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当我还是个不良少年的时候，有过一个朋友。

虽然现在已经和他没有什么交集，但当时确实是每天都和他混在一块。

他有着一头染成红色的头髮，双腿修长，在人群中十分醒目。脸庞稜角分明，打架也十分厉害，很多人都畏惧着他。

原本我应该与他没有任何交集才对，所以现在回想起来的时候，常常感到不可思议。

我们并不是那种聊的很投机、相互发牢骚的普通朋友。混在一块的时候，也是常常相互沉默着。就算彼此的价值观一致，也有很多难以启齿的事情。实际上，在我改邪归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大概以后也不会再与他相见了。

但是，那段和他混在一块的岁月，确实给我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所谓朋友关係，确实是很奇妙的东西，无法用道理来说明。

不知不觉中就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朋友，一下子变得理所当然起来。对方给予了我信赖，同样的我也在一定程度上信赖着对方。有时便会吐露自己心中的想法。

记得我曾说过这样的话。

「真的不想去这狗屁学校了。」

当时的我，觉得学习毫无意义。觉得退学也无所谓，就算退学了也对将来没什么影响。

于是，那个在我旁边的家伙，乾笑了一声，眼睛看着别处，说道：

「哦。确实，学校是无聊到爆。」

他并没有明确的表示出同感，只是在一定程度上给予了肯定。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但你小子脑子很好使吧？就这么混混不也挺好的，反正就是无聊而已，又没什么损失。」

「不知道啊。成绩好也只是像个书獃子一样学了罢了。一点意义也没有。」

「呵。」

他发出那种随你吧的哼声。他没怎么认真听我说话，倒让我感到舒服。因为自己也理解不了自己的心情，不过是发发牢骚，随便说说。

大概他也知道我只是在发牢骚吧。

深夜，仰望天空，也不见星光。偶尔传入耳朵的，是像我们这样的小混混发出的笑声，还有向远方驶去的汽车发动机的鸣声。

我的身旁，那家伙倚靠正倚靠在小桥的护栏上。这时他向前走了一两步，小声嘀咕道：

「这种时候就想吸一支……」

他把食指和中指放在嘴唇前，做出吸烟的姿势。我吃了一惊。

「我们这才几岁，你真的在吸？」

「说笑的，说笑的。」

他敷衍的口气让我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但对当时的我而言，所谓规矩、道理之类的东西怎样都好，只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觉得他说想吸烟的样子也挺酷的。

他接着说道：

「呃，我是真的没在吸。真的。」

我点了点头。

……自己的人生与他人不同。我曾抱有类似于这样的想法，唯独自己走过的人生与世间相脱离。就算和他人产生联繫，彼此的人生发生交汇，也必然会在某个地方分离开。

但是，我确实感觉对他人倾诉，或倾听他人的倾诉，使我获得了什么。

那家伙对我说道：

「……走吧。」

我含糊的回应了两声。慢吞吞的直起身子来。

曾经的愚昧岁月。

现在回想起来也只有悔意。

明明是只会让自己感到痛苦的回忆，却不时会回想起来，究竟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