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虛無與死亡的對決

看样子这里似乎是走廊，不过天花板很高，通道也很宽敞。

墙壁上的装饰也有着以植物跟人为形象的繁複设计。就算说这里不是走廊，而是异样细长的派对会场或会客室，好像也可以接受。

「这里是……城堡里面吗？」

通过地下迷宫后，总算抵达一道门扉。打开一看，那儿已经是王城之中了。伤无初次看到王城内部，所以感到很稀奇地四处张望。

「走这里啦伤无。古蕾丝应该在觐见室……要不然就是在自己房内。」

爱音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在走廊上奔跑。虽然略微慢了半拍，伤无也从她身后追了过去。不久后，尽头处出现一道高达五公尺的门扉。那是一整面都施加雕刻的厚重门扉，这里恐怕就是爱音口中的觐见室吧。

门扉维持着微微开启的状态。令人在意的是门扉上有龟裂，以及其中一边的门扉倾斜脱离了门框。

「……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呢。」

爱音回头后，用险峻脸色瞪视伤无。

「伤无待在房间外面，绝对不能进去里面喔。」

「知道了……就拜託你啰。」

爱音用紧张的面孔点头后，从门扉的缝隙进入房内。

觐见室里没有半条人影。四边共一百公尺的房间空蕩蕩地，飘散着寒冷的氛围。窗户破裂，每一寸墙壁都有裂痕，珍贵的精緻天使雕刻变得粉碎，地板上也有龟裂跟许多凹坑。

——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爱音朝王座步行。来到房间中央时，她察觉正面的楼梯上有一个人。看样子对方似乎是在椅子上缩起手脚蜷成一团。

「……古蕾丝？」

人影倏地一震。

然后又静止了好一会儿，不久后缓缓将空洞的眼瞳望向这边。

「皇……姐？」

「嗯嗯，是我唷。古蕾丝……我回来了。」

古蕾丝从椅子上猛然起身。

「皇……皇姐！」

然后她有如滚下来似地冲下楼梯。爱音以为她真的会滚下来，所以差点叫出声音。

然而在那之前古蕾丝高高跃起，在红色地毯上着地，接着全力跑到爱音面前。

「皇姐啊啊啊啊！」

她一边用泪水把脸庞弄得溼答答的，一边扑向爱音。

「古蕾丝！？」

爱音抱住妹妹的身躯。古蕾丝忘我地抱紧爱音，那个动作像是在确认爱音的存在，也像是在害怕她消失似的。爱音拥紧妹妹娇小的背部。

「没事，没事的……古蕾丝，我就在这里唷。」

古蕾丝一边啜泣，一边呼唤爱音。每被呼唤一次，那道声音就会刺痛爱音的心。古蕾丝一边发出吸鼻子的声音，一边总算让身体离开爱音怀中。

「皇姐，您终于回来了吶……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古蕾丝……」

「蠢材们胡说八道报告说皇姐加入敌军，甚至还打了头阵。全部都是难以原谅的愚蠢之徒。」

「我、我说古蕾丝。」

古蕾丝抓住爱音的上臂，就这样继续向她搭话。

「不过，啰嗦的贱人们真的涌向了这座赛尔提斯。什么嘛，只要有妾身跟皇姐两人，要踢散她们只是小事一件。」

「不行喔，古蕾丝！」

「皇姐？」

「不是的，伊兹卡路多跟雷姆利亚都不是为了战斗而来到这里的。」

古蕾丝用不可思议的表情凝视姐姐的脸。

「皇姐在说什么啊？」

「只要巴特兰提斯停止攻击，他们也不会攻击。他们不是过来侵略，而是为了拯救世界才过来修复创世御柱的喔。」

「皇姐没发疯吧！？这种话根本不能信任！」

「是真的喔，古蕾丝！」

古蕾丝的脸罩上阴霾。

「皇姐……被敌人洗脑了吗？」

「没有这种事喔！」

「既然如此，为何反对妾身？为何不是站在妾身这一边，而是跟那些家伙同一阵线呢！」

「这……因为我想拯救这个世界。」

古蕾丝用力吸了一口气。

「意思是妾身怎样都无所谓——」

「不是的！我想帮助古蕾丝，可是这样下去……」

「皇姐至今为止待在哪里！」

爱音的身子倏地一僵。

「……我在，雷姆利亚呢。」

「是去雷姆利亚讨伐魔王吧？」

「嗯嗯……对呀。」

「当然击杀魔王了吶！」

「……我输了喔。」

古蕾丝惊讶地张大嘴。

「皇姐输了？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是真的喔。我真的用了全力战斗呢，不过……」

「所以皇姐是从敌人那边逃回来的吗？不，不过还是平安回到妾身身边了吶。意思是说皇姐这次打算要两人合力讨伐魔王吗？」

爱音垂下脸庞摇摇头。

「我希望古蕾丝髮出停战命令呢。现在比起打仗，应该以修复创世御柱为优先喔。」

古蕾丝放开爱音的手臂，摇摇晃晃地离开爱音身边。

「这种……这种事，是骗人的！」

「等一下古蕾丝。请你不要误会，我想帮助大家喔。」

「妾身的事已经无所谓了吶。雷姆利亚比这个世界……雷姆利亚的魔王比妾身还要好吗！？」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是在说哪边比较重要喔，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的。我也想帮助古蕾丝！所以——」

爱音将手伸向古蕾丝，然而古蕾丝却使劲拍下那只手。

觐见室响起乾燥的声音。

「说谎！皇姐骗了妾身！背叛了妾身！捨弃了妾身。不只一次，甚至做了两次……」

「不对！不是的，古蕾丝！我——」

「如果皇姐不能成为妾身的所有物，那这种世界不要也罢！要灭亡的话刚刚好！破碎消失就行了吶！」

「等一下，古蕾丝！」

「可罗斯！」

古蕾丝的躯体被粉色光辉裹住，与其他心灵混合装置或是魔导装甲着装时散发的光辉截然不同。觐见室充满光芒，然后一口气炸裂开来。

古蕾丝身躯的裸露程度，看起来就像会被误认为全裸似的，只有以羽毛为意象设计的装饰勉强遮住胸部尖端跟股间。而且双腕上有着带爪的装甲，双腿上着装着金银薄装甲，脚跟上备有用来在天空飞翔的翅膀。在腰际处，有如尾羽般的装甲浮在半空中，头部装着饰冠。

然后，长在背部以利刃构成的骨翼大大地伸展。那是以金银妆点，非常美丽又充满不祥气息的翅膀。古蕾丝拍动那对飞翼，身体也跟着浮在半空中。

这就是古蕾丝的魔导装甲，杀戮天使「可罗斯」。

这正是符合王者身分的魔导装甲。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古蕾丝髮出吼叫，同时从全身释放出魔力。那道魔力变成骇人的冲击波撼动觐见室。四面的墙壁有如爆炸般被轰飞，支撑天花板的柱子破裂折断。连待在觐见室外面的伤无，身体都差点被这股冲击波刮飞。

「……！多么可怕的怪力！」

光用魔力波动就能破坏城堡，持有者的魔力量令人恐惧。

伤无打算撤退，不过看见爱音仍然伫立在觐见室中央后，他打消了念头。

「拜託你，古蕾丝！听我说！」

爱音拚命地想将自己的心情传递给古蕾丝，然而古蕾丝却有如抓狂似地摇头。

「妾身不想听！皇姐最讨厌了！」

爱音胸口传出刺痛。至今为止，她从来没从古蕾丝口中听过这种话语。无论何时，古蕾丝明明都会说喜欢自己的。

爱音毫无防备地张开双臂，就像在等待古蕾丝扑过来似的。

「冷静吧，古蕾丝。我是你的同伴喔……不论何时都是。」

「皇姐跟这个世界都消失掉算了！」

古蕾丝浮在半空中，有如从由上向下殴打似地用力伸出一只手。那只手腕飞出魔力之光。秘藏着爆发性破坏力的拳头飞向爱音。

「爱音！！」

伤无从门扉后面飞身而出。伤无跟爱音进行过绝顶改装，所以用等同于零的速度横越觐见室，插进爱音面前。

「伤无！？」

古蕾丝的光拳命中伤无。骇人闪光与爆炸裹住伤无与爱音。激烈爆炸击碎地板的石头，被剥离的地板飞向四方。尘埃与蒸气的烟雾瀰漫掩去视野。不久后，风从碎裂的墙壁吹进室内散去烟尘，从里面出现的身影令古蕾丝扭曲脸庞。

「……雷姆利亚的魔王。」

伤无展开绝对领域，挡在爱音面前。

「真是的，还真替我取了一个夸张的外号吶。」

伤无面前张开的绝对领域碎裂四散。他立刻张开了五枚绝对领域，其中有四枚被瞬间击碎。这只是为了发泄怒气而释出的一击。打个比方来说，就是随手一挥刚好击中目标这种程度的攻击。

——才这样就有这种威力啊。

「雷姆利亚的魔王，飞弹•伤无啊。你欺骗皇姐吶，你勾引皇姐吶。」

「不对，雷姆利亚跟亚特兰提斯，爱音两边都想拯救——」

「这里没有什么叫做爱音的人！！妾身的皇姐是艾妮丝•辛克拉维亚吶！」

古蕾丝小手一挥，从手掌射出光粒。简直像是雷射般的光束，跟先前释出的一击明显等级不同。

「——呜！」

伤无抱着爱音踹向地面。看起来也像是大理石的美丽石地板，有如发生爆炸似地碎裂四散。

古蕾丝释出的光线，贯穿了伤无与爱音在前一瞬间站着的地方。那道光束在地板上穿了一个洞，一直突破至城堡最下层。

爱音将伤无抱在怀中，就这样将推进器催至极限，从墙上的洞穴飞到城外。

「爱音，交涉破裂了。她要攻过来了喔！」

「怎么会……可是，要怎么做才——」

被伤无抱在怀中的爱音垂下眼睛，将拳头压向他的胸口。

「从皇姐身上放开那只脏手！雷姆利亚的魔王！」

古蕾丝展翼追上来。

「你让皇姐发狂，所以世界崩坏前，妾身不亲手杀掉你绝不甘心！」

伤无大大地迴旋，在屹立于王城的无数巨大尖塔之间穿梭飞行。

「爱音，不战斗好像无法收拾这个局面呢。」

「可是……」

「看她那副模样，言语是无法传达过去的。不过只要我们战斗然后获胜，至少可以让她听我们说话。为了传达我们的想法……现在只能一战了！就算吵了架，事后再和好就行。不过世界崩坏的话，连这件事也做不到了喔！」

爱音用力绷紧嘴角。

「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让古蕾丝死掉的。」

伤无放开抱住爱音的手，停留在空中。古蕾丝从尖塔之间穿越现出身影，看到爱音跟伤无等在那边后，她紧急停了下来。就算是古蕾丝也在警戒吗，只见她从远方瞪视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