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p.2 最初的一步

接下来几天的招生祭，雪也度过得比想像中来得轻鬆。

只要靠一句「我已经加入其他社团」，前来招生的人都会马上放弃，乾脆得令人有点傻眼。雪也和春树两人不禁后悔，早知道一开始就用这招。难怪哲学家苏格拉底曾说过「无知即罪恶」。

等到招生祭结束，几乎绝大多数的新生都加入，又或者该说被迫加入了某个社团。最后如愿成为回家社社员的人数竟然是零，或许回家社员其实是某种都市传说也说不定。

实际上，校内有许多雪也和春树两人都会觉得不错的社团。这件事是等到祭典结束后，两人才从同窗的叹息声中耳闻。

招生祭结束的隔天，雪也一如往常去学校餐厅吃午餐。他总觉得没有心情去社交舞社的社团教室吃菲欧娜答应替他做的料理。

「一个月吗……」

放学后的教室中，雪也轻声自言自语。就在他一边思考能否就这样自然而然退出社团，一边準备回家走出教室的当下——

「雪～也～同～学～！」

一股似曾耳闻的声音让雪也一颤。

「啊，雪也同学你等等嘛！」

「欸，人家是不是在喊你啊？」

抓住装作没听到就要往前走的雪也肩头的人，是正要和他一同放学的春树。春树这个人与其说对女生很温柔，不如该说太宠了。

雪也莫可奈何转过身去，看到的是拿着书包的珠实背对走廊墙壁，静静站在那里。

「嘿嘿，我正在等你呢。」

「……为什么？」

「看你中午没有过来，我很担心啊。然后也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社团教室呢。」

「不，很可惜，我现在要和这家伙一起回——」

「雪、雪也啊啊啊！」

没想到再转过头时，春树已被几名男同学合力抱起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看样子他们就是春树提过的低拍研究社的家伙，比雪也想像中更像一群体格健壮的士兵。

「……」

「你的朋友去参加社团了呢。」

与其说去，应该说被带走才对。感觉好友求救的呼声还在走廊间迴响。

「欸……要是我现在逃跑，你会怎样？」

「咦咦！为什么要逃跑？难、难道是因为我太烦人了，是这样吗……？」

雪也低头看向身旁，看见珠实一脸难过，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喂，别哭啦！」

从旁人眼中看来，雪也完全就在欺负人，而珠实则是被欺负的被害者。珠实幼小的外貌会不禁激起周遭人们的保护欲。毕竟无论是谁，一旦欺负仓鼠都会遭到谴责。现在正是相同的道理。

「那是怎样啊～」

「竟然欺负那么小的孩子……不敢相信耶……」

四面八方传来的带刺视线与声音，让雪也额头上开始飙汗。

……再这样下去会很不妙！

「没、没有啦，我只是问问，不会逃跑喔！所以求你别哭，好吗？」

「真的不会逃吗？」

「真……真的啦……」

听了这句话，珠实露出灿烂笑容。看到她说变就变的态度，雪也不禁浑身无力。

到头来，雪也还是乖乖被珠实带来社团教室。假如她刚才的反应都是演技，未免太懂得操弄人心了。虽然她可能只是无意，雪也依然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甘拜下风。

看今天社团教室的门上有挂上「社交舞社」的门牌，表示当时她们果然为了吸引新生而故意隐瞒情报。儘管据珠实所说，最终只有雪也一个人加入。

雪也心想这倒也是，毕竟会被那种饵钓上钩的蠢货也只有我吧。

「嗨～雪也！」

一走进门的瞬间，马上受到菲欧娜热烈欢迎。两团弹力十足的物体再次压到脸上时，雪也放弃抵抗，心中只剩「乾脆一刀给我个痛快」的念头。本来以为胸部应该会是十分温柔的部位，但如今不得不重新改观成是种兇器。

「……所以，你那身打扮是怎样？」

雪也看了总算放开自己的菲欧娜这么问。

如今她身上穿的并非玉高的制服。一袭蓝白相间的水手服，头上戴了及肩切平的黑色假髮，加上黄色发箍。

又是一身曾经在哪见过的动画角色打扮。

「我对一般的舞者没有兴趣！要是你们之中有看起来够有趣、够享受、够疯狂的舞者通通来找我！以上！」

「是、是喔……」

「也就是说，舞者必须要化身为艺人，取悦观众才对唷！」

菲欧娜轻盈转了一圈，帅气摆出姿势，珠实则在一旁啪啪啪地拍起手助阵。

「喔，这样子喔……」

听到雪也敷衍的回答，菲欧娜猛然将脸凑来。

「我午休的时候一直一直在等你来唷，等到本来热呼呼的焗烤都冷掉了，只好拿去放冰箱喔。请问您要在这边用餐？还是要外带呢？」

「外、外带…」

听到菲欧娜突然操起标準日文口音，雪也还以为碰上了哪间汉堡速食店的店员，没多想就回答了。

「我明白了，等到跳完舞再帮你送上餐点喔。」

「跳舞……？」

「Yes，雪也你是社交舞社的成员！然后社交舞社就是跳社交舞的社团呀～要和我们一起跳唷。」

「我、我从来没说过要跳喔。」

「Oh～你不愿意和我们跳社交舞吗？很有趣唷。」

「你们爱跳就儘管去跳，但是我不跳。你们说过这里是个重视自主性的社团对吧？」

菲欧娜听了之后点点头说「对呀」，不过她并没有放弃。

「唔唔～那么至少先让我解释一下『社交舞是什么东东』呗。或许雪也你会因此产生兴趣唷。」

「我觉得是不会啦。」

「先别这么说～总之先请坐唷。」

雪也只好听话乖乖往长椅上坐，而菲欧娜似乎打算开始授课。虽然不晓得会耗掉多少时间，不过反正雪也本来就打算直到春树获释前都留在学校内，这段期间就当作打发无聊陪陪她也无所谓。

「好啦，那我要开始啰。」

菲欧娜咳了一声后开始解释：

「社交舞，一种起源于英国宫廷舞蹈的舞唷。雪也你其实还是有点印象，是也不是也？」

不管菲欧娜那副像武士说话的语气，雪也点了点头，但实际上他一无所知。

「你的印象是怎样的呢？」

「怎样喔……就女人穿礼服，男人穿……呃，那叫啥来着？」

雪也是想说指挥家之类的人穿的黑衣，但名称他记不太起来。

「燕尾服对吧！」

彷佛猜到答案的菲欧娜举手回答。

「对就是那个。穿着燕尾服……一起跳舞？」

回答是回答了，不过雪也没什么自信。

不过见菲欧娜满意地频频点头，反应倒是不错。

「OK，就是这样唷。社交舞是两人跳的舞，一个人没办法跳呢。」

这时菲欧娜握住了雪也的手。

「呜、呜哇！」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雪也顿时慌了手脚，因为他从来没这样子被女生握过手。一旦意识到菲欧娜手掌的柔嫩，脸瞬间开始发烫。

「齁齁～纯真的反应好棒呢。」

菲欧娜高兴地不断捏雪也的手，即使雪也「等……住、住手啦……」想把手抽回来，但菲欧娜并没让他成功。

「跳舞的两人分别有『领舞者』和『舞伴』的工作。领舞者负责『Lead』，舞伴则是『Follow』唷。」

菲欧娜维持这个姿势继续解释，仍是满脸通红的雪也只能用有点破音的声音回问：

「L、Lead？Follow？」

「也就是说——」

「呜喔！？」

菲欧娜用力拉起雪也的手，而他并没有抵抗，乖乖从椅子上站起来。

「哦哦？雪也好会Follow呢，人很轻唷。」

「你你你你突然干什么啦………！一下握手一下拉手……！」

「这就是Lead和Follow唷。我想把雪也从椅子拉起来的动作就是『Lead』，然后你『Follow』我，结果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啦。」

「嗯、嗯？所以表达要对方动的意思就是Lead，接受意思照着动的就是Follow……是吗？」

看样子社交舞用语基本上都是英文。直接翻译过来的话Lead等于「领导」，Follow则等于「跟随」，完全同字面上的意思。

「Yes，就像驾驶员是领舞者，钢弹是舞伴唷。」

「真亏你知道钢弹啊。」

「我很喜欢日本文化唷～」

菲欧娜搂住自己的身体这么说。从她昨天加今天都扮演动画角色，然后现在又说出「钢弹」来看，她所谓的文化似乎相当偏向某部分。

「然后，英文中称社交舞为『Ball-room dance』，Ball-room指的是舞蹈室。虽然只要有两个人，不管到哪都能跳没错，不过还是得分清楚地点场合对吧？」

「这倒是没错。」

在街上随意跳起舞来只会带给别人困扰。无论是里约嘉年华还是日本高知的「YOSAKOI夜来祭」，也都只限于短短的祭典期间才能在街上跳舞。

「然后像这里，能够跳舞的地方称为『舞池』，用来代替Ball-room喔。在这个舞池里面，领舞者和舞伴组成一对『Couple』来跳舞唷。」

雪也开始有点懂了。

社交舞是由两人一对——一组「Couple」来跳舞，跳舞时会有Lead和Follow等动作，而跳舞的场所则是舞池。

「现在就让雪也看看实际跳舞的样子，请你就坐在那里看唷。小珠，去换衣服吧～」

房间角落有一处以拉帘隔起来的简易更衣室。珠实在回答了「好～」之后，拿着衣物进到里面，唰一声拉起拉帘。

「雪、雪也同学，你不可以偷看喔！」

「你完全没必要操这个心，安心地换吧。」

要是萌生想偷窥珠实换衣服的念头，肯定连自己都会骂自己是「死萝莉控」吧。说是这么说，一旦听到衣物磨擦声传来，依然有种难以言喻的心痒。嚓嚓……啪唰……的声音要雪也不胡思乱想也难，实在静不太下来。

这时，雪也终于发现到今天社团教室内没有放音乐。一问菲欧娜此事，她回答「因为我也刚刚才来呀～」，走向位在更衣室旁的CD收录音机。

放着收录音机的柜子下半部排放着CD，无论新潮古典，满满都是。

「音乐要放什么呢～雪也，你觉得哪种好？」

「就算问我哪种好，我也根本不知道有哪几种啊。」

「种类满多的，就从雪也你知道的挑也行唷。因为是我搜集来的，动画歌非常齐全呢，不过都被我改编成跳舞用的曲子啦。」

「曲子改编后会变得怎样？」

「韵律稍微改变，本来不适合用来跳舞的曲子也能用来跳舞唷。例如把本来四拍的曲子变成三拍，或是节奏快的曲子调慢呀。不过这部分比较难，所以今天我放原曲就能跳的歌唷。」

菲欧娜打开收录音机，将手上的CD放进里面，发出叽咻叽咻的迴转声。

从旁边的音响传出来的，是雪也曾经听过的歌。

「呃，这……？」

听到雪也疑问的声音，菲欧娜一脸陶醉地回答：

「几万年前在异星人之间流行的……名符其实的爱情歌曲——没错，正是那部知名的动画，超时空要塞的主题曲《可曾记得爱》唷！」

「虽然你说知名，但我没看过啊。」

记得好像是部机器人动画，不过细节就不清楚了。

「什、什么！我以为所有日本人都有看耶……！」

菲欧娜彷佛头晕地一晃，跌坐到收录音机旁的一张DJ用椅子上，震得音乐都中断了一下。

「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这是小珠昨天扮演的那个角色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