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次植入核心

这里是位于那由多研究所的病房大楼的一室。伤无静静打开那间病房的门扉悄悄窥视里面的状况，只见一名黑髮少女正横躺在床上。她放下平常扎起来的头髮，髮长过肩的秀髮扩散在枕头上。她身上盖着毛毯，位于下方的许多管线与导管连接在枕边的医疗器材上面。不同于平时氛围的背影让伤无微微感到紧张。

伤无打算将带过来的水果篮放在枕边，却停下了手的动作。先前造访的客人所带来的慰劳品高高地堆放在那儿，根本没有空间可以摆水果篮。

「真受欢迎呢。」

伤无浮现淡淡微笑。

「……啊，是伤无老闆。」

卡特路德•贝亚德微微睁开眼，抬头仰望伤无。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吗？」

卡特路德试图撑起身躯，伤无伸手压住她，然后把伴手礼放在凸窗空出来的空间上。这间病房的风景很好，可以从窗户了望到阿塔拉克西亚的全景。不过从那儿只能望见被北斗留下伤痕看起来令人心痛的景色。

那由多取回了世界的组成情报，好不容易再次构成了阿塔拉克西亚，不过它却变成让人惨不忍睹的模样。围住阿塔拉克西亚的外壁有三分之一崩塌，市区与半数工业地带化为焦土。虽然地下三楼以下的设施平安无事，但这无疑仍是重大的损失。对现在无法从床上起身的卡特路德来说，无法看见这幅光景反而是一种幸运吧。

「特意来探病吗？话说老闆你才是呢，伤势已经不打紧了吗？」

「嗯嗯，我几乎已经痊癒了。卡特路德的面会禁令今天才解除，所以我才过来探病，不过……」

伤无坐上放在床边的圆椅子。

「好像有人先来了呢。」

他仰望高高堆起的水果与零食盒。这里连书本电玩还有电视录放影机这一类AV视听器材，以及模型枪电动枪、无人飞行机跟机器人这种玩具都有。至于为何连脚踏车跟冲浪板都有，这完全就是一个谜了。意思或许是希望卡特路德早日康复，然后就能用这些东西玩乐吧。

凝视了那座山后，卡德路德耸耸肩。

「人潮络绎不绝来来往往，根本没办法静养呢。」

「那还真是糟吶。」

伤无浮现苦笑。

「不过马斯达兹的成员都住院了吧？有谁来呢？」

「班上的人来了，还有老闆的姐姐也来了唷。她还真是讲义气，明明很忙的说。还有……古拉贝尔也来了。」

卡德路德有点不好意思地愈讲愈小声。

伤无在住院期间跟古拉贝尔见过几次面，而且幸好双方受到的伤都不如想像中严重，所以也几乎同时出院。之后也自然而然地有很多机会见面。

目前出院的人顶多只有伤无跟古拉贝尔，再来是本来就只受到轻伤的姬川，以及并未参与战斗的赛尔西欧妮。除此以外的成员们受伤程度虽然各有差异，却都一样还在住院中。

「……话说回来，你的运气真差吶，受到的伤势最严重呢。」

「一点也没错，简直像是我一年到头都在负伤退场一样嘛。没有比这个还不符合我本意的事了吶。」

「不，毕竟你受到了那个攻击，会这样也很合理吧。不如说其他只受到轻伤的马斯达兹成员运势很强吧？」

「那叫做狗屎运喔。」

受到同一招攻击的马斯达兹其他成员也同样在医院治疗中，不过受重伤的人只有卡特路德，其他成员可以比较早回归战线吧。

卡特路运气很差，不但受到直击，又不断被摔向阿塔拉克西亚的建筑物。而这个结果也让她身负足以在加护病房中徘徊于生死边缘的重伤。

「快点康复吧。没有马斯达兹的话，感觉就没人炒热气氛了呢。」

「其他人不久后就会回归，这件事就交给她们吧。」

卡特路德寂寞地仰望天花板。

「伤无老闆……我们要正式对上那个机械神吗？」

「嗯嗯……不过机械神的力量可不是半吊子。我们有必要取得更强大的力量，尝试所有能採用的方法，找出手段对抗机械神。」

「是吗……既然如此，就已经不需要我了吧……」

她用自嘲语气如此说道。

「你在说啥啊，那有这种——」

「如果连OS系列都不是对手的话，我就不晓得自己这种货色到底能帮上什么忙了。」

「……」

就某方面而论，这的确是事实。机械神是超越人类智慧，拥有之力正如神只般的对手。如果是像之前那样以魔导兵器为对手的话，还有可以配合战斗力大显身手的时候。那是因为敌人是从弱到强，由各种兵器构成之故。

然而——

伤无把手放到卡特路德头上，一边乱搔一边抚摸。

「干、干什么啦！快住手！」

伤无乖乖地把手移开。

「你在说什么呀，这种状况你很习惯吧？」

卡特路德嘟起嘴。

「这个嘛，虽然我之前也曾经负伤脱离战线就是了吶。不过这种讲法也太——」

「跟巴特兰提斯战斗时也是如此。我们处于绝对不利的状况下，甚至没有手段可以好好战斗。即使如此，我跟你还是想办法撑了过来不是吗？」

「……」

卡特路德闭嘴沉默了。伤无站起身躯，背对卡特路德走向出口。他开启门扉，準备走出病房时停下脚步，然后回头朝卡特路德竖起大拇指。

「我等你唷，伙伴。」

门扉关上后，卡德路德变成了一个人。她将脖子转向一旁，凝视伤无放在床边的伴手礼。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眼睛开始渗出泪水，而且同时也有一股情感从心底向上沸腾。

「真是的……真是让人费功夫的人呢。」

嘴边浮现微笑。

「我马上就会过去的喔。因为如果没有我的话，老闆遇到危机时就没戏唱了呢。」

◇　◇　◇

伤无在医院走廊快步前进，那对眼眸寄宿着有如火焰燃烧般的决心。

他无法原谅让卡特路德以及大家遭到那种下场的机械神。不过凭着一股怒火跟对方硬碰硬，只会造成玉碎。这一点他相当明白。

敌人是四名机械神。

正是拥有神只之力，与至今为止战斗过的对手明显处于不同次元的存在。

要打倒那些神，将自己等人的世界，还有爱音与优莉西亚取回来。

——为了这个目的，有事情非做不可。

取出携带型终端机后，伤无搜索那由多研究所的直拨电话号码。伤无单手拿着行动终端机从医院玄关走出来后，有一名幼女站在外面等他。

「準备好了吗？」

那由多身穿陌生服装，抬头仰望伤无。

看到那副身影后，伤无将行动终端机收进怀内。

「嗯嗯，我也正打算催你快点进行。」

那由多满足地露出微笑，然后挥动手中的旗子。接着，停靠在她背后的大型巴士乘降口开启了。

「那么开始吧，为了打倒机械神的第一步。」

那由多打扮成巴士导游的模样，眼瞳因好奇心而发出光辉。

「核心的再次植入。」

◇　◇　◇

大型游览车在进行复兴工程的阿塔拉克西亚里面宾士着。

「呃，右边您可以看见阿塔拉克西亚国际展示厅。在先前与北斗的那一战中，它也倖免于战火的破坏。建坪面积约二十三万平方公尺，分为东西展示大厅与会议大楼，可以应付所有活动的需要。」

幼女打扮成巴士导游，单手拿着麦克风面露微笑地解说。

「……这是什么玩笑啊？」

伤无语带威胁地询问巴士导游那由多。

「跟你看到的一样，这是阿塔拉克西亚的观光之旅。这个企划的目的是为了带客人四处参观正在复兴的阿塔拉克西亚，藉此传达人人都要好好努力帮忙重建的讯息，并且提高勤奋工作的意愿。这次特别为了伤无包下了整辆车。」

「不，这或许也很重要！不过重新植入核心那件事怎样了啊？」

搭乘巴士的人只有那由多跟伤无，再来就是司机。内部装潢改造得有如接待室般，非常具有VIP专用车辆的威严。椅子全部被撤掉，摆放了可以舒舒服服坐着的沙发跟桌子，还有吧枱跟冰箱。后面甚至有厕所跟淋浴室，设备相当完善。

「这不是普通的旅游，是让心灵混合装置提升威能的重要计画。」

「这有几分可信度啊……」

「啊啊，这个先交给你吧。」

那由多从怀中取出小小的金属片。那是长度约八公分，粗度约三公分左右的胶囊状物体。

「是心灵混合装置的核心……已经调整好了吗？」

「嗯嗯，还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伤无目不转睛凝视交到手中的核心。

——两星期前。

那由多提出了一起合作打倒机械神的提议。虽然抱持着许多不安与不满，伤无等人还是决定吞下这个提议。

然后——

「我明白了，我就在许可的範围内听妈妈说的话。所以告诉我与机械神战斗的方法吧。」

伤无如此问道。

在那由多研究所的中央管理室里——聚集在那儿的伤无与怜悧，京与姬川屏住呼吸等待那由多的答案。

「打倒机械神的方法……就是重新植入核心。」

「你……你说什么！？」

这个提案让在场之人都大为惊讶。

「心灵混合装置，也就是魔导装甲核心安装的方式不同，性能也会出现大幅差异。依此——」

伤无慌张地打断那由多的发言。

「这个不行。一旦取出核心，持有者就会死亡。这一点母亲你应该最清楚才对。」

那由多曾经命令亲卫队的娃鲁媞，要她从马斯达兹的布莉姬特身上拔出核心。布莉姬特因此而丧命了。

那由多毫无反省之意的微微一笑。

「的确，人类没有能力摘除核心。不过就算不完整，我也成为了跟机械神同类型的生物。以我现在的力量，不用冒生命危险就能取出核心。」

走到姬川面前后，那由多静静举起右臂。

——！？

连发出叫声都来不及，那由多的手臂就陷入姬川的胸口里。

「姬川！」

伤无发出叫声伸出手，不过已经太迟了。刺进姬川胸口里的手腕有如在找寻某物似地移动着。

「欸……？」

姬川愣愣望着自己的胸口。这样并不痛，不过小手在体内摸索的触感相当诡异，姬川心中窜过恐惧的情绪。

「不、不要啊啊啊！」

打算推飞那由多的手挥空了，那由多在一瞬间向后飞跃至数公尺远的地方。

而且，她手中握着发出银色光辉的胶囊。

伤无的心脏猛然一跳。

「姬川！你没事吧！」

伤无一把抓住姬川的手臂，探头望向她的眼眸。姬川用害怕的表情点点头，将视线落至自己胸前的隆起。到刚才为止那儿还沉入了那由多的手臂。

那儿没有开出洞穴，也没有出血，简直像是变戏法似的。

「好像……没事呢。」

「真的吗！？有没有哪里会痛，或是觉得痛苦之类的！？」

姬川不断摇头。

「嗯嗯，没有任何地方有异……请问，我真的被拔出核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