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0

在让人窒息的密室内，叶和一个男人对峙着。

「当前的系统存在问题」

对于自己设定好的战略，他充满自信。为了获得重大的胜利，叶儘可能的将知识和流程彙集成了结晶。

「简单来说的话，是地理的问题和构造的问题，以及人员的问题这三点。」

夹着一张小桌子，叶和男人互相瞪着对方。

「首先，从地理问题考察来看。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可以说是有着战略性有利位置。为什么？为了说明这一点，首先我们必须看这个运演算法则」

这个房间的面积，和叶自己家的起居室差不多大。墙边排着一排锁柜，锁柜上面堆着纸箱子。

这个男人和穿着皱巴巴的T恤的叶面对面坐着。他背后是用旧了的办公桌，和旧型号的电脑。

「将人的视线能够触及的範围，放在这个角度的话……在通往这里的道路上前进，到达这个地方为止的视觉情报的数值是这个。在这个数值的收束中，妨碍到这个数值的障碍物的变数——是这个。看，的确是很乐观的吧，但明明是这样，却没有有利的利用上这一点，如果是我的话」

「你稍微等等」

面对着叶坐着的男人，推了推眼镜。他年龄大概是四十多岁吧，从他精干的身材看，如果是军人的话估计有少尉的军衔吧。但是他穿的并非是军服，而是白色的衬衫和黑色围腰。

「我刚才问你的是。你什么时候能开始进入倒班」（注：银行、便利店这一类服务行业的轮班的制度）

「我明白的。但是在正式僱佣我之前，我觉得有我的实力展现出来的必要。为了能够交涉到正当的报酬。」

叶认真的说着，男人也露出认真的表情沉默了。

一瞬间的沉默后，两者的对话又重新开始了。

「你是看到外面的告示，才来的吧」

「嗯，在通告板上看到你们在募集职员」

「报酬的话……也就是说时薪嘛？那上面应该写了的啊」

「嗯，八百美元对吧？」

「是八百日元啊」

再次的，两个人都沉默了。

叶稍微考虑了下，又说道。

「……嘛，这也成为了招来优秀人才的契机了不是么，我的话可是有比时薪八百美元更高的价值的哦」

「但是啊，这儿是家庭餐厅哦，那个告示是为了招募打工的啊……」

那个男人——叶现在所在的家庭餐厅的店长这么说道。

「而且，这个履曆书……之前的工作是美国什么大学的教授？这个，到底是谁的履曆书来着？」

「是宾夕法尼亚大学。这就职经历很优秀对吧。如果是我的话，可以让这家店的销售额翻倍。作为报酬，增值部分的80%……不70%就好了」

叶很努力的表现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店长无言的低下了头。

然后，在他再次抬起头来后，他露出了笑容。

「下次，你还是作为客人过来吧」

于是乎。

叶再次回到了沖绳北谷町的太阳下，獃獃的站在那里。

他背后是自己刚刚走出来的家庭餐厅。正要进入停车场的汽车，像是要嘲笑叶一般把尾气喷到了他身上。

「……fu！」

他把手中捏着的履曆书狠狠的甩在柏油路上。还跳上去踩了好几脚，中途不小心脚尖着地让脚踝歪到了奇怪的方向。叶痛得倒在地上打滚。

「呀啊啊啊啊！我的脚踝！努啊啊啊！地上好烫！」

「唉，阿博？你在干什么？」

一个少年，低头看着倒在地上抱着自己脚踝的叶。

是夏生。嘉手纳青梅竹马小队中最年长的，在嘉手纳高中二年级就读的男生。他的短髮和晒黑面孔上的笑容，今天也让叶感到令他讨厌的爽朗。

「谁啊，阿夏？你熟人？」

「不认识的人啊。那个中学的？」

「哇，这孩子怎么回事，穿着奇怪的T恤好可……不可爱。眼神好凶」

夏生不是一个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要去家庭餐厅乘凉，和夏生同年的少年和少女们把叶围起来了。

「啊，这家伙叫阿博来的，最近搬到我们附近住了。你们要是说他可爱的话就太过分了啊。就算看起来这样，阿博可是男生……对吧？」

被像是看珍稀动物一样的视线看着，叶的情绪快速的恶化了。他捡起破破烂烂的履历，瞪着这些高中生。

「不是给你们看的。赶紧给我消失，笨蛋小屁孩儿们」

叶挥着手的样子，让他们都吃了一惊。

「哇，这有点噁心诶？」

「居然被说是笨蛋啊」

「你才是小屁孩儿吧」

「啊，不好意思，这家伙有点儿毒舌。但是不是坏人哦……大概」

明明没有拜託他，被夏生袒护让叶更加心情恶劣。他背向少年少女们，拖着脚开始走。

「你没事么，阿博？——吶，你们先进店里去。我稍等一下就来」

「啊？那样的话，我们也等等吧」

「对对，没有阿夏的话，也谈不下去啊」

「你这么说，要没有阿夏的话，你们还不是挺无聊的？」

吵吵闹闹的高中生和他们的脚步声，又跟着叶过来了。

「脚，是怎么了么？是受伤了么？」

在步道上走着的叶的侧脸，夏生露出担心的表情看过去。

北谷町是沖绳的年轻人聚集的地方。为了能够享受快要结束的暑假，很多寻求玩耍地方的少年少女们就出现了。

「……」

「什、什么啊，用那么恐怖的表情瞪过来。好吓人的？」

本来想扶叶一把的夏生，被叶把手甩开了。

「哼，像你这样的家伙的好意不值得相信。让我看起来像是凄惨的弱者再施以恩惠，从周围人身上赚好感度是吧？在你装好人的背后，实际上是想勾引背后那些女人上床吧」

叶讨厌学校中的受欢迎人物。讨厌到能让他出荨麻疹的程度。

变成这样的原因，当然是因为那个现在把自己当成海军精英的家伙。

「哈？」

「诶，真的么，阿夏。你啊，是那种角色？」

「骗人的吧，你是那样的么，阿夏」

和夏生一起的男男女女哈哈大笑。里面的女的，好几个看起来都毫不厌恶的样子更是让人火大。

「高中受欢迎的人，一个二个都是一样的。就像是二世和他妹妹一样，平时做出一副从苦难中拯救我的样子来欺骗教师和父母，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就变本加厉的收拾我。在我午餐的汤里放死掉青蛙的尸体，说是玩橄榄球然后和他的混账朋友们把我当成球踢来踢去……差点把我从教学楼上推下去，让他们的神经病粉丝在我的宿舍安置炸弹……畜生啊，因为嫉妒我的才能就没完没了的骚扰我。说起来，我和你们根本上就是不同的。根本就没有身处高中这种锁闭环境的必要吧。FUCK,FUCK……」

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咒骂着的叶，让夏生的脸痉挛了。

「喂，冷静啊，阿博。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我在说我没有和你这种人气人物呆在一起的打算。别跟过来啊。」

丢下这句，叶加快了步伐。

「阿博真是古怪啊」

夏生呆然的感叹。他虽然停止了想去扶叶的动作，但还是没没有放弃跟上来。因为叶脚很痛，也甩不掉他。

「真是碍眼……你赶快回刚才那家店去你的朋友们虚度光阴啊」

「不啊，把你放着不管的话，感觉你会因为耗尽体力死在路上……你是要回家吧？还是我送你吧」

「哼，随便你，但是别跟我说话」

「啊，对了。老爸说你帮了他大忙啊？说你把艾沙祭的日程表完全改好了啊」

叶忍不住切了一声。想起了喜欢钓鱼的杰克曼的脸。

「这个岛上的人，是无法理解别和我说话这句话的意思么？……哼，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他运气好碰上了吧」

「虽然不是很明白你在说什么……还是，谢谢你啊。要是日程表再变动的话，说不定我就不能上台了」

虽然夏生在笑着，但那表情中带着阴影。

「虽然之前还想着就算不能上台也好这样的。吗，嗯……」

视线偷偷向后瞟了一眼的少年，看的是一名少女。注意到那视线的少女突然脸红了，慌忙的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最近有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没有集中精力练习……」

「……」

看着这幅情景，叶明白了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就算不是天才，他们两人之间，感情上有什么误解的地方也能看出来。

「果然，高中的人气人物，都是狡猾的家伙……」

他无意的自言自语，让夏生听到了，露出了有点生闷气的表情。夏生露出这种表情也是挺稀有的。

「为什么啊，哪里狡猾了」

「你和你后面那个女的，共有着什么秘密简直是一目了然啊。而且从刚才的样子看，是她主动出击，而你还处于困惑的状态。——如果不负责任的预测的话，你是被她带着好意的告别了，而你还在犹豫怎么回答」

夏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沉默了。看来是被说中了。

「她和杰克曼——和你父亲一样，以自己的判断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也就是说，你在祭点的什么节目不上台了，这是你自己犹豫着没有行动的结果。而且听起来，简直就是你在拿她和你父亲当成借口一样……」

「……」

「过剩的防卫也叫做胆小。如果是重要的事情的话胆小也未可厚非。但是，即不去保护，也不前进，而是用他人作为借口的话，就叫做狡猾了」

夏生什么都没有说。

但是，走了几分钟后，他说。

「嗯，果然我还是要去好好的回答才行」

「……」

「我和他们所有人之间至今的关係都很重要。所以，和其中的一个人之间变成至今为止不同的关係的话，那个……有点恐惧。嗯，但是现在明白了」

虽然叶根本没有兴趣，但是夏生还是擅自说着自己的决意。

「就这样什么都不做拖着的话，反正也无法再像以前一样了。和阿博你说的一样，我的确是狡猾呢。虽然可能不能这样……我还是想直接告诉她我希望和原来一样。」

对于夏生的话，叶什么都感觉不到。

叶没有恋爱的经验。

叶之前是天才，这是理所当然的。对于背负着拯救全人类的他来说，对于特定的某个人抱有特别的感情什么的是没有意义的。没有意义的事情，是天才沙藤叶不需要的。

但是，叶现在已经不是天才了。

明明是这样——他现在也，无法理解名为恋爱的感情。

「我会儘力，集中祭点节目的练习的，谢谢你，阿博」

就算是被道谢，对于叶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只不过他还是祈祷着不要变成最坏的结果让自己被记恨就好了。

「话说，阿博。艾沙祭你——」

「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预见到又有人要邀请他去艾沙祭，叶郑重的拒绝了。

「为什么啊，连又吉都说要去的哦。——啊，话说，又吉那家伙，最近又不见了呢，你知道不？」

「那个女人的话，刚刚好有适合她的工作就介绍她去了。虽然我也在求职，但是很可惜，看来没有我适合的职业的样子」

「你说工作，是打工么？阿博你……真的不去上学？」

「所以说啊，学校什么的我早就毕业了啊——」

结果。

夏生在叶到家为止，一直和叶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了。

2*1

次日。

叶在刚刚过了正午的时候醒来，马上就前往【美空商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