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所能及的世界

■巨人与人类还有野兽

敌势力突然撤退导致战况变得更加混乱。

无论是出现在战场上的一方，还是本来就在战场上的一方，都完全不清楚双方状况，无法参战。超级EVA试图脱离战场，却在起飞时被欧盟军误认为是Victor级大型威胁个体，以大火力击落。

「哇……！」在插入拴里痛苦呻吟的真嗣背后，坐在插入拴座椅上的零No.特洛瓦告知已判明的状况。

「接收到微弱的电波钟时间信号，此处是在俄罗斯莫斯科时区的某个高纬度地区……北极海附近！」

这是超级EVA的现在位置，正确来讲是俄罗斯的新地岛。

打从出现在此地，NERV JPN的EVA初号机经由国际注册的签章码就一直发送着。即使超级EVA没在新地岛作战中注册IFF，各国军的作战AI应该也会注意到签章码而亮起绿色信号，不过他们的到来毫无疑问地造成了混乱，儘管攻击不时会像波浪似的平息，但现场的狂乱似乎高于理性判断，导致真嗣他们再度遭到误射。

而真嗣他们的处境之所以会这么糟糕，最主要是因为被俄欧联合军逼入绝境，只差一步就能破坏的Victor──欧盟名Torwächter──被同样作为Torwächter现身的明日香EVA整合体救离此地，使NERV JPN的信用一落千丈。只不过，在这之后出现的真嗣他们无从得知此事。

如今，俄欧联合军的士兵们正渐渐将超级EVA视为黑色使者的巨人们的同类。束手无策的超级EVA明知危险，依旧不得不躲进覆盖住战场的爆炸烟雾之中。

至今为止到底是用多么大的火力在交锋啊？千疮百孔的大地融化，持续冒出白色、灰色的烟雾，周遭瀰漫着不断发出闪光的黑色电磁云，就连感测器也不太能穿透。

方才遭受到的攻击让真嗣得知这里存在着某只天使载体，但躲进烟雾里至少能降低人类方的攻击吧，儘管不比使徒的攻击有威胁，但要来得痛上许多。

■狼

「动物──的群体在奔跑。」

以并非肉眼直视的感觉，零No.特洛瓦感受到US EVA的存在。

「咦？──在哪？」<ruby><rb>真嗣</rb><rp>(</rp><rt>S EVA</rt><rp>)</rp></ruby>的视觉大幅扩展到可见光的波长之外，能看到表面漆黑的浓烟因为热源而发出亮光。从那道耀眼的烟雾之中冲出来的并非群体，而是一头EVA尺寸的巨兽──

「这、这家伙！是什么啊──」

真嗣他们与初次见到的<ruby><rb>USEVAbeast</rb><rp>(</rp><rt>Wolfpack</rt><rp>)</rp></ruby>，因为突发遭遇而陷入对峙。

他本来立刻举起刀打算防御，袈裟罗刀却猛力拉扯着举刀的手，擅自砍了过去。

「什么！」真嗣吓了一跳。

现在超级EVA的动力源──QR纹章是由共乘的零No.特洛瓦负责存取，以自我意识接触阿尔玛洛斯鳞片的她感受到异常的行动。

「呜──……！」感觉就像自己的手──超级EVA以外的手，从QR纹章直接伸出来的漆黑之手，穿过她的腹部握刀的感觉。

让她不舒服的那只手粗暴地挥着刀。真理从消除者突出肩膀的空防护筒上展开护盾，格开这道斩击。

刀被激烈冲击弹开。US EVA beast往一旁跳开后扭转庞大身躯，以四只脚在大地上削出痕迹，踏稳着地，让真嗣得以确认特洛瓦感受到的野兽全貌。

「这家伙身上有QR纹章……！是新型的天使载体吗？」

「碇同学，等等……！AI函式库说那台机体的徽章与缩写是美军规格。况且虽然理由不明，但『那句话』是在否定野兽的姿态……」

是指〈堕落于兽之人无法撰写补完之词〉吧。

特洛瓦与真嗣是在来到这个战场之前，在转移空间的通道内听到这句话的。

「所以是美国製造的EVA？像Heurtebise那样靠着QR纹章在运作？──没听说过这件事……我们这边也已经攻击了耶。」

「先观望情况。」

「我也想啊──又来了！拿刀的手正擅自乱动！发送──这里是NERV JPN所属的EVA01SE。」子显示器以橙色视窗显示通讯错误的讯息。

「该死，就算想联络对方，也接收不到管制讯号！乾脆以民用呼叫频率发出明码通讯……」

「冷静下来，这里混杂着八千道以上的通讯，无论哪个零频率都早已饱和了。」

隐瞒自身痛苦的特洛瓦看着真嗣的背影。只见他正为了制止不听使唤的操纵桿反馈使尽全力，整个人不停颤抖着。

他正在抑制攻击冲动。

「……无法控制……超级EVA明明是碇同学的身体，为什么？」

「呃──感觉就像以前的人在宴会上表演的才艺……是叫什么啊──二人羽织？就像那个一样。」

袈裟罗、婆娑罗试图攻击<ruby><rb>US EVA</rb><rp>(</rp><rt>beast</rt><rp>)</rp></ruby>，以及否定这头灰色野兽的某种存在的「声音」。

在补完计画最初的实验场地「苹果核」与0•0EVA变异体对峙的时候也一样，这把刀──正确来说是S EVA握刀时的手臂，会被某人施加上无形的力量而激烈乱动。

如今的真嗣不仅是EVA驾驶员，根据科学部的摩耶说法，在奇妙的不确定性之中存在的超级EVA与真嗣是完全的同一个体，即使是被逼迫的，也难以置信会受到他人的介入操控。

──简直就像是还有另一个自己啊──

〈不是你……！呼唤我的不是你，是真嗣！〉

〈我的名字是真嗣。〉

他突然回想起在出现之前，经由特洛瓦之口传达的这句话。迷失于转移通道之中的超级EVA机内的真嗣与特洛瓦，听到自己──也就是S EVA被夺走的心脏跳动声。当他们追寻着心跳声出现在这个战场上时，特洛瓦将那个「声音」化为语言说出──

瀰漫的浓烟猛然开出一个洞。

巨大的白色杖状武器突然穿过布满四周的爆炸烟雾飞来，正在警戒S EVA的Wolfpack以动物般的举动避开这一击。杖状武器一插进地面，冲击与慢了一拍的音波便──

──轰！在地面炸开，形成就连S EVA也不得不跳开的弹坑。

真嗣没注意到接着还有杖状武器被投掷到方向不同的两个位置上。

随着最后一根投来的杖状武器被Wolfpack往后跳开躲避，那个完成了。

打算在避开杖状武器后前进的<ruby><rb>USEVAbeast</rb><rp>(</rp><rt>Wolfpack</rt><rp>)</rp></ruby>一头撞上有如肥皂膜般的光壁，导致庞大身躯被弹了回来。

等注意到时，她已被关在杖子围起的四角型空间里了。

真嗣也连忙环顾四周，并在抬头仰望后发现薄膜在上空遥远的一个点封闭起来，他同样也被关在底边扭曲的四角锥之中。锵！刀遭到薄膜弹开。

「被波及了……！」

〈不──此乃正确的数量。〉「声音」下达，爆炸烟雾与从加热的深层冻土地面涌起的蒸气，自杖状武器飞来的方向被翅膀拍打的强风猛烈吹来。

「！」

四架天使载体拍着翅膀轰然飞起。

只见白色巨人群绕行将Wolfpack与S EVA关起的领域尖塔一圈后，便分别朝四角锥外侧的四个面伸出一只手，漾起彷彿水面的波纹后穿了进来。能轻易想像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是想在封闭空间内围剿我们吗！」

然而，情况并不只是如此，「碇同学，快看……！」

穿过薄膜过来的手臂、身躯，要比未穿过前的大上一倍，不对，是大上两倍。

宛如薄膜对面与这边的折射率不同一样，让穿过薄膜过来的白色身躯突然变大了。

「──这也太扯了……！」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大小变得足以与黑色巨人阿尔玛洛斯匹敌。巨大化的天使载体接连侵入封闭空间。这四架载体分别背对着角锥的四个面，将退到空间中央的Wolfpack与S EVA团团包围，俯瞰着他们。

「特洛瓦，它们的QR纹章……」

四架天使载体的QR纹章与身体同比例扩大，而且还不只如此。平时在有如黑曜石的量子共鸣板表面上朦胧的红色条纹发出耀眼光芒，光看就知道有非比寻常流量的能量流入。

「……嗯，或许这个空间，是能让阿尔玛洛斯对QR纹章传送过剩能量供给的场地……所以才会变大……」

真嗣将想朝向US EVA的手上双刀重新握好，朝着载体举起。

仔细一看，载体们急剧扩大的身体表面上有着大小不一的龟裂，淌着鲜血。

「小心，要是以这么勉强的方式导入阿尔玛洛斯的能量，天使载体应该也会受创……有可能是自爆兵……」

就在这时，「声音」再度下达。

「人类……堕落为非人姿态的罪──」

然而说出这句话的并非特洛瓦，而是真嗣，吓得他忍不住用一只手堵住自己的嘴巴。

「不、不是我说的！」是像绫波们一样感应到的吗？

惊慌失措的真嗣随后听到的是在插入拴内部响起，可爱但很清醒的声音。

『──别管我们──』

「谁！」这是真理的声音，不是经由通讯，而是不合常理地直接听到声音。

不对，倘若有理由会是什么──这个场地吗？

不只是能量传送，感觉所有的收发线路都在薄膜内部增强了。

有种不舒服的沉闷感。从四方注视过来的巨大载体响起来自远方的声音，真嗣再度说出下达的话语。

〈人子啊──支配地上的野兽。〉

真嗣恍然大悟，经由自己的身体釐清来龙去脉。

「是要我去做吗！」真嗣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被迫当上处刑人了。

四方载体朝超级EVA伸出手，宛如在突显「声音」的意思。

「美国的EVA！快躲开！」

下一瞬间，超级EVA朝着US EVA beast冲去。

像是期盼已久似的，双手握着的袈裟罗与婆娑罗带着凶暴之力劈下。

「──呃，碇同学！」受到流入的力量摆布，零No.特洛瓦呼喊起真嗣的名字。

S EVA以并非真嗣的意识行动了。

「呃……虽然是我──却不是我……！」

■混乱之塔

当操纵<ruby><rb>欧盟EVA</rb><rp>(</rp><rt>Heurtebise</rt><rp>)</rp></ruby>的小光将身负重伤的冬二交给要从岛南的罗加乔沃空军基地后送伤患的医护人员，重返她擅自脱离的战场上时，只见一座以先前没有，由泡沫薄膜形成的四角锥高塔，从因为战场急剧的大气上升而凝聚的云层中突出塔尖。

「…………这是什么？」

降到云层下方后，她发现因为战场浓云密布而显得昏暗的地表正处于大混乱之中。

战况虽是敌方聚集在同一个地点，己方却没能实施统一的作战，全都各自为政──这是怎么回事……？

小光当下试图确认子显示器上的时程表与展开地图，上头显示的却是意义不明的字串与乱码图像。

她怀疑是机械故障，于是带着会因为脱离战线被骂的觉悟请求指示。

「Heurtebise呼叫指挥舰桥，我是小光！克劳塞维兹先生！」

她呼叫着管制机。

但隔着水中扬声器传来的熟人声音，却让人听不懂讲些什么，把她吓了一跳，併当场以EVA的感觉尝试着各种通讯编码。她原本还以为是EVA搭载AI支援语言中枢的系统发生错误。然而──

「这样看来……」在这座岛屿战场上，一切的对话都无法成立，就只是互相发出情绪化的「声音」。

「……谁都没办法沟通了。」

由显示器的现状来看，即使依靠文字与符号也没办法沟通，感觉图画亦会出现同样的混乱。如此一来，就不是在场所有人一齐将人生所学到的语言知识遗忘之类的状况。

飞行中的Heurtebise突然失去平衡，小光连忙增强N2反应炉的输出。当她将意识扩展到Heurtebise的系统部分后，发现这架白色欧盟EVA正追随着变来变去的命令列不断变更设定。

「该不会就连繫统也造成影响了？」

与其他事物共通的交流手段，无论语言、讯号，就连输电的效率都严重下降。

与角锥尖塔内部完全相反的情况在外界发生了。

■代理处刑

儘管不知道这究竟是阿尔玛洛斯的力量，还是拥有自己的心脏、宣称自己是真嗣的Victor的力量──

──制裁吧──

收到命令后，真嗣做出反应，S EVA朝着US EVA beast持刀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