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東京奪還作戰

东京的冲突面以横切皇居的形式彰显着诡异的存在感。

那是纵横长达一公里左右的透明墙壁。它没有厚度，表面淡淡地发光，就像水面一样缓缓摇动着。这道光壁曾经出现过大量魔导兵器与舰队，所以东京受到极大损害也是很合理的事。

湾岸地带特别严重，变成了瓦砾堆不断绵延的火海。日比谷、银座、日本桥这些市区的大楼几乎无一倖免。首都高速公路崩塌，桥樑陷落，一般道路也被瓦砾掩埋，交通网也因此遭到麻痹。东京完全失去了它做为首都的机能。

另外，人员的损害也相当严重。而且战斗平静下来后，无人的魔导兵器也大摇大摆地在东京行走。人们害怕它们的模样，只能躲躲藏藏地过着生活。电力跟自来水这些维生管线也丧失机能，食物也见底了。

人们没有希望，也没有得到救赎的手段。等在后面的只有死亡，唯一的差别只在于早晚罢了。倒不如说早死早超生，有这种想法的人也不少。

然而，那些情况也只到上个月为止。

「重建有了大幅的进展呢。」

飞弹那由多从有乐町那边走向冲突面。

「是的……以街区为单位，集中进行着工程……日比谷、有乐町、丸之内的工程已接近完成阶段。」

两人附近人来人往。有穿着西装看起来像上班的人，也有前来购物的家庭。另外，看起来像是在约会的年轻男女情侣也不少。

那副光景看起来像是第二次异世界冲突发生前，街道在假日时的热闹模样。无论是崩塌的大楼，开了洞穴的道路，浮在上空的异世界舰队，以及将皇居一分为二屹立不摇的冲突面，他们都毫不在意。简直就像这些事物存在于此处是理所当然的事实，或是根本没进到眼里似的。

身穿异世界服装的那由多与身上着装了魔导装甲的娃鲁媞，在纷乱杂沓的人群里走着路。那由多的衣服是异世界订製的白色长外套，乍看之下虽然会给人白袍的印象，看起来却也像是军服，就算说是SF电影里的服装也可以让人接受。至少在街道上无疑会招致异样的眼神。

然而，就算跟打扮成这样的两人擦身而过，也没有半个人留意。

「依据那由多大人订立的魔力发电厂计画……从接近冲突面的区域开始进行。这样……有问题吗？」

「不，很棒。」

那由多夸奖的话语令娃鲁媞红晕上颊。

周围到处都响着工程的声音。大批工人从道路上撤除瓦砾，进行着铺面的修复工程。

工人们谈论工程进度，或是在閑聊。然而，那些对话的内容却莫名让人感到寒意。

「昨天我看了电视，美食节目播的是日比谷的特集呢。好像很好吃又满便宜的吶。」

「那么，工作结束后去吃看看吧。」

那间店在异世界冲突的战斗中遭到破坏，话说回来，现在电视台也没有发挥它的机能，所以根本没有播放电视节目这回事。即使如此，这些工人仍然每天都重複着相同的对话。然而，他们有如初次说到那些话题似的，看起来真的很快乐又充满活力地说着话。而他们的眼眸也一样，只能说那是过着充实生活的人类才会拥有的事物。

「精神支配似乎也没有问题。」

「是的……之前的实验也让皇帝明白魔力发电厂的有用性……多亏了这一点，赛尔西欧妮大人才会提供比以前还大的助力。」

「话说回来，想不到竟然可以进行这么大规模的洗脑。赛尔西欧妮大人的力量真是了不起呢。」

「不过，只、只有在山手线这个环状铁路的内侧……而已。她使用那个环状铁路的线路展开了大範围魔术……所以，请不要进入外侧……因为很危险。」

只有山手线内侧过得是和平又富裕的生活。相反的，外侧已经荒废，几乎没有人类居住。只不过反抗势力的人类还是有可能潜藏在附近。

「我明白。请务必不要让人类接近环状铁路内侧喔。魔力发电厂的设备被他们破坏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是、是的。我想应该不要紧才对。以魔导兵器进行的巡逻……也仍然持续着。」

那由多朝环状铁路的外侧望了一眼。当她这样做后，可以在山手线高架铁路另一侧看见魔导兵器「蓝骑士blue head」与「带羽者Albatross」并列而行。

「我了解了。那么，接下来是关于魔力发电厂的扩大工程。九段下至饭田桥的地区进度如何？」

「那、那边的工程……因为人手不足……进度好像有点落后。」

「那样的话，把用来维持治安的美军挪用去那边吧。」

这里会对在关岛或沖绳回收的人类进行精神支配，将他们当作劳动力使用。特别是军人，大部分都会用来维持治安。人类之间的犯罪行为以及异世界反抗势力，都是使用人类进行取缔的。

「就这样增加可以回收能源的区域吧。为了阻止巴特兰提斯的崩坏，我们得加快脚步才行呢。」

那由多如此说道后，娃鲁媞表情严肃地点了头。

「那由多大人，就算要用性命交换，我娃鲁媞也——」

就在此时，东京湾的方位传来爆炸声。

娃鲁媞有如要守护那由多似地摆开架势，警戒着周围。

「刚才的声音……是从海那边传来的……魔导兵器遇见了敌人……可是，沿海处应该已经没有人类了才对啊。」

娃鲁媞不可思议地如此低喃后，那由多对她露出微笑。

「不，恐怕是阿塔拉克西亚前来侦察，或是奇袭吧。」

「敌人……」

那由多仰望东京湾的天空。浮在那边的五百公尺级战舰发生爆炸，然后渐渐坠落。

那由多愉快地低喃。

「过来了呢。伤无，怜悧。」

◇　◇　◇

在阿塔拉克西亚这里，卡特路德以通讯人员的身分坐镇在那由多研究所的中央管制室。虽然坐在轮椅上，她却着装着心灵混合装置，并且在身体周围展开着通讯视窗。她同时开启与数人之间的线路，所以有好几个通讯视窗并排着。

怜悧来到卡特路德身旁，对她发出指令。

「冲进东京的时间到了，确认现场的状况。」

卡特路德点点头，选取伤无的视窗对它说话。

「这里是阿塔拉克西亚，说明状况。」

『这里是伤无，侦察什么的根本不可能！敌方的魔导兵器与战舰太多了！』

怜悧脸色一变。

「伤无，你没办法不被敌人发现的通过吗？」

怜悧直接对着视窗大吼。

伤无将厄洛斯捕捉到的影像传送给卡特路德。在阿塔拉克西亚那边，看到转播画面后，全员都哑然了。

然后，伤无朝视窗吼道：

『就像大家看到的这样！这是第二次异世界冲突的再现！』

那边驻留着超越想像的大部队。空中有数十艘战舰待命，在它们之间有数以百计魔导兵器宛如云霞般地来回飞舞。

「全机突进！小心流弹！」

话才刚说完，光弹就掠过伤无身边飞向远方。沿着东京湾展开的战舰开始进行炮击。而且，魔导兵器镇压袭来。伤无冲进那种阵势之中，一边避开魔导兵器与炮击一边飞行。他忽左忽右不断改变路线，有时移至背面飞行，然后又立刻恢複原本的姿势。即使如此，从某处飞来的炮弹仍然会命中绝对领域而爆出火花。

「已经不行了！根本不是通不通过这种次元的问题！」

伤无与天地穹女神，还有马斯达兹一边闪躲压上来的敌人，一边朝东京飞行。众人勉强钻过敌人，来到了陆地上方。然后，这回换成在主要干道与十字路口待命的魔导兵器接二连三地飞向这边。

激烈声音轰响，伤无仰望上方。然后，进行舰炮射击的战舰的其中一艘变成了两半。接着，它一边重複爆炸一边化为光之碎片，乘着风渐渐散去。

赤红色心灵混合装置手持两刃剑飘浮在那附近。

伤无朝他与阿塔拉克西亚之间的视窗大吼。

「姬川用绝世破断击沉了战舰！事到如今，乾脆轰轰烈烈地大闹一场吧。我要趁隙前往东京调查！」

怜悧发出担心的声音。

『了解，别忘了确保退路喔。』

伤无做出回应表示自己明白后，朝全员发送了通讯。

「各位，我要直接侵入东京的中央地带！调查完冲突面的周围后我就撤退。在那之前，魔导兵器跟战舰大家看到一个就打倒一个，听懂没！」

『了解！』

天地穹女神与马斯达兹的所有人都应了声。

伤无沿着东京湾北上，在通往银座与有乐町的道路上飞行。然后，就在伤无越过山手线的高架铁路时，他发现周围的景色变得截然不同。

「这是啥啊……在进行重建工程吗？」

到刚才为止都是绵延不绝的废墟，却突然变成了具有生活感的街道。那是没有瓦砾的整齐街景，到处都进行着修复工程。

而且，还有一件事更令人感到惊讶。

「是人！有人耶，姐姐！而且还是……一大堆，倒不如说……」

『什么！？是异世界人吗？还是地球这边的人类？』

「我不晓得，简直像是异世界冲突发生前那样。我现在要降落进行确认！」

伤无降低高度。他无法压抑住急躁的心，没能好好减速就在道路上着陆。他就这样跑了起来，然后向走在附近一副西装打扮的男性搭话。

「等一下，那边的人！」

然而，那名男性连一眼都没望向伤无，就这样走了过去。

「啊，喂！等一下啊！」

有如呼唤声没传进耳中似的，那名男性甚至没有回头，就用毫无迷惘的步伐离去了。

「可恶，无视我啊……喂，你们！」

这次是身穿制服的女高中生集团，三人一边说话一边走着路。

「我是从巨大浮岛日本的阿塔拉克西亚前来解放东京的，请问一下——」

然而，这些女高中生们也一样，甚至没望向伤无这边。

「喂！是看不到我吗？」

伤无抓住其中一名女孩的肩膀，让她转向自己这边。

那名女孩总算看到伤无了。

「听好了，我……」

然而，那名女孩的视线却通过伤无的身躯，将焦点对準了遥远的前方。她完全没认知到伤无的身影。那名女孩的身上并没有异状，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表情跟眼瞳也没有怪异之处。

然而，她连伤无的身影都看不见，声音也传不到耳中。

「欸，你怎么了？」

同行的女孩向她搭话。

「欸？不，没什么。」

伤无叫住的女孩子快步追上其他两人，就这样一边说话一边步离现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许多人从伤无周围通过。然而，无人察觉到伤无的存在。伤无的背脊爬上了冰凉的感觉。

就算开口搭话声音也传不进耳中，也看不到我的身影。这简直就像——

「中了催眠术一样……吧。」

耳熟的声音传入耳中。伤无有如被电到似地回头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来得好呢，伤无。」

在拥挤的人群另一侧，穿着异世界服装的飞弹那由多现身了。身着魔导装甲拉耶尔的娃鲁媞，有如影子般紧跟在后。

「妈妈！」

看到母亲身影的瞬间，伤无品尝到甚至类似于恐惧的紧张感。他不由得脚步一僵，无法立刻冲过去。

可恶！给我振作点，飞弹伤无！母亲有啥好怕的！你是为了什么目的才来到这里的啊！

如此激励自己后，伤无瞪向母亲的身影。然后，他有如要纵身一跃似地下定决心，迈开步伐走到母亲眼前。

看到这样的伤无，那由多一如往常浮现了温柔的微笑。

「妈……妈妈。」

看到那张笑脸，想说的话、想问的事突然沸腾。跟山一样高的疑问与质问同时要求出口，有如堵在喉咙似地没发出声音。

「呵呵呵，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他们为何无法认知我们，对吧？」

「啊，嗯嗯……是这样，没错。」

还有其他问题，也有更重要的事情。伤无打算这样说，却被那由多的话语打断。

「如你所察，他们被施加了强力的暗示。这些人无法认知现状，仍然活在异世界发生前的幸福世界里。」

伤无从喉咙发出咕噜声响。

「为何……为何要做这种事？」

「因为让实验体拥有自由意志的话，管理起来会很累人的。」

——实验体？

「我答应过要让你看有趣的东西吧，请看这个。」

顺着那由多的视线望过去后，眼光在摆放于十字路口的奇妙机械上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