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的主從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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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与枢机院议员的阁揆会议终于结束。

雷欧哈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召集几个可以信赖的属下，说明议场中枢机院要求的未来方针，以及对应的方法。

这个铺上浓密红色地毯，被高级摆设包围的空间，散发着相称于魔王办公室的风格。雷欧哈特大致将阁揆会议的决定说明一遍后——

「要将刚挖出来的英灵投入实战，攻打稳健派——这是真的吗？」

召来的属下中最先开口的，是副官巴尔弗雷亚。

「受不了……虽然不是第一天被枢机院那些天才命令搞得死去活来，可是这次也太让人头痛了吧。」

「——路卡，英灵的状况怎么样？」

回答雷欧哈特的，是一手拿着文件的年幼魔族少年。

「很抱歉……和昨天报告的一样，封印是成功解除了，可是——」

名叫路卡的少年一脸歉意地垂下眼睛。

「我们在解除那些英灵与过去主人的契约上遇到一点困难，要和他们缔结契约，还需要一点时间作调整。」

这时，一只大手温柔地按在路卡头上。

「别难过……那些英灵是魔神战争时代的遗物，光是能连上那种古代兵器就很厉害了，不要那么瞧不起自己。」

「加尔多……」

站在路卡身旁的魁梧男性魔族的安慰，让他眼泛泪光地抬起头。

「加尔多说得没错，你没有什么好自责的……也不需要操之过急。」

雷欧哈特说道：

「那么——由你看来，还要多久才能和那些英灵重结契约呢？」

「四天……不，只要两天，我一定办得到！」

「我不是才要你别操之过急吗。这几天别说睡觉，你连好好休息都没有过吧？能够处理英灵的就只有你而已，要是你累倒就糟了。这关係到我们的重要作战——不準感情用事。」

「既然陛下这么说，那我更应该要儘快把英灵準备好才行啊。没问题的……就算我倒下了，这座王城里还有很多精通古代魔导技术的学者啊。」

「路卡……雷欧哈特陛下不是那个意思。」

「咦……？」

巴尔弗雷亚苦笑着指正，让路卡睁圆了眼。

「这座城里的确有不少熟知古代遗物或兵器的学者或技师，可是雷欧哈特能信赖并完全託付的，就只有你啊。」

听加尔多也跟着解释，巴尔弗雷亚点头说声：「就是这样。」

「不想辜负自己受到的期待和责任是很好——可是你年纪再轻，也和我们一样是雷欧哈特陛下的亲信之一，应该没有小到不懂陛下对你健康的关心吧？」

巴尔弗雷亚的劝告，似乎总算是让路卡明白了雷欧哈特的用心。

「…………对不起。」

「没必要道歉。在场每个人都很清楚，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雷欧哈特眼神严肃地注视惭愧的路卡说：

「你是我的臣子，我不准你半途放下工作，把成果或战绩拱手让人。我再问你一次，路卡——在体力能够负荷的情况下，你还需要几天才能让我们和英灵重结契约？」

「…………三天，请给我三天。到时候我一定会让英灵做好重新结契的準备！同时我也会把英灵的肉体和灵子核修复并调整好，结下契约后只要做点简单的测试，就能马上投入实战了。」

「知道了，我相信你的判断……」

听了雷欧哈特的话，路卡笑容满面地答：「是！」加尔多跟着粗鲁地摸摸他的头，让他噘着嘴抗议：「哎哟！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啦！」

看着眼角加尔多和路卡的互动——

……英灵已经有着落了，再来就是——

雷欧哈特思考着其余的问题。

「再来——就是怎么把枢机院那种乱来的攻击命令正当化吧。」

这时，巴尔弗雷亚叹着气说道，端正的脸上浮现苦笑。

「儘管威尔贝特死后，稳健派的势力和全盛期完全不能比……可是魔界各地仍有不少人对威尔贝特深怀接近信仰的感情。仅就战力看来，我方无疑在稳健派之上——所以出兵之前必须要找个正当性足够的『名目』，以免造成周围地区反弹吧。」

巴尔弗雷亚说得没错。胡乱袭击稳健派，容易被认为纯粹是单方面的杀戮，惹来非议。

战争争的不仅是强弱或正义——背后还複杂纠结着各方对深层政治利益的觊觎。假如给人借题发挥的机会——至今保持观察的其他势力很可能会打着反旗异军突起。

……可恶的老贼。

名列枢机院的那些生年久远的高阶魔族，甚至不将其他人与自己视为是同种生物；民众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提供娱乐的器具，死活根本不重要，只要自己高兴就好。因此，一定要将这些人消灭殆尽。

……而且。

雷欧哈特深深相信，现在魔界无疑只有自己这群人能够成就这个大任。

为此，雷欧哈特目前仍需要服从他们，以保住魔王的地位，但也不能因此完全让枢机院称心如意。

当雷欧哈特为名目加深思虑时——

「——能让别人乖乖看我们攻打稳健派的理由，我倒是有一个。」

同样参与了这场召集却从没开过口的人说话了。

那是佐基尔惹出问题后，成濑澪的新一任监视者。

也就是潜入人界化名泷川八寻，与成濑澪上同一所学校的青年。

「……什么理由，拉斯？」

雷欧哈特蹙起眉间问，拉斯跟着乾脆地回答：

「威尔贝特的女儿——成濑澪，现在就在我们魔界喔。」

「——不会吧？」

拉斯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的巴尔弗雷亚耸耸肩说：

「我说的可是事实喔……威尔贝特死后，稳健派一直为严重的战力不足问题火烧屁股。那些人伤脑筋到最后，想到的办法就是把成濑澪找来魔界。虽不知最后是会把她当威尔贝特的正统接班入拥立她当魔王，还是只会把她继承的力量抽出来用……总之就是要利用她找回以前的声势。」

所以——

「既然如此——我们只要利用他们这个想法就行了。稳健派想利用前任魔王的女儿和她继承的力量再度统治魔界——只要说我们出兵是为了阻止他们谋反，就足以堵住其他势力的嘴了吧。」

「原来如此……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的确有充分理由出兵。」

听雷欧哈特若有所指地这么说——

「哎呀陛下——您不相信下臣所说的话吗？」

拉斯戏嘻地回答。对于前次大战同袍战友的讽刺——

「拉斯，这里只有我们几个——少装那么噁心的语气。」

「好啦好啦……所以，你还是不相信我吗，雷欧哈特？这条情报的确是最高机密，连稳健派里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会怀疑也难怪啦。」

雷欧哈特对笑着这么说的拉斯说：

「不，我相信你——你是稳健派送来我们这的间谍，会接到机密情报是很正常的事。」

雷欧哈特很早就知道，拉斯是稳健派送来的间谍。

要说多早——一开始就知道了。雷欧哈特是在知道可能后果的情况下接纳了拉斯，而拉斯也是在知道可能后果的情况下成为雷欧哈特的属下。拉斯在现任魔王派中的身分，是个为前次大战战友雷欧哈特效力而离开稳健派的新人；对于稳健派，则是扮演顺利混入敌营的间谍。这就是拉斯自愿戴上的面具。

现在——知道拉斯真实身分的，就只有雷欧哈特几个而已。

「……这样好吗，拉斯？」

雷欧哈特问道：

「你不是他们派来的间谍，还有护卫成濑澪的任务在身。对于受稳健派教育长大的你而言，威尔贝特不时最为敬爱的人物吗？」

「还好拉——那都已经结束了。」

拉斯接着「毕竟」，说：

「我已经亲手宰了佐基尔，替大哥们报仇了……没有义务再为稳健派多做些什么。」

没错——雷欧哈特等人是由拉斯口中得知他杀了佐基尔。

雷欧哈特会在佐基尔的灵子反应消失后派遣巴尔弗雷亚调查，是因为事前和拉斯做过约定。雷欧哈特的目标是歼灭枢机院的老贼——而佐基尔是其中之一，且有许多拉斯当作哥哥姊姊般敬重的人们，都死在他手下；于是两人约定，当时机一到，要让拉斯亲手了结佐基尔。因此，当佐基尔的灵子反应消失时，雷欧哈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拉斯已经成功报仇——之后也得到他的亲口证实，表示他已经完成了最大的目的。所以——

「我不是说过了吗，从今以后，我会继续帮你清理那些害虫——那些跟佐基尔没差多少的人渣，别担心嘛。」

拉斯的话里没有谎言的气息，可是——

「……那可不一定。」

雷欧哈特说：

「拉斯……你会替我做事到现在，是因为想除去那些老贼的我，正好可以帮助你达成亲手杀死佐基尔的目的吧？而你也达成了这个目的——那么，你真正没有义务再帮下去的，是我才对吧？」

难道不是吗？

「就事实而言——你选择的是和迅•东城的儿子合作杀死佐基尔，而不是我。这么一来，以后继续和他合作，应该是比较自然的结果吧？」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又不是觉得他比你好才选他的……」

拉斯叹口气，然后压低声音说：

「那只是因为——假如我坐视不管，东城刃更恐怕会真的把佐基尔杀了，我多年来的计画也会跟着泡汤，所以为了亲手宰了佐基尔才只好跟他合作的啦，就这么简单。」

「迅•东城的儿子有这种能力吗？」

巴尔弗雷亚怀疑地说：

「佐基尔侯爵老归老，过去人称『剑王』的他仍有相当实力；而这个叫做东城刃更的少年……从你的报告看来，他并没有足以正面打倒佐基尔的实力吧？」

「是没错啦，那家伙的实力的确是压不过佐基尔，但是我就是觉得……就算我不帮他，他也一定会救出成濑澪，打倒佐基尔。」

拉斯认真的语气，让雷欧哈特等人自然地沉默不语，接着——

「再说——能够杀死佐基尔的机会就这样从天上掉下来了耶，我怎么可能放过啊？」

拉斯有苦笑着说。

「好啦，反正就是这样，不需要自己乱想些有的没的啦。别担心，大战刚结束的时候，有人拜託过我，要我好好照顾你呢。」

「？谁会拜託你那种事——」

「——就是莉雅菈殿下啊。」

听拉斯即刻这么回答——

「姊姊大人她……？」

雷欧哈特显得有些讶异。

「被那种笑脸拜託，有谁拒绝得了啊？有需要的话，派我带英灵去打稳健派也行喔；反过来说，如果真的信不过我要我离开，我也会乖乖走人就是了。」

「都没有必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拉斯的提议，让巴尔弗雷亚叹口气说：

「从大战到现在认识了这么多年，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只怕万一让你带走英灵或是赶你出去，结果你又回去帮稳健派而已。毕竟我和雷欧哈特陛下都晓得，你是个多么麻烦的人物。」

「哎呀，这样喔？」

当拉斯为这话「呵」地耸肩一笑时——

「——英灵就交给我吧。」

以低沉声音这么说之后，那令人不禁仰首的巨汉向前一步——是加尔多。

「巴尔弗雷亚身为副官，要尽量避免远离雷欧哈特，既然拉斯也不行，那剩下的就只有我了吧。」

「…………对不起，加尔多。」

雷欧哈特垂着眼，对自荐的较年长男性魔族说：

「原本该成为魔王的是你——不，是您才对。」

与雷欧哈特相同世代的高阶魔族加尔多，是枢机院那群老人以外的保守派中，实力和血统被认为最有资格成为魔王的人物。

可是，为了改变保守派、激进派过去的形象，并强调魔界此后将是全新时代，枢机院的老人们还是选了雷欧哈特。

——而加尔多也毫无异议地遵从了这个决定。

并且自愿成为魔王的直属部下，辅佐雷欧哈特。

如此无私的男子嘴边漾起微笑，说：

「别在意，我来这里是为了助你一臂之力。你是想重新改造这个就连威尔贝特也无法完全清理的世界，结果权利依然集中于枢机院的状况吧，那我当然很乐意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