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由之徒齊聚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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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避免身为盟军的自己过分干预，而导致贝罗尼卡被帝国疏远。然而，事情早就超过界限了。既然如此，无论如何都该设法介入这场纠纷才行。

「……难道公爵以前不是那样吗？」

面对马希洛不经意的问题，女士回答：

「……是啊，以前嘛，他可是一个认真到让人看了都觉得不自在的家伙呢！」

女士继续说着：

「他就跟那边的柯一样，把小姐当作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可是……自从某一天以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那个，所谓的某一天是……」

由于马希洛的语气透露出他已经猜到，女士一口气喝光了杯里的酒。

「没错。就是小姐的父亲……贝利斯·萨菲纳被谋杀的那天。」

光是听到这句话，奇卡就缩起身子。

「然后小姐成为萨菲纳的领主，而瓦利欧则成了她的监护人……毕竟他本来就是个不辱萨菲纳家之名的聪明家伙。小姐的亲人少，他们叔侄的感情又好，当时根本没有人反对。」

然后，她像在眺望着遥远的过去般，发出沉重的叹息。

「……可是，人终究是会变的——会因力量而改，也会因金钱而变。但是，权力应该是最碰不得的。因为没有形体，所以摸不到极限，会让人误以为那是自己的力量。也就因为瓦利欧聪明，一不小心就变得比任何人都了解权力的用法……」

然后，她又喝了一杯，大概是不喝就没办法说下去吧！恐怕当他们察觉时，瓦利欧已经架构出现在这样的独裁地位了。为时已晚，各领地的有力商家都被瓦利欧收买，使他得到更大的力量，任何反抗他的人都遭到打压，最后没落。于是，形成了一个能让瓦利欧为所欲为的时代。

女士用力放下酒杯。

「……是呀！仔细想想，那家伙聪明过头了。那么，就算他更早之前就被力量迷住也不奇怪啊！虽然没有证据，不过，那天谋杀贝利斯的应该就是……」

「拿裘卿……！」

柯大声阻止了女士。奇卡已经紧闭双眼，甚至捂起耳朵。然而，马希洛依旧把话接了下去：

「……意思是瓦利欧公爵杀了前任家主？」

「王子，怎么连你也……不觉得在奇卡大人面前谈这种事太残酷了吗！？」

「有什么办法？她就是出生在这种家族里。」

「可是，王子不也察觉到了吗？奇卡大人的声音就是因为那时的创伤……！」

「立于上位者最需要的就是情报！更何况是为政者，怎能不正视事实！」

听到马希洛突然发出怒吼，其余三人皆感到惊讶。稍作停顿后，马希洛看向奇卡。

「奇卡大人，我方也不能让纹章与贝罗尼卡在这个时节被帝国夺走。若是真的想得到帮助，希望得救，让贝罗尼卡变成你梦想中的模样，你是绝对不能逃避的。这次的事件，最后还是要靠你的意思来决定。这么说你能够理解吗？」

大概是需要某个契机吧，她早就想要展开行动，只是无法以声音表达，长久以来只能藏在心里。

经过两三次的眨眼，停止流泪后，奇卡点点头，用力地在白板上写道：

『我明白了。』

「太好了。毕竟身为外人的我，能做的事情是很有限的。」

但只要能获得奇卡这个后盾，胜算将会大幅提高。也许多少使用点强硬手段也无所谓。

「……那么，南希女士，瓦利欧公爵的嫌疑有多大？」

「如我刚才说的，完全没有证据。但是，以我的意见，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兇手就是最有力的证据了。贝利斯死后唯一得利的，就只有那个瓦利欧而已。」

「没有找到兇手？」

「没错。贝利斯是被毒杀的。」

原来如此。无影无蹤的暗杀者吗？

「不过……」女士加以补充。

「贝利斯死前好像很痛苦，很不幸地，那一幕被小姐亲眼目睹了。」

虽然，奇卡低着头……但仍看得出她微微点了头。

「……没有任何线索吗？」

「我们将整间房子翻了一遍，不用说佣人，从园丁到垃圾处理业者，任何和这个家有关係的人全部都调查过了，但什么也没找到，完全没有。如此一来，不是更奇怪吗？怎么想都应该是内鬼乾的。」

马希洛点头。正因为对贝利欧有敌意，女士才会更加怀疑吧！

「……嗯，我大致明白这个家的状况了。这件事就当作最后的底牌吧！」

「底牌……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别人说话啊？我不是说过没有证据吗？」

「我明白。」

现在没时间玩什么侦探游戏。

「所以才说是最后的底牌，没有必要的话是不会用的。那么，另一个问题……正确地说，这才是正题吧！记得竞赛是……要用卡车，或者是『LINER』参加吧？」

女士将佣懒的视线扫了过来。

「……是啊，只要是能运货的车辆都行。队伍没有限制人数，可以自由武装。过程中，可能遭遇货物倒塌、妨碍路线、检查站的混战，而且离开城市后还可能碰上强盗……运气不好会死不少人。」

南希女士用火柴点燃烟斗，并且吸了一口，静静地吐出紫烟。

「小子，武装商队竞赛可不是儿戏。以前在满是魔物的荒野中旅行，如今已成为传说的武装商队，这可是向他们致敬的『仪式』。就像我们的祖先为了复兴人类史，而赌上性命展开旅行……你有赴死的觉悟吗？」

「蠢话。如果他们是真正的商人，怎么可能有人觉悟一死，肯定满脑子都只想着赚钱而已。就像我现在只想着胜利一样。」

马希洛侧着头说道。

南希女士露齿一笑。虽然已经相处一段时间，但这是她第一次展露笑容，没想到看起来会那么和善。

「真是个有趣的小子。不过，你说的没错，他们可说是连自己的性命都能变成金子的真正炼金师。那就是自由武装商队，萨菲纳工商公会的商队。好吧，要是你有这个打算，反正失败了也无妨，我就儘力帮你吧！柯，你也没问题吧！」

「当然，拿裘卿。」

凝重的气氛稍微缓和。奇卡也绽放笑容，写下了一句话：

『谢谢。』

「这个嘛，等一切顺利结束后再道谢也不迟。那么……」

结果不知吹起了什么风，刚才离开的瓦利欧和路迪又回来了；而且瓦利欧的脸上变得更不愉快。

「……你还在啊，王子。」

「喔，毕竟机会难得。我请奇卡大人陪我聊聊天。」

瓦利欧没有理会马希洛，直直朝奇卡走去，然后将密密麻麻填满了字的文件放在她面前。

「他们说没有家主的亲笔签名就不承认。」

路迪耸了耸肩膀，一脸从容。

「毕竟要是公爵垮台，这些约定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所有人都竭尽全力。

隐瞒投靠帝国的意图到最后一刻的瓦利欧，并没有时间準备奇卡的签名。路迪也是，如果把没有家主签字的文件送回帝国，肯定被烙上无能的烙印吧！

而这两人当然都担心盟军的行动。虽然表面上故作从容，一旦出了什么差错导致其他领家倒向盟军，将是他们绝对无法承受的事实，因此才会着急。

「来吧，赛尔蓓奇卡。」

面对瓦利欧的高压态度，奇卡完全胆怯了。不过，马希洛却带着窃笑说道：

「奇卡大人，我想你应该明白，要是那么做的话就输光了。」

「不要多嘴，王子。这是我们贝罗尼卡的问题。」

路迪也附和着：

「就是啊，王子。要是逼我向军队下达命令的话，到时候你能承担责任吗？你不是很讨厌战争吗？」

「……你很清楚嘛！好好，我知道了，那么就问问奇卡大人吧！」

与瓦利欧相反，路迪以柔和的笑脸单膝蹲在奇卡身旁。

「赛尔蓓奇卡大人，只要写一笔就可以了。可以用您平常爱用的那支白板笔喔！」

奇卡的视线投向南希、柯，还有马希洛。然而，并没有人能再出手帮她。若是她自己什么也不做，任谁也帮不了她。

「赛尔蓓奇卡，不要让叔叔困扰了。」

「赛尔蓓奇卡大人。」

奇卡轻轻摇头，然后拔起白板笔的笔盖。

（咦……）

虽然马希洛一时以为不妙，但奇卡却在整张文件上大笔写下：

『贝罗尼卡不拥戴国王！』

此时的奇卡，在那两人眼里究竟是何种模样呢？难道是当成原本只懂得逃避的年幼少女所做出的最后抵抗——就像是看见被逼到绝境的老鼠反咬了猫一口吗？

若真如此，那当然是一种傲慢。

这就是血统。如果萨菲纳家是贝罗尼卡事实上的君主，那么这就是王的血统。过去面对大国侵略时，依旧傲然以对的贝罗尼卡的血统。如今，王已作出宣示，自己之上不需另一个王。

如同剑客在分出胜负后收剑入鞘一般，奇卡套回笔盖，像是已经不需多说。目睹此一景象，南希女士不禁爆出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哈！好了，这下你要怎么办呢？瓦利欧。盟主奇卡大人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只能遵从罗。」

「什……愚蠢！赛尔蓓奇卡！？」

面对叔叔，少女再次摇头，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这……事情可麻烦了呢，公爵。如此一来，我国也没办法立刻送来陛下署名的文件喔！」

「我知道！」

路迪刻意装出害怕的模样。

「不过，我方还是可以準备有大臣层级署名的草约。这样如何呢？等到纹章平安交给我国，我一定会奉上由陛下亲笔签名的文书。」

「你好像很从容啊，外交官。」

马希洛嘲讽着。

路迪也笑着回答：

「托您的福呢，王子。反正公爵已经保证让我们得胜了。毕竟不只是大半的参赛队伍，连裁判也几乎都是公爵的……」

「你知道来自大陆各地的观光客都在看吗？」

对于马希洛的话语，瓦利欧正面迎击。

「你想说什么？」

「我劝你最好不要造假。要是被发现的话，你、贝罗尼卡还有帝国都会被人瞧不起喔！」

面对嘻皮笑脸的马希洛，瓦利欧忍不住吊起眼角，但马希洛却加以追击：

「说明白一点吧，如果是偷偷摸摸的妨碍，对我是不管用的。凡是不正当的手段，我都不可能输。而若是我赢了，你就算想颠覆胜败也过不了观众那一关。要是在不满的观众面前，奇卡大人又弹劾裁判的话，你觉得会如何？」

「……所以你才教唆奇卡吗？」

瓦利欧咬牙切齿，力道之大像是能听见牙齿摩擦的声音。即使他掌握了实权，但是只有奇卡能在公开场合行使权力。路迪之所以要求家主的亲笔签名，也是基于这一点。

若是没有人民的认可，王不可能称王。只要身为当主的奇卡不让位，瓦利欧不过是自称的王而已。而且，看起来帝国并没有强迫她的打算。

「比起臣服帝国与否，其实奇卡大人本身更痛心的是贝罗尼卡的成员们感情破裂。」

肃奇卡用力点头。马希洛继续说道：

「不如这样吧，如果你们赢得胜利，纹章将与贝罗尼卡一同跟随帝国。如果是我赢了，帝国就乖乖从贝罗尼卡抽手。」

这让路迪产生兴趣。

「意思是，贝罗尼卡不会投向盟军？」

「盟军没有那么多兵力，这点你大可放心。」

防御战只能在缓冲地带，盟军不可能来到这里。东边的贝罗尼卡只要维持现状就够好了，若是随便加入盟军，反而会给帝国发动侵略的藉口。

「……若是那样的话，我方可是无所谓喔！不过，在那边的两位……也就是刚才表态反对的柯家与拿裘家两位家主，也能认同王子的条件吗？」

「不错啊，反正我也不太想看小姐伤心的样子。而且，那不是挺有趣的吗？反正只要赢就好了。」

路迪望向柯，他也点头表示同意。

「我方和拿裘卿持相同意见。奇卡大人呢？」

听到柯的询问，奇卡在白板上写着：

『听从这个决定。如果有人不满，我会让他们也听从。』

这样的条件应该算是妥当。

对于马希洛而言，只要能得到约定就足够了。对于帝国而言，将能得到拿裘家和柯家……如此一来，不须令贝罗尼卡分裂，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它，亦不需投入任何额外的兵力。

「你也赞同吗？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