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兰姆全力挥下噬魂。
嗡——啪喀!
瞄準戴因的脖子挥出的斩击,又一次被他后退闪开。
挥空的铁块敲碎了木製地板。
这次虽然打偏,但如今戴因身后是墙壁,已无处可退。
就算想要反击,这个距离也不适合用十字弓。
若不抛下手上的主武器,改用佩在腰际的短剑,就没有反击的余地了。
这下得手了——芙兰姆特地不去思考陷阱的可能性,大胆且勇敢地往前踏去。
结果只见戴因把小圆盾斜斜朝上,勾动手指。
啪咻!钢索高速射出。
藏在小圆盾内侧的机关使他宛如飞天般向上移动。
接着贴到墙面的戴因扣下扳机,以十字弓朝她射箭。
「不过才一发!」
芙兰姆举起剑,想敲落射来的威胁。
不过这个人当然不可能只会傻傻射箭。
「太天真啦!箭雨!」
魔法一发动,箭便在空中烧起,破裂,分散开来。
无数火球一起袭向芙兰姆。
靠剑无法完全挡下——如此判断的她往旁一跳,翻滚着地。
戴因接二连三地射箭。
「箭雨,箭雨,箭雨!哈哈哈!我不管你身上有什么诅咒,但实力差这么多,连英雄都不带来,以为凭你一个臭奴隶能赢过我吗!」
芙兰姆边拚命奔跑,边闪躲倾盆火雨。
当中几道还是擦过她的肩膀,划破衣服,鲜血流出。
伤口虽会马上治好,痛楚仍让她表情扭曲。
不过,芙兰姆并没有漏看戴因的攻击稍稍缓慢下来的空档。
「嘿呀!!!」
以不稳定的姿势挥剑,使出骑士剑术·气剑斩。
弦月形的剑气瞄準戴因笔直飞去。
他再度操作钢索机关。
挂钩一收起来等于失去固定,身体便自然往下掉。
「我这也不只一发啊!」
芙兰姆朝着对方落地位置再次放出气剑斩。
「嘎哈哈!从你以为靠蛮力就拼得过我的那一刻起就太自大啦!」
戴因射出箭,碰撞上从正面飞来的剑气。
「爆发!」
魔法造成的爆炸抵销掉气剑斩。
白烟垄罩了附近一带。
芙兰姆冲进烟中,打算近身肉搏。
「唉呀,我可不奉陪呢。」
钢索再次射出,身体随之悬浮。
边进行移动,边用十字弓乱射箭。
「啊哈哈哈哈!看招,看招啦!被我射成肉酱去死吧!!!」
「到处乱飞的无头苍蝇!」
每当火球击中地板,烟就变得更浓,视野也越来越糟。
从白烟的另一头,戴因再度射出带有爆发魔法的箭。
「……来了。」
芙兰姆就在等这招。
看準时机以噬魂挡下了箭。
戴因得意一笑——这是因为爆发的威力绝非用剑就能彻底挡下。
「你就这样被炸飞吧,芙兰姆!」
如他所料,箭会在这时炸开——本该如此的。
「翻转吧!」
然而,箭却硬生生转向。
更带着爆发魔法朝着戴因飞来。
「竟然反弹回来了!?」
这是戴因第一次挨芙兰姆的魔法,也不能怪他会感到困惑。
戴因出于焦急鬆开了挂钩的固定,并在坠落的同时往其他方向发射钢索。
轰!!!
只差零点一秒,刚才他待的地方已因炸开来的箭引发大爆炸。
威力甚至将墙壁彻底破坏,炸出一个大洞。
「喔喔~比我想得还能干嘛。原来如此,那就是稀有属性——『翻转』的力量吗。」
芙兰姆彻底无视装得一副熟识,说得头头是道的戴因。
接着默默发动扫描,确认对手的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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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因·斐尼亚斯
属性:火
力气:802
魔力:1265
体力:710
敏捷:1454
感官: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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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能力合计为2669,只看本人的话为B级后段程度。
可是靠着装备,合计提升到4972,相当于B级前段班。
尤其原本很低的魔力提升了1000以上。
怪不得他不停施展高威力魔法,理由似乎就在这。
话说回来,扣掉附有自动装填机关的十字弓,其他装备都是稀有度仅次于史诗级的传说级装备。
狂傲的皮铠,聪明的铁圆盾,怀抱野心的铁匕首——每一项上都有优异的附魔,哪怕是正常的A级冒险者,应该都难以凑齐这身装备才对。
「难道你还在用扫描?明明就算看了,实力差距也不会改变啊。」
「那些装备……真的是你的吗?」
「当然,是温柔的伙伴们贡献给我,确确实实属于我的东西喔。真要说的话,就是一种与伙伴间的情谊?」
「把那些情谊和灵魂都卖给教会的家伙还真敢说耶。」
「哈!」听了芙兰姆的指责,戴因嗤之以鼻。
「我说你啊,似乎很想把我塑造成坏人耶。但你想想看嘛,自己的命和伙伴的情谊,是你的话会选哪边?可别耍什么天真,给我好好看清现实再回答啊。这位乖宝宝芙兰姆小姐该不会说啥选择情谊吧!?」
「比起让几十人牺牲,我会选择情谊吧。」
脑中浮现米露吉特笑脸的芙兰姆如此断定。
假如自己活着会伤害她,如今的芙兰姆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举刀刺进胸膛吧。
「唉呀!说啥屁话!熏死人啦!」
——正因为芙兰姆是认真的,才让戴因反应特别大。
「果然是个啥都不懂的小鬼啊你。哈哈!我到底为啥得和你这家伙在这瞎耗啊……!」
但是芙兰姆听了觉得戴因这番话不是说给别人,而是字字句句都在说给自己听。
一种对自己并非自愿协助教会,而是在迫于无能为力下「只能这么做」的自嘲,或者自残。
「你想想看啊!自己长年来累积起的东西被一个只有八岁的小鬼通通摧毁的景象!看,很好笑对吧?很滑稽对吧!?」
戴因仍不停自言自语。
大概是极度想与他人分享这股痛苦吧。
如今他遭大半的伙伴背叛,又失去那些少数跟随他的手下,恐怕连个聊天对象都没有。
「但我可是亲眼目睹啦!什么才叫做压倒性的力量!一股靠钱或权力根本莫可奈何,连世界的真理都能改变的力量啊!」
过往的辉煌事迹如跑马灯般于戴因脑海中播放。
然而此刻的他只是个被迫听名于八岁少年,归顺过去夸下海口「总有一天会纳为己有」的教会。
僕人。
丧家犬。
自尊早已被摧残得毫无原形。
「欸,戴因。」
「什么?」
面对沉浸于悲剧中的戴因,芙兰姆冷冷开口:
「你想要我同情你?」
「啥……!」
戴因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过一段时间,颤抖起肩膀,只出声乾笑。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本以为他的情绪终于恢複,结果换成太阳穴爆出青筋,整张脸面红耳赤——
「哈……哈哈哈!谁要……谁要你那么做啦啊啊啊!!!」
——放声咆哮。
以巨大得足以响彻礼拜堂外,撕心裂肺般的声音。
连芙兰姆都清楚得很。
戴因之所以那么想倾诉,即便知道存在眼前的是敌人仍不吐为快,全因为自身的软弱导致。
无论是谁都好,想让某一人理解他碰上的狗屁遭遇,然后不是出于同情——而是希望有所共鸣。
好可怜喔,我明白的,真的很不好受对吧——如此理解他的痛苦后再安慰他。
若是从英雄沦为奴隶的芙兰姆,或许会——大概存在着如此天真的念头吧。
真的有够蠢。
明明芙兰姆根本不可能陪他演这场闹剧。
「狗屁螺旋之子!狗屁奥里金!狗屁教会啊啊啊!!!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