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細數只有你我的夜晚

1

一下火车，眼前便是施抹纯白雪妆的街景。

踏上月台的东城刃更，感到全身都裹在早晨冷冽通透的空气之中。

这使他就地止步，自然而然地仰望天空。

……这里和「村落」冬天的气氛有点像。

刃更从前居住的那个地方，如今想必也盖满了皑皑白雪吧。

——不过，刃更的所在地和「村落」有个明确的不同。

那就是汹涌人潮所产生的吵闹对话和脚步声。

这就是观光胜地的宿命。除刃更外，还有许多观光客在这个站下车，并一波波直接涌向剪票口。

在这样的潮流中止步停留，就像被人群遗落了一样。

「——怎么啦，东城？我们也快走吧。」

东城刃更的左手，就这么被「她」牵起。

略显兴奋的声音，呼出比雪更清澄的白色吐息。

她，就是将刃更邀来此地的绝美保健室老师——长谷川千里。

「————————」

不仅是擦身而过的行人，就连刃更也为这样的长谷川看得入迷。

……好美啊。

由于这里气温比都市冷上一大截，今天长谷川穿的是白色风衣，领上缠着看似相当温暖的羊皮毛围巾。怎么看都很新鲜的雪国扮相，让刃更再度感到眼前这个人，的确不是平时的长谷川。

「？我怎么了吗？」「啊，没事……不好意思。我们走吧。」

刃更见到长谷川讶异地轻歪起头，急忙低头道歉，与她并肩走向剪票口。

今天——一月第三周的星期六，东城刃更在长谷川的邀约下造访此地。

——刃更几个从魔界归返人间时，第三学期已经开学了几天。

万理亚或洁丝特是能以魔法操控教职员的意识窜改出席记录，然而为了避免被勇者一族盯上，最后并没有这么做。

前往魔界时，刃更也带了和迅同样在电池装设特殊晶片的手机，已事先向学校联络，表示全家在出国旅游期间出了问题，不得不晚几天回国。因此很幸运地，即使在开学后几天才到校，在教师及同学间也没有造成什么问题。

除了一个小插曲之外——半吸血鬼橘七绪知道刃更去了魔界，得知他将晚归时就着急不已……最后见到他好端端地出现在学校，让心地纤柔的七绪为这场重逢高兴得掉了眼泪。

另一方面，日前在站前与刃更几个碰过面的泷川，也在圣坂学园复学。在运动会前先行返回魔界的他和刃更几个不同，一回来就和当初潜入时一样迅速以魔法操控教职员的记忆，捏造寒假补课与及格的考试和作业成绩，解决了晋级问题。由于泷川做的是最低限度的记忆操控，只有一小部分教职员受影响，柚希和胡桃认为那不至于被勇者一族视为严重问题。

就这么开始原来的日常生活后某一天，刃更来到保健室……拜访长谷川。

——前往魔界前，长谷川曾告诉刃更一句只要铭记于心，便能助他旅程顺遂的建言。

那就是「眼光不要太短，把想法放柔软一点」——刃更因此不被眼前所困而看清大局，想出与雷欧哈特决斗前夕先暗杀贝尔费格的作战计画，并成功执行。

于是刃更来到保健室，为长谷川帮了他大忙道谢；而长谷川告诉刃更，假如真的觉得那是一份恩情，希望能答应她一个要求。

当时她迷人地笑着说：「东城，陪我去泡温泉吧——就我们两个。」

在秋季举办的运动会之后，刃更与长谷川发展出一段不可告人的特殊关係。

那是男学生与女老师不该踏入的禁忌领域——以不得跨过底线为条件而开始的男女关係。出发至魔界前，长谷川也在学生会庆功宴结束后强邀刃更到她的公寓住所，两人在寝室内不断贪求对方的肉体。

听这样的长谷川眼泛泪光地说她整个寒假都独守空闺，寂寞得就快受不了了，刃更当然是没法拒绝——所以，现在才会来到这个地方。

2

过了剪票口，刃更和长谷川首先前往附设于站内的游客中心。

不是为了问路——而是寄放行李。两人合用一张千元钞票换得一身轻后，长谷川勾起刃更的手就说：

「既然跑来这么远的地方，就不必顾虑别人的眼光了……没关係吧？」

长谷川撒娇似的整个人贴上刃更，香气顿时扑鼻而来。

「没、没关係……那当然。」

这一带到处是坡道，所以长谷川今天穿的是低跟毛靴，不是平时的高跟鞋。这使她视线矮了一截，在如此贴身距离看刃更时都会自然地抬起眼，杀伤力暴增数倍。

见到刃更红着脸点头后，长谷川笑嘻嘻地更进一步要求刃更与她十指交扣，以情人的方式牵手。接着两人就这么离开车站——来到站前广场。

「老师，再来要去哪里？」

温泉街闹区还要往东北搭半小时电车。当然，这一带也有温泉旅馆，不过这里是以历史悠久而登录为世界遗产的神社佛阁，与壮阔的自然美景等观光景点闻名。刃更虽是第一次来到这片土地，对于这里是怎样的地方也早有耳闻。

特地中途到游客中心寄放行李，表示这附近应该有长谷川想逛的地方。所以到公车转运站前时，刃更才会那么问。

「这个嘛……我希望你陪我到几个地方逛逛，不过在那之前——」

长谷川拉着刃更的手走向车站右方——一大排土产礼品店前，笑着说：

「我们先来吃这边的炸豆沙包吧，大家都说很好吃喔。」

仔细一看，还有张关于知名电视节目也来採访的剪报，贴在显眼的位置。长谷川掏出几枚零钱向女店员买了一颗，并将那白色纸袋中冒着白烟的炸豆沙包拿到刃更面前。

「来，东城。」

「那我就不客气啰。」

刃更向炸豆沙包伸手，想不到竟惹来长谷川一阵不愿。

「笨蛋……嘴巴打开啦。」

见到她抬着眼这么要求，刃更不禁吞吞口水。

「——还是说，你要我嘴对嘴喂你？」

刃更这才放弃挣扎，乖乖张嘴，长谷川跟着将炸豆沙包送到他嘴边。首先感到的是浓郁香气，结合豆浆与腐皮的面衣所包覆的馅料香甜滋味，在一咬就嘎吱有声的酥脆口感中随后而至。

「好吃耶……！」

的确有被电视和杂誌採访的价值。当刃更如此讚歎时——

「呵呵，带便当啰……」

长谷川边说边伸手，拈起沾在刃更唇角的面衣碎屑，但没有送进就在一旁的刃更的嘴，而是送到自己嘴边，轻吻指尖似的吃掉。

也许是远离学校，不怕被熟人看见的缘故，长谷川今天似乎想尽情享受情侣的气氛，刃更察觉长谷川的意思后问：「——我也喂你吃一口好不好？」只见她心花怒放地回答：

「那我就不客气啰……」

并将豆沙包交到刃更手上，自己轻轻撩起右侧头髮按住后凑上嘴，故意在刃更咬过的地方咬一口，咀嚼几次吞了下去。最后吐出舌尖，慢慢地抹过唇瓣，露出绝代笑容。

「嗯……真的很好吃。」

只是吃个豆沙包，为什么能吃得这么惹火？长谷川咬过的面衣，浅浅沾上她的唇色。为这点小事害羞犹豫也不好，刃更便一脸若无其事地吃光剩余的豆沙包。

结果——长谷川突然吻了上来。

「！——……？」

不是脸颊，是唇对唇的吻。相较于吓得不敢动的刃更，长谷川完全无视于店员与行人的强烈注视，自顾自地与刃更热吻。

当长谷川终于慢慢退开嘴唇——

「干、干么突然这样啊……？」

「我看你一副不觉得间接接吻有什么的样子，就想看看你直接接吻是不是也这么淡定嘛。」

「……恭喜你得到解答。」

自己是学生，长谷川是教师，一开始就处于落后立场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虽然两人独处时，自己偶尔也会有掌握了主导权的时候——

……喔不。

那应该是错觉，自己只是被长谷川玩弄于股掌之间而已。

在澪她们身上，见不到长谷川这份允许刃更在她身上任性妄为的，成熟女性的从容与魅力。因此，刃更与长谷川亲热时，想试探她的尺度究竟宽到什么地步的冲动，以及每次发现自己爱怎么做都行的快感，总会让刃更兴奋得血脉贲张。不过，无论抛开理性的刃更手法再怎么粗暴，长谷川都会带着妖媚的笑容坦然接受，并愉悦地给予相对的反应。

「——那现在，我们出发吧。」

于是，刃更点头应和长谷川的话——前往下一个地点。

在这里，有公车、计程车或租车等移动方式。

询问长谷川的意见后，她选的是计程车。

「虽然最近租车都有装导航系统，几乎不会迷路，不过观光区的宿命就是周末假日一定塞。」

当时间有限，计程车能在遭遇塞车时利用小路快速到达目的地；当距离目的地最近的停车场满了，也能在稍远处等候；此外，司机还可能提供旅游指南上没有的私房情报。当地计程车司机的知识和经验，可说是攻略观光区的最佳武器。

「只要预算允许，以计时付费的方式直接包下计程车，可以不必顾虑很多琐事，充分享受观先的乐趣喔。」

于是刃更也同意长谷川的选择，坐上候在站前的计程车并表示要包到傍晚后，刃更就在长谷川的带领下开始了观光地巡礼。

两人利用上午时间，观赏此地西方的大湖，及其周边巨瀑等自然美景。在这样的冬天，这个海拔逾千来米的孤单湖泊上，受周围落山风吹抚而掀起的阵阵波纹，与湖畔枝桠上的瀑布飞沫，全部冻成一座座的冰晶艺术吊灯，营造出宛如幻梦的空间。

被他们包下的计程车司机是个老迈的男性。听了他们想去的地方，就把人载到今年冬天——而且是今天特别美丽的绝色景点。

「好漂亮喔……」

勾手依偎刃更的长谷川陶醉地呢喃，与她望向同一处的刃更也忘了寒冷，无法将视线从眼前美景移开。

「两位客人，需要我帮你们拍张照吗？」

中途，司机忽然有此提议。相信他长久以来，都是如此为他载来此地的情侣留下爱的回忆吧。这时，长谷川问了刃更的意思：

「……东城，我们就接受人家的好意吧？」

「当然好哇，请他拍一张吧。」

刃更已经决定在这趟旅程中，只要是自己办得到的，无论长谷川要求什么都要答应。见到刃更笑着点头，长谷川也开心地拿自己的手机切到照相模式交给司机，回到刃更身边。

「谢谢喔……东城。」

并以只有刃更听得见的细小音量道谢。于是，刃更也回礼似的将手搭上长谷川的肩，往自己用力一搂。

「——————」

长谷川吓了一跳，错愕地看了看刃更，接着一脸感动地将脸倚在他胸侧，与他相偎——

「——好，我要拍啰。」

并一起对这么说的司机摆出笑容。拍完照、交回原主的手机里，映着怎么看都只是一对恋人的刃更和长谷川。

「………………」「………………」

两人一起看了那照片，视线不约而同地离开萤幕，在咫尺之间四目相接。照片，只会记录镜头所见的事实。透过照片的客观角度，将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与对方的关係。

而且这张照片中，刃更与长谷川的表情与气氛，影响力非同小可——所以此后，两人的互动截然不同。

「老师……坐过来。」「……好。」

在远离原来的活动範围，很难被熟人撞见的情况下，刃更在计程车上搂着长谷川的腰，长谷川也贴着刃更不放。司机在这方面也是经验老到，见客人情意正浓就不再提风景或景点如何，让他们在后座安安静静地享受这段时光。

来到有日本三大瀑布之称的着名景点后，由于搭乘通往下方观瀑台的电梯需要付费，司机便留在车上。

两人在售票处付了入场费就往电梯厅走。周末人潮在两座电梯前排出蜿蜒的队伍，经过两次往返而来的电梯，吞下正好排在他们之前的人就再无空间……次班电梯吐出离开观瀑台的观光客后，两人似乎遇上了参观断层，电梯只载了刃更与长谷川。

因此，当电梯门在工作人员目送下关闭的那一瞬间——

「东城……——嗯、啾……」

眼泛情潮的长谷川就迫不及待地吻向刃更，刃更自己也积极搅舌。即使在管制室内，能透过监视器看得一清二楚，但他们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

抵达底部约只有六十秒——门外观瀑台上，有大批观光客。

儘管如此，刃更仍以右手勾缠长谷川的腰，左手将她风衣拉链解开一半且毫不犹豫探进去，一把就揉起她的胸；逗得她不停扭腰，向刃更索求更浓烈的吻。

「啊啊……东城、啾……哈啊，东城……嗯嗯♥」

于是刃更将自己的唾液往长谷川嘴里猛送，长谷川也热情地鼓喉，将它们全吞了下去。

若情况允许，两人是很想继续下去；但电梯抵达观瀑台之际——

「——老师，快到了。」「嗯……好，晚点再来。」

两人的唇依依不捨地分开，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出了电梯。

——从观瀑台所见的高大瀑布确实气势磅礴，不负日本三大瀑布的美名。

不仅是从近百公尺高度豪迈地倾泻而下的山泉雄伟非凡，这座瀑布也和刚才的湖泊一样，以唯有冬季才见得到的特别样貌迎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