棵大树的树根宛如垃圾桶，那里有着喝到一半被丢弃的珍珠饮品、烟头、皱巴巴的传单。

现在的我也不过是和它们差不多的垃圾。不但没有存在价值，处理起来还很麻烦的垃圾。

「唉～」

欠缺生命力的自言自语，被人潮吞没。

前几天，我的父亲离开人世了。他常对我说，要我自由自在地生活，即使我按照他说的，随心所欲地变成辣妹，他也夸说那是我的个人特色。

如此可靠的父亲在最后对我说，要我珍惜自己的特色，不过也要努力念书让母亲安心。

我过去很讨厌念书，但我改变心态用尽全力去念书。

然而却没有获得任何成果，那些知识完全没有学进去脑袋，最后只让我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没用。

我讨厌起悲惨的自己，自暴自弃地离家出走，成了夜晚街道上的其中一个垃圾。

我甚至希望自己就这么被垃圾车载走，然后被烧毁处理掉。

「嘿～妳长得很可爱耶～要不要和我们去玩啊？」

一名痞子男向我搭话，我抬起头。那名痞子男的身后，站着两名看起来很可怕的小混混。

「……要去玩什么？」

「哦，很配合嘛。大家一起去兜兜风啰，还可以请妳吃饭喔。」

我有学过不可以跟陌生人走，但我已经不是会遵守教导的乖孩子了。

痞子男大概是不想让我逃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剎那间一股寒意袭来，身体表现出抗拒的反应。

「不要碰我！」

我甩开他的手，先前还笑咪咪的痞子男眼神变得兇狠。他身后的小混混们眼神也变了。

感到害怕的我脚开始发抖，就算想逃，双腿也动不了。

救命……没有路人愿意理会我的声音。我想也是，毕竟我是垃圾嘛。垃圾这种东西，大家当然都会装作没看到。

「啊，这不是同班的地叶吗？」

一名少年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如他所说，他是我在班上看过的男孩子，可是我不记得他的名字。

「搞什么啊，你这家伙给我滚边去！」

「好凶，也太可怕了吧。」

被牵连的少年吓得半死。他会愿意帮我吗？

「喂～！来人啊，救命啊～！」

少年用惊人的音量大喊，吸引周遭的注意。他打算靠其他人帮忙吗！？好逊！

不过，痞子男们被少年的大吼逼急了，快步离开现场。

「你、你找我有什么事？」

「当然是看妳很困扰的样子，所以出手帮妳啊。要感谢我喔。」

少年高傲的态度令人讨厌，但我心中还真是鬆了一口气。

「我又没有求你帮忙。」

「好恐怖，辣妹果然很吓人……」

少年一脸惊恐。他长得一副天真无邪、毫无危机感可言的模样，然而看着他的脸不知为何会让我觉得安心。

「不好意思，我不会给你任何好处喔。反正你打的算盘肯定是想说帮我之后，我可能会喜欢上你吧？可惜了～」

「喂喂，妳的个性也太扭曲了吧……？如果不是我，妳现在肯定被他们当作出气筒了。」

「你觉得我很烦吧？那你大可不要管我，把我丢在那就好！」

我说出常对旁人说的话，把自己孤立起来。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进到我的心里。

我不想被干涉，也不想被理解，我不想让人家知道我是没用的人。这样的想法，让我一直处于孤身一人的状态。

「是很烦没错啦，根本像心理有病的麻烦人物。」

「什么？你现在是瞧不起我吗？」

少年的话激起我的怒火。这个男人，这种时候要说「没这回事」安慰我啊！正常人都会顾虑到对方的心情吧！

「我只是同意妳的说法而已。」

「一定没有女生喜欢你吧？我看你一点都不了解女人的心理。」

「妳管很宽耶，总之我们快点回家吧，已经快要十点了喔。」

少年对我招招手。他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让人很不爽，不可思议的是我却相信他了。

我想他八成从没想过要讨好我，也没打算藉此营造好人的形象。

最后，我默默地跟在他背后走了。

「唉～今天也念书念得好累喔～」

少年一个人自言自语。他是离开补习班準备回家吗？念书念到这么晚的时间。他看起来没有很聪明，难道他其实很会念书……？

走在我前面的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空罐，拿到附近自动贩卖机旁的垃圾桶丢弃。

「你干嘛捡？」

少年捡起别人连看都不看一眼的垃圾，不发一语地处理掉。

「没有特别的理由，刚好看到而已。」

「垃圾那么脏，也不是你丢的垃圾，我不懂你捡起来做什么，无法理解。你是伪善者吗？」

「既然有无法理解为何要乱丢垃圾的人，那么有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把看到的垃圾丢到垃圾桶的人，也没差吧？」

听到他说的话，我不知为何有种自己就是那个垃圾的感觉，为此感到开心。

「……谢谢你把我捡起来。」

「干嘛突然用垃圾的角度向我道谢啊，妳才让人无法理解吧？」

他是会捡起掉在地上垃圾的怪人。我想如果是他，说不定不会丢下如此不堪的我。

「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是同班同学耶，妳竟然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天海七渡，请多指教啦。」

没错，这就是我和七渡相遇的经过──

▲

「七渡～」

我化妆的时候，突然想起和七渡命中注定相会的那天。

我认识七渡后，开始在学校也会和他说话，我告诉他念书念不好的困扰后，他也教了我很多念书的诀窍。

多亏有他帮忙，我成功考上想念的学校，他同时也以朋友的身分填满了我的心灵。

七渡是拯救我的英雄，也是带我回归正轨的恩人。

我到目前为止都还没办法坦率地感谢他，但为了谢谢他，我想儘可能地为他付出。

而且现在的我要是失去七渡，无疑会变成没用的废人。

我不能让自己的生存意义被夺走──

「喂喂，广濑吗？我有个一生的请求想拜託你。」

我用智慧型手机和广濑通话。想让作战成功，需要有人帮我一把。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就对了，是说一生的请求这个借口，妳已经差不多用三次了。』

「拜託拜託～」

其实我也可以拜託柴柚，但她站在城木那一边，所以很可能会拒绝我。而广濑一定要他选的话，他应该会站在交情比较久的我这边。

『是有关七渡的事吗？』

「那还用说，你能马上懂我要说什么真是太好了。」

『……如果是有趣的事，要我帮忙也不是不行。』

「关于这件事……（窸窸窣窣）。」

我和广濑说明昨天睡前想的作战计画。

『我只帮这一次喔。以后妳再说一生的请求，我也不会理妳。』

「好耶～谢谢你！以后你要是有喜欢的人，我也会帮你的。」

『好啦好啦。』

我和广濑结束通话，仔细地再检查一次嘴唇。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我今天要和七渡接吻──

＋七渡＋

今天是假日，大家约好要一起去唱卡拉OK。

带狗散完步后，我前往作为集合地点的车站。

一树已经在那里等了，女生们还没有人来。

「嗨～」

身穿便服的一树相当时髦。白衬衫搭配上皮夹克，这家伙真的是高中生吗？一般高中生才撑不起来皮夹克哩。

「这件皮夹克多少钱？」

「我记得三万圆左右吧？」

「高中生就该穿高中生会穿的衣服啦！」

我的穿着打扮很一般，但都怪一树穿那样，搞得我好像根本不在乎穿什么一样。

「久等了～」

我听见充满朝气的可爱问候声，一转过头去便看到便服打扮的丽奈。

丽奈身上穿着袖口呈蕾丝状的衬衫，搭配上牛仔短裤。她可爱的外表加上较为暴露的服装，让她非常地抢眼，许多路过的男性都会回头看她。

「哈、哈啰。」

丽奈来到靠我很近的地方，我一边后退一边和她打招呼。

「你穿便服果然很好看。」

丽奈笑嘻嘻地打量我的全身。从我的角度来看，我也很想说穿便服的丽奈看起来性感可爱。

「这样啊。」

「嗯～……」

丽奈疑似不满意我的回答，发出低吟声瞪着我。

我用求救的眼神望向一树，他一脸无奈地开口。

「地叶也想听听你对她便服打扮的想法吧？」

丽奈听到一树的话频频点头。会认为这种事大可直接说出来的我，肯定会被说不懂女人心吧？

「妳穿便服的样子超级可爱，我是认真这么觉得。」

「真的吗！？」

丽奈瞬间换上灿烂的笑容。光是告诉她对服装的感想，她就能露出如此幸福的表情，反应会不会太夸张了？

被人夸奖果然会让人高兴，以后大力地夸奖她吧。

话说这件短裤也太性感了吧？喂喂，短成这样根本像穿着一条内裤吧？这个迟早会被法律禁止！是说我这是在对谁发飙啊……

「反正你心里一定在想『这件短裤也太性感了吧？喂喂，短成这样根本像穿着一条内裤吧？这个迟早会被法律禁止！』对吧？」

旁边的一树戳了戳我，念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