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隆,隆隆....感觉才刚刚听见这从地下传来的声响。就在我还在思考,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滋咚
声音与震动,在同一时间传来。
一瞬间的冲击,似乎是从地板正下方传来的。一瞬之后脚下开始摇晃,桌子和椅子发出了碰撞的声音,立在黑板旁边的粉笔也倒下了....地震?就算意识到了这点,我的身体也还是僵硬在原地没能採取任何行动。
第三节课,正在上数学课的时候。——大家的反应各种各样。
四处都传来了或大或小的悲鸣声。
有人坐在那里紧紧抓着桌子,儘力保持平衡。也有人转到了桌子下方。跟我一样一动不动的人也有很多,虽然大家的反应都不一样,但是内心的惊愕与胆怯却是相同的。
「大家,冷静下来」
正在写板书的教数学的稻垣老师,手上握着粉笔转过身对我们喊道。
「看样子并不是什么剧烈的地震。没关係的。马上就会结束的」
正如老师所说的那样,摇晃开始渐渐变弱了——。
只是放在桌子上的一支铅笔,落到了地上而已。抬头看了看,挂在天花板上的电灯还在摇晃,但幅度也并不是很大。看来地震的强度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安下心来的我感觉浑身一下就没了力气。——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咔嚓!
突然,某个东西破裂时所发出的剧烈声音。
因为紧张感刚刚有所缓解,导致此时内心的惊讶愈发强烈。各处再次传来的悲鸣,让教室的空气都为之颤抖。
破裂的东西,是一个花瓶。
是从周一开始放在岛村和黑井桌子上的花瓶。两个花瓶中,都插着白色的菊花,而现在两个花瓶又都落在地板上打碎了。
插着花的花瓶本身放的就不是很稳当,放置的位置没準还是桌子的一角。肯定是因为刚才地震的原因而倒下·落到了地上,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东西在这个时候碎掉总感觉有些不吉利,让人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随后发生在三年三组的异常事态,这或许就是一个导火索吧。
2
九月十二日,周三。
来学校的三年三组的学生相较前日比起来更少了,大概就只有总人数的一半。我作为来学校那部分人员之一,这天没有迟到,赶在早上的SHR之前就进入了教室——。
不过,今天我其实也是有不来学校的这个选项的。小百合伯母也对我说了「休息一下也可以」。只是,就算在家里休息,就算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也只会变得越来越忧郁,这样一来反而会让伯母更加担心....我是这么想的。
起居室的电视,肯定开了一整晚吧。我起床离开家的时候,也还在不断播放着发生在美国的重大惨案。
据小百合伯母说,今天早上终于跟住在皇后区的长女.小光取得了联络,现在那边似乎依旧很混乱,感觉她的精神似乎很疲劳的样子。
可以想像,这次被称为「9·11美国同时多发恐怖袭击」的事件在不久的未来所产生的深刻影响,或许会对美国,以及世界造成重大改变。——只是。
只是在醒来之后,我对于这件事情的依然没有什么现实感,纵使是一件震惊世界的事件,但对我来说感觉上却又觉得与自己毫无关係....。
相比起这些,更让我在意的还是矢木沢的状态,还有当下所面对的<灾厄>的问题。只是就算我再怎么在意,当下也没有任何办法。
还再继续来学校的同学们,我想内心的感情肯定多少都有些类似吧。
「昨天的新闻,看了么」
「看了。偶然打开了电视,然后突然就看到了那个画面」
「最开始的时候还不清楚,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感觉就像是,电影中的某个场景?」
「一起看电视的父亲他,还不断的在说『这可是出了个大事啊』」
「好像死了不少人的样子」
「确实是死了不少人」
「也不知道往后会变成什么样」
「这是,恐怖袭击吧」
「会变成战争么?」
「谁知道呢....」
早上的教室中,听到了学生之间有关这些的对话,然而另一方面。
「矢木沢,说是一直处在意识不明的状态」
「大概是没有希望了吧」
「为啥这么说」
「如果这也是<灾厄>的话,那大概就很难了吧」
「但是,他是自杀的吧。为什么矢木沢,会选择自杀呢」
「因为害怕<灾厄>之类的」
「相比起来还是自杀要更恐怖一些吧。反正我是肯定不可能的」
「话说回来,居然偏偏是矢木沢啊」
「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遗书」
「谁知道呢....」
——也有像这样的对话。
我没有与任何人交谈的打算,只是站在窗边看着外面。
昨天夜里一直在断断续续的下雨,但现在天气已经完全放晴了。只是,天空看起来并不像是秋天爽朗的晴空。天空虽然一片湛蓝,但是在山的那边却能看到大片的积雨云。天空看起来就像是又回到了盛夏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吹来的风中似乎带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强烈的寒冷....
「....够了」
教室中的对话,再次进入了我的耳朵。
「我,已经受够了」
「就算是我,也已经.....」
「来学校什么的,已经够了。但是,我也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胡思乱想....感觉,脑袋都要变奇怪了」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
「啊啊真是的,真的已经够了。好可怕」
「或许这要比纽约的恐怖袭击还更可怕....什么的,你不这么想么」
「怎么可能不这么想」
「不想死啊」
「不想,可怕。——不想死」
「不想死啊」
....我也一样。
不想死。但是,只要<灾厄>还在继续,自己可能会成为牺牲者的风险,就不会消失。现在我们能够做到的,就只有日复一日的乞求平安,仅此而已。
SHR时间看着千曳的样子,让我很是心痛。我很清楚作为教师的他儘可能的摆出了毅然的神色,但是从他的表情还有嘴角所流露出的疲劳却怎么都无法掩饰。
告知大家矢木沢状态的苦闷声音,还有对学生们说「也不要太过于悲观」「一定要小心注意事故还有疾病」的声音,也听起来毫无力量。除此之外已经别无他法了,千曳自身已经放弃的心情,不经意之中就一点一点的传达留给了我们。
「这样的状况下,不可能有人丝毫不会感到不安与恐惧。只要感觉上有必要,就算是再小的事情也不要顾虑,儘管找我商量。就算没办法解决当前的事态,个人自己的经验或许也能起到某种启发。
昨天的那件事情虽然警察已经介入了调查,但各位不用去在意。肯定马上就会平静下来。还有就是——」
说到这里,千曳加重了自己的语气。
「之前就已经看到零零星星有类似记者的人出现,但无论对方找你们问什么都不要说。就算把<灾厄>的事情告诉他们,也只会被写成毫无责任感的报道或者是博眼球的故事。对现状不会有任何好处。而且——」
说到这里,千曳再次加重了自己的语气继续说道。
「他们,一旦有出现了别的什么骚动,就会马上把这些忘记。就跟世间的一般人一样,就算是住在夜见山的人,只要不是跟夜见北的<现象>还有<灾厄>直接有所关联的人,大都是一个样,对这些与<灾厄>有关事件的关係还有记忆都不会长久的保留下去。这点非常不自然,同时也很不可思议。所以,不管当下引发了多大的骚乱,都只是一时的,用不了多久就会平息下来。在这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里,一直都是这样的。仔细想想的话,或许这也是因为<现象>而引发的「改变」还有「篡改」吧」
3
在第一节课结束第二节课开始之前,有一个因为迟到才刚来的学生。她就是叶住,看到她的出现让我稍微有些吃惊。
周一跟她通电话的时候,她才说过「已经不会再去学校了。绝对,不会再去了」这种话来....为什么?
第二节课下课之后,我悄悄观察叶住的视线正好跟她对上了,她有些尴尬的挪开了视线,依旧坐在座位上。
「不是说了已经不会再来了么?」
走到窗户边上她的座位旁边,我试着向她搭话。
「是心境发生了变化么?」
叶住保持沉默看着窗外,稍微过了一会之后,
「害怕」
她这么回答。
「就算一个人待在家中,也还是感觉害怕。一打开电视,不管哪个频道都在播放发生在美国的事件....我很害怕」
她的脸看起来非常苍白。最近的她看起来,比以前要憔悴了不少。——只是。
「前天在电话中你说过的,见崎前辈她到你那里去了对吧」
此时的我没能忍住,还是问出了那个我在意的问题。
「那个时候,你说见崎前辈她戴着眼带对吧。你从玄关出去的时候,她有没有摘下眼带?」
「——摘下了哦」
微微瞟了我一眼,叶住回答道。
「摘掉了眼带,然后一直盯着我看」
「——然后呢?」
「——就只是这样」
「她没有说什么么?」
「就只是说了句『这样啊』而已,不过听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
我在心里想了一下当时的状态,叶住会觉得不舒服倒也不奇怪,啊。——话说回来
这让我不可能不去深入思考啊。
鸣的左眼戴着眼带,也就是说,可以想到,她左眼的眼窝中装着的应该是那个<人偶之眼>。然后她还摘下了眼带「看着」叶住,这些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呢。
莫非....此时,从我心中涌现出了怀疑。
难道说....不,但是....
这些该怎么去想才好呢,我还不太明白。抱着巨大的疑惑以及内心的混乱,宣告上课的铃声响了,第三节课开始了....。
4
晃动并不算剧烈,只是打碎了两个花瓶而已。
散落在地面上的碎片还有画,飞溅得到处都是的水。——为了收拾这些,有几个学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没有人指挥,也没有人说什么,只是看着大家的动作似乎都有些害怕。
有人用扫帚将碎片扫了起来,有人用拖把将地面上的水擦掉,有人将散落在地面的花束收集起来从新放回桌子上....,虽然乍一眼看去的话,这样的场面看起来井然有序。
但不论是默默做着这些的他们,还是静静看着他们做这些的其他同学。——所有人的表情,看起来都很害怕。虽然已经从地震的惊吓中摆脱了出来,然而这次,大家却又因为不明正体的东西而开始感到紧张,然后一种与畏惧近似的感情,此时开始在教室中蔓延开来。
在这其中——
察觉到最初那微小异变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
突然感觉到一阵耳鸣一样的声音,我还在思考是什么的时候。视线的前端,从地板拾起来被放在了桌子上的白色菊花花瓣中——。
混入了,一直黑色的昆虫。
那是?
我眯起眼睛仔细看去,然后我注意到了。
「苍蝇....」
我下意识说了出来,正在收拾这些的女生(班级委员长福知)发出了「讨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