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开学典礼之后,新班级的第一次班会。——身为<不存在之人>的我还是正如这几个字所表述的那样不要在场会比较好。我这么想,于是早早的就离开了。
虽然还有个让我很在意的问题,不过,她自己应该也能做好吧。我没有一一配合的必要,而且如果随便插手做了多余的事情的话,感觉事情反而会变得更加複杂。
今天,就这样直接回去吧。
走出教室的我有些迷茫。
无论哪个班级的班会都还在进行中,校舍的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
我压低脚步声的同时,朝楼梯走去。我还没决定要回去。我準备去屋顶看看——,并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屋顶的入口,奶白色的铁门还是跟以前一样,一张纸被用胶带贴在上面。纸上还用红色的墨水写着「禁止随意出入」这样半吊子的禁令,应该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学生才会遵守吧。
推开门,另一边也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人在。钢筋混凝土结构三层校舍的屋顶,沾染了脏污的混凝土。周围的铁栅栏也同样沾染了赤茶色的锈污。
我走到靠操场一侧的铁栅栏前,稍微伸了个懒腰。
天空中还是,跟早上一样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阴云。抬头向空中望去,几只黑色的鸟低空飞过。是乌鸦。
啊啊,嘎啊啊啊啊....空中传来了鸣叫声,说起来——,我想到了。
如果在屋顶上听到了乌鸦的叫声,那么回去的时候就要先迈出左脚。如果不这样的话,近期就会有血光之灾。——好像是有这样的说法来着的。
刚入学没多久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听说的传言,似乎也有说过类似的事情。
成为三年级之后,不要在后门外的坡道上摔跤。不然的话,高中入学考试就会落榜。
当然无论哪个传言,我都没有相信。不过就算是随处都能听到的「夜见北七大不可思议」这种级别的传言,意外的似乎也还是会有人对此感到害怕,不过对我来说,这只不过是些愚蠢老套、没有什么新意的怪谈而已。
像是「幽灵」、「灵异现象」还有「作祟」,这些非科学的·超自然故事什么的早就已经够了,老实说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这肯定,也是因为三年前的那次异常的体验吧。只是——。
在这其中却又有着唯一的例外,那就是,如今我正面对着的,发生在三年三组的<现象>。除了「非科学」与「超自然」之外怎么都没办法说明的,这个....。
下课的铃声响了,从校舍中走出来的学生们开始在我视线的下方出现,但一时之间我还是独自一人站在屋顶上。虽然有想过等下去生物部室露个脸,不过这个想法马上就被我放弃了。用简讯,告诉部长幸田俊介一声应该就没问题了吧。所以....。
就在我想到这些的时候。制服口袋中的电话收到了来电,开始震动了起来。
「说是<有的一年>来着的?」
冷不防问出这句话的人,正是幸田俊介。
「啊,嗯」
我儘可能平淡的做出回应。
「消息真是灵通呢」
「刚刚才从敬介那里,听说的」
「这样啊」
敬介,那是幸田俊介双胞胎弟弟的名字。然后这个幸田·弟弟,也是本年度三年三组的一员。
儘管与<现象>有关的情报好歹也算是「对外保密」的内容,不过面对同住一个家中的双胞胎哥哥果然还是没办法什么都不说啊。敬介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俊介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社团活动那边你準备怎么办」
因为俊介问了,所以我就说出了问题所在。
「之前我就说过了吧。因为三组的森下也在啊」
「啊啊,这样啊」
三年级的生物部员总共有三人。俊介和我,然后还有第三人就是森下。
「如果他来部室的话,我就必须要扮演<不存在之人>。不能跟在场的任何人交流」
「只是那家伙最近半年,差不多都是幽灵部员一样的状态啊」
「总之这段时间,还是先看看情况吧」
「这样啊。——嗯,也是啊」
我似乎能看到,握着手机的俊介,眨了眨他那藏在高度数银框眼镜后方小眼睛的样子。
「只不过啊,你最近还是,来一次部室吧。那个,有些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我知道了」
「那么就这样,近期再见。虽然昨天在邮件中就写过了。希望一切平安」
「谢谢」
将挂断的电话放回口袋,天空中再次传来了乌鸦的鸣叫。
好吧,那么回去的时候应该先迈那只脚呢。——虽然没有去想但还是不经意的思考起了这些的同时,我迈出了脚步。
2
离开校舍,朝着操场南面的后门走去。路上,虽然一个三年三组的同学都没有遇到,但是在我离开校门,刚走出一段距离的时候。
「比良冢君」
毫无预兆的就被人叫到了名字,我停下了脚步。
我马上就知道了对方是谁。毕竟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这个声音——。
「比良冢....那个,想」
是叶住结香。
她一个人站在大门旁边。露出了有些生硬的笑容,似乎有些不安的歪着脑袋。
「啊,你好啊」
我也有些生硬的回应了她。
应该没问题吧。毕竟这里应该已经算是「校外」了。——我在心中接受了这样的想法,
「怎么了么,待在这种地方」
听到询问之后,叶住快速朝我这边跑了过来,
「我在等」
她是这么回答的。
「——我么?」
「刚才你一直都待在屋顶对吧」
「啊,嗯」
「我从下面看到了。所以,就想着如果稍微等一下的话是不是就能在这里遇见你。如果想是直接回家的话,应该会从这个门走」
「这样啊」
我点了点头,看着叶住的脸。似乎有些吃惊的她,斜着视线低下了头。
「——然后呢?」
我再次向她询问。
「怎么了么」
「就是那个,有很多事情都想要跟你说说。这种事情果然,还是第一次啊」
肯定是这样啊,我在心里想着。她一定很不安吧,这些我当然也能注意到。
「这个」
说着,叶住从包里取出了一个东西,朝我递了过来。
那是一张,白色的纸。我接过来,打开了那张从中间对着的白纸看向上面的内容,
「啊....这个,是什么时候」
视线依旧落在手中纸上的我,向她询问道。
「就是在刚才的班会上」
叶住回答了我。
「老师放在了讲桌上,让大家自己拿回去。所以我就,把想的那一份也拿了」
在我早早的离开了之后,她也一直在教室里待到班会结束啊。
「没有什么问题吧」
为了以防万一,我向她确认。
「像是,跟谁说话,或是被谁叫到名字之类的」
「都没有。没关係」
虽然果断的做出了回答,但同时她却不安的歪过了脑袋,「但是」她继续说道。
「真到了这种时候,果然还是感觉很奇怪」
「大家,肯定都是一样的感觉」
回答了她之后,我再次低头看向那张从她手里接过来的纸。
这是,三年三组的班级名单,记得每年,应该都会在第一学期开学式结束后的班会上发给各位学生。
而今年的这份名单上,有着一眼就能看出与普通名单不同的地方。按照学号顺序排列的学生姓名和住址,电话号码。但是在这其中,有着被用两条横线所划掉的部分——
「为<有的一年>而準备的名册,啊」
可以看出来这些不是在印刷完成之后加上去的。而是在原本的数据阶段就已经做了「消除」处理。之所以没有全部涂黑让其无法被解读,是因为如果那样做了的话万一发生紧急情况这张纸就会完全派不上用场,大概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吧。
「看来是从一开始就準备了两种类型的名册呢。<有的一年>用,和<没有的一年>用这两种」
还真像神林老师会做出来的事啊,我在心里想着。
一年级的时候,我有上过那个老师所教授的理科课程。往好了说就是,非常严谨认真。往坏了说,那就是一点趣味性都没有,完全不知变通。——不过,至少她,或许很适合在<有的一年>担当三年三组的班主任。
「我很不擅长应对神林老师」
叶住彷彿自言自语一样的说道。
「应该说,感觉很冷漠,或者说是完全看不透她的内心」
「虽然没有到冷漠的程度。不过,像她那样淡淡的样子反而比较....」
因为这样我会比较轻鬆,我是这么想的。
对于那种喜欢将感情外露,并强加给别人的那种「其他人」,我不是很擅长应对。就算对方所抱有的是「热情」和「善意」对我来说也是一样。
视线再次落到了手中的名单上。
二〇〇一年度三年三组的,为<有的一年>而製作出来的班级名单。被两根横线所消去的名字,首先就是「比良冢想」这个属于我的名字以及跟在后方的住址、还有电话号码。从今天开始到来年三月的毕业式为止的这段时间里,作为被班上的大家所共同认定的<不存在之人>,这是理所当然的做法。然后——
这个名单上还有另外一个,同样被两条横线所划掉的名字。——叶住结香。
3
「这样就可以了么」
在那场三月末的<对策会议>上,一名学生抛出了这样的疑问。
「<对策>真的这样就可以了么」
这是,名为江藤的那位女生的意见。
三年前——她说出来的,是发生在一九九八年的那个。她的表哥也在那年的三年三组当中,据说她后来也听说了这些事情。
九八年度的<有的一年>,因为发生了预料之外的事情导致针对<不存在之人>的<对策>没有成功,<灾厄>就此开始。然后在那个时候,紧急追加了新的<对策>,就是,将<不存在之人>增加到了两人,这样的尝试。
这份<追加对策>是否有效果,没有人知道。
但就算将<不存在之人>增加到了两人,<灾厄>也还是降临到了班级中,多名「相关者」因此死去。——然而,本应持续到来年三月的,每月都会发生的<灾厄>,却以暑假为节点结束了,事实据说就是如此。这或许是因为「将<不存在之人>增加到两人」这一<追加对策>,在结果上发挥了某种有效的作用。
所以——,那时的她如此提案。
今年从最开始就将<不存在之人>设置为两人,怎么样。
就像以前那样<不存在之人>只有一人的<对策>,如果顺利的话<灾厄>就不会发生。既然这样的话,从最开始就实行双倍的<对策>,成功率不就能翻倍了么。
就比如说如果发生了第一人的<不存在之人>,因为无法承受压力而中途放弃了这份职责的情况(过去似乎就曾经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只要第二人的<不存在之人>好好完成自己职责的话,<灾厄>应该也不会发生。——这,也算是一种「保险」吧。
「<对策>这样就可以了么」
在她的提问中,就有着这样的含义。
「只是这样的话会感觉不安,所以今年从最开始就实行更加严密的<对策>吧」就是这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