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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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

也许这就是贵族与商人的差别，一行人所造访的萨菲纳家，与其说是城堡，不如用宫殿形容也不为过。此地以一个拥有庞大势力的领袖住所而言，是十分相称的。派对是在经过修剪的草坪上、辉煌灯光照耀下的中庭里举办的。不过，与帕莉艾尔想像的……她经常在王宫里看见的晚餐会、舞会不同……并没有那么隆重严肃。

儘管也有一些郑重打扮的客人，但也有些看起来像是直接从工厂过来喝酒、身穿连身工作服的老闆；还有一些衣着像是探险者的人。这里是不以国家自称，属于商人与工匠的联盟，没有人拥有贵族王储的身分，这大概就是贝罗尼卡的风气吧！

也拜此之赐，马希洛一行人——包括女侍打扮的帕利艾尔、修女打扮的爱蜜特，以及和「普通」一词相去甚远的杰斯都进得了大门。不过，带着这样的一行人同行，也让马希洛的王子身分遭到质疑。

「哎呀，你真是帮了大忙啊，柯。」

听见马希洛的话，眼睛细长、表情柔和的男子挥手并摇头答道：

「您多礼了，这不算什么的，王子。」

一行人之所以得以入场，都是托马希洛认识的这位瘦小男子的帮助。

根据马希洛的介绍，男子名叫做柯·云飞。他是统治七领之一库安领的柯家家主。也许正因如此，他柔和的语调与优雅的举止，都散发着高贵的气质。而且，他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再加上与马希洛谈话时的恭敬态度，让人不禁觉得他像是一位出色的管家。

「虽然事前略有耳闻，不过真没想到居然只有四位莅临。」

「嗯，毕竟中原现在有点混乱，我们不得不採取这种低调作法。」

话虽如此，但因为能离开城堡而高高兴兴地出发旅行的人正是马希洛本人。

「这边也受到影响了吗？」

马希洛一问，柯立刻把手放到下巴附近思考着。

「我想想……虽然两军仍在对峙，不过应该是不会正面交锋吧？这种情势还是第一次发生，原本把财产投资在武器及粮食上头的投资家们，现在也不知所措呢。今后应该会产生更加具体的影响吧！」

马希洛莞尔一笑。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未来五个月之内还是什么也不会发生。」

「……进攻的是帝国方面吧？为什么能肯定什么也不会发生？」

马希洛只是神秘地笑了笑，看来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当时马希洛与尤莉卡进行了怎样的对话，连帕莉艾尔也无从得知，毕竟当时在场的杰斯也是绝口不提。不过现在，盟军内部已经把帝国不会进军这件事情当作前提了。毕竟，即使过了原定的开战时刻，帝国军还是没有明显的行动。

此时，一名小女孩跑了过来。

「奇卡大人。」

柯说道。

女孩用白板笔在肩膀上挂着的白板上写道：

『好久不见了，马希洛王子。』

身着蕾丝边高级礼服的少女展示过白板后，捏着裙角朝马希洛行了一礼。

「好久不见了，奇卡大人。好像又长高了呢，长大得可真快。」

少女点点头，然后用板擦将白板擦乾净，带着笑容写下了字，然后再展示给马希洛看。

『正在朝淑女迈进中。』

「这样啊，再过五年请务必到我们国家来，来当余的新娘。」

帕莉艾尔拉起马希洛的耳朵。

「怎么可以对这么小的孩子说这种话？」

「蠢材，无礼的家伙，你可知道这位淑女是谁吗？她可是萨菲纳领家家主，现任贝罗尼卡工商联盟议长赛尔蓓奇卡·萨菲纳卿！头抬太高了！」

不知为何，马希洛把密斯玛路卡的纹章高举过头顶。奇卡笑着，又写下了文字。

『我知道这是引用自※哪部戏。』（译注：来自水户黄门。）

「不愧是奇卡大人，连古文明的文化也很精通呢！对了，余前阵子……」

两人的关係可以称得上是老朋友了。柯微笑注视着两人的互动，然后说道：

「应该是人望所致吧，奇卡大人几乎把马希洛王子当作亲哥哥一样爱戴呢！」

爱蜜特也点头。

「王子大人总是落落大方，很容易亲近呢。」

「可是……那个……」

帕莉艾尔偷偷地询问。

「奇卡大人的声音，该不会……？」

「是的，几年前发生了一些事……」

柯垂下了眉头，像是在苦恼自己的事情一般：不过，马上就将之挥去。

「……不过，就在一段时间之后，原本无论我们如何努力都无法让奇卡大人再次恢複的笑容，马希洛王子却轻而易举地办到了。」

这之中似乎有什么複杂的原委，但他的口吻却不像是能让人随便发问。

閑聊告一段落的马希洛回过头来。

「对了，奇卡大人，来介绍一下余的随从们吧！这边的武装女侍叫帕莉艾尔。」

「护卫，我是护卫，是近卫骑士。」

「那位有冒牌嫌疑的修女是爱蜜特小姐。」

「汝，之后等着听我说教吧！」

「然后，那边的白头翁是勇者杰斯。」

「……」

杰斯依然沉默。

「杰斯小弟真是的。」

帕莉艾尔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居然连打声招呼都不会，一定是觉得既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吧！

奇卡写着：

『勇者？真的？』

一百人里有九十九人会有的疑问。

「……让你失望了吧。」

「我的勇者真是的，心胸怎么这么狭窄呢？啊，顺带一提，人家是这位勇者的随从，所谓王子大人的随从只是假身分而已。」

还不都差不多！

『手和眼睛怎么了？』

「……不太记得了，大概是被魔物伤的吧！你才是，声音怎么了？」

奇卡握着笔的手停下了。

「杰斯小弟……！」

「怎么了？」

真是的，在考虑与人对话云云之前，他是不是连与人互动的方法都不懂。不过，奇卡却沉着脸再次开始写字。只有简单的一句：

『对不起。』

「……什么啊？」

奇卡显得更加畏缩了。

连爱蜜特都忍不住叹息，拉了拉杰斯的袖子。

「讨厌，我的勇者，别再问了。谈正事就交给王子大人，我们去对面享受美食吧！」

「都叫你不要扯我的袖子……」

两人就这样走离现场。

「呃……」

感觉气氛有点闷，总之帕莉艾尔率先打破僵局。

「对不起。」

『不。是我不对。』

看到奇卡垂下头，马希洛摸了摸她的头顶。

「那家伙虽然看起来是那副德性，其实是相当厉害的勇者。他可是认真想打倒魔王的勇者，很了不起吧！」

「……」

奇卡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打倒魔王？』

「是的。就是那么不正常的家伙，所以不会在乎小节。因此，你也不用在意。」

「赛尔蓓奇卡！」

一名四十岁左右，穿着高级西装、留着整齐鬍子的男子，带着几名像是管家的人大步走了过来。

「赛尔蓓奇卡，今晚有许多贵宾光临，我不是叮嘱过不要乱跑吗……」

然后他注意到了马希洛。

「……恕我失礼。让您见笑了，马希洛·尤基尔斯尼格·艾登法尔托殿下。」

「喔，没关係的，瓦利欧公爵。是余自己找奇卡大人聊天的。」

「原来如此。虽然感谢您陪侄女玩，不过今天是官方场合，请稍微节制一下。」

＃插图

「什……面对王族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

正当帕莉艾尔打算这么抗议时，就被事先察觉的马希洛用手制止。

「没关係。」

「可是……！」

儘管把话吞了回去，但帕莉艾尔还是露出了充满敌意的眼神。领主奇卡的叔叔……虽然也是有身分的人，可是连奇卡本人和同样身为领主的柯都对马希洛表达了敬意，他却……

看见帕莉艾尔的态度，瓦利欧嗤之以鼻。

「真是的，现在居然还有仗着腐旧形式上的身分，逼迫别人低头的家伙。何况你只是个随从而已吧？」

「你说什么……！」

那么你不也只是奇卡的叔叔而已吗？连领主都称不上，只有血缘关係……

「王子，恕我直言，这个女孩似乎有欠教养啊！如果带着这种没有气质的人出席公开场合，可是会影响您和您的国家的风评啊！」

「嗯嗯，说得也是，我会好好教她的。」

「王子……！」

马希洛努力安抚帕莉艾尔，男子则点了根雪茄。

「……对了，马希洛王子这次也是来看纹章的吧！」

「嗯嗯，是啊！就是那样……所以说，请问东西在哪里呢，瓦利欧公爵？」

男子吐了一口紫烟。

「别急，一定会让您看到的。不过，如果身为领主的赛尔蓓奇卡不在现场可不像话。」

瓦利欧把令人不舒服的视线移到柯的身上。

「把赛尔蓓奇卡带过去。」

「……我明白了。来，我们走吧，奇卡大人。之后再跟马希洛王子慢慢聊也没关係。」

奇卡点点头，行了个和刚见面时一样的礼后，就跟着瓦利欧一行人离开了……简直像是被囚禁一般。

「……那个鬍子大叔跩什么跩啊。」

帕莉艾尔朝着他的背影狠狠地比了个中指，然后又把拇指朝下。

「……所以我说，帕莉艾尔，就因为余知道你这样，才无法反驳啊！」

「呜……」

这话有点刺耳。

「就、就算那样，王子也可以稍微反驳一下呀……姑且不管我的事情，他简直把密斯玛路卡当成乡下地方了。」

「哈哈，不论领土、人口还是国力，其中任何一项，别说贝罗尼卡，我们连这个萨菲纳领地都比不上。就贸易量来说，密斯玛路卡简直像是有没有都无所谓的小国家。而且，今天来的还不是父亲大人，而是像我这样的小鬼——」

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他那目中无人的态度让人讨厌，连最起码的恭维、社交辞令及最低限度的礼仪都没有。如果刚才马希洛用他擅长的嘴皮子加以反击不就好了？

或许是在旁边听到了，单手拿着盘子的爱蜜特和杰斯一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