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為界線感嘆

王都西区并不像东区一样经过修整，少有供孩子们游乐的公园。

而且大概是治安差的缘故，到处都看得到空地。

孩子们通常都用那代替公园玩耍──但今天早上不太一样。

「已经不行啦，芙兰姆？」

「哈啊……哈啊……我还能继续！」

「那就好。妳可没时间休息，毕竟时间有限啊！」

「好的，迦帝欧先生！」

芙兰姆用力一蹬，用噬魂砍向迦帝欧。

身穿大衣的迦帝欧以黑色大剑轻易化解攻击，出脚扫倒芙兰姆。

「咕……！」

「我应该说过，『横冲直撞』和『积极进攻』是两回事。」

迦帝欧毫不留情地往芙兰姆失去重心的身体补上一脚。

「嘎、啊！」

芙兰姆肺部的空气在冲击之下被全挤了出来。而儘管意识模糊，眼神中的战意依然没有衰退。

被踹飞到空中的她以噬魂使出一记横劈，施展出气剑斩。

（垂死挣扎……不，牵制吗？那么！）

既然这记斩击是为了下一招攻击的布局，迦帝欧就全部一起刬除。

只见他连防御架式都不摆，用普拉纳的力场包覆全身，主动沖向芙兰姆发射的斩击。

「啪嚓！」两股力量剧烈碰撞，爆出雷光。

两人的普拉纳彼此抵消，迦帝欧则迅速逼近即将落地，毫无防备的芙兰姆。

「这下就结束啦。」

大剑高高举起。

随时都能给予致命一击的情况──但芙兰姆还没死心。

将戴着护手的右手往前伸，做出试图挡下剑的防御动作。

完全是无意义的行动。

不可能只凭单手就挡下迦帝欧的斩击，而且一旦失去惯用手也无法继续战斗下去。

再说，明明只是场模拟战，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

不过在剑挥向芙兰姆的剎那间，迦帝欧看穿了她的心境。

（本以为是自暴自弃，情急下才伸手，似乎不是啊。芙兰姆她有明确的企图。手臂的位置、施力的方法──不是要挡下攻击，而打算卸开我的剑吗？就表示还想继续打的意思啊。那我也奉陪！）

迦帝欧没有停手。

剑刃和护手激烈碰撞，喷溅火花。

芙兰姆的右臂承受不了这击的威力，从前臂中间处像树枝般应声断裂。

「主人……！」

「艾塔娜，怎么样了啊？」

「断得很彻底，感觉超痛的。」

坐在长椅上观战的米露吉特、艾塔娜和茵可都哑口无言

不过手臂挨了这击还没变成肉酱，已经算够幸运了。

也就是芙兰姆的企图──卸力攻击的作战成功了。

当然，她并非不会痛。

即使附魔稍微减轻了痛觉，她还是感受到不该在模拟战中受的痛苦。何况手臂骨头折断的声音和触感，无论尝几次都令她毛骨悚然。

恶寒窜上脊背、全身起鸡皮疙瘩，血色也变得苍白。

但全靠毅力苦撑。

「喝啊────！！！」

左手握住噬魂的芙兰姆再度砍向迦帝欧。

她当然打算在命中的前一刻停手──没想到迦帝欧竟把让芙兰姆右臂报销的大剑往地面直直一插。

接着以大剑为支点跃起，一个空翻闪过了芙兰姆的攻击。

落地的同时拔起插在地上的大剑，人也站到她的身后。

「这次的攻击不赖啊，芙兰姆。」

迦帝欧并没有把剑抵到芙兰姆脖子上，但胜负明显揭晓。

「唉……」无力叹息的芙兰姆瘫坐在地。

「做到那个地步还是不行喔……」

明明对这次的攻击相当有自信，但果然还是奈何不了迦帝欧。

「主人！」

模拟战分出胜负后，在旁观战的米露吉特马上沖了过去。

一脸担忧地盯向芙兰姆的右手。

「不要紧吗？会痛吗？」

「没事啦没事啦，已经治好了喔。」

芙兰姆开开阖阖动起右手掌，米露吉特才终于鬆了口气。

不过随即稍稍嘟着嘴，难得不满地说：

「您平时就经常勉强自己了，至少请您在假日别那么做啊……」

「啊，抱歉……因为我感觉不做到那个地步没办法赢过迦帝欧先生啊。」

「不服输是吧？看妳牺牲右手时是有点惊讶，但还是太乱来了。」

「呜呜……也是啦。我是不是最好别那样做啊？」

「如果是芙兰姆妳以外的人，我二话不说叫他住手……但不从武术层面，而是『夺命厮杀』的观点去考量，不得不承认妳那种捨身战法相当有效啊。」

听到迦帝欧承认这种做法，米露吉特心情複杂。

「我也认为既然经验上的差距无法弥补，就只能靠那种手段了。」

「是啊，所以我不会阻止妳。只是刚才我也说过，横冲直撞和积极进攻是两回事。就算是妳，头或心脏被破坏还是会死对吧？所以我打算把妳锻炼到至少有能力保护那些部位。」

「迦帝欧先生，您还要继续吗！？」

「米露吉特，妳别阻止，毕竟是我拜託迦帝欧先生陪我锻炼的。这种机会实在难得，我想儘可能变强，获得能保护妳的力量喔。」

芙兰姆这么说完，摸了米露吉特的脸颊

手指除了轻轻拨弄起她的银发，食指也拂过耳垂。

又痒又温暖，同时也柔和──感受到的一切令米露吉特心跳加速，羞红脸颊。

「既然您这样说了，我不能再说什么……不过请您千万小心。因为主人的痛也是我的痛啊！」

「知道了，我会注意这点的。」

坐在长椅上的艾塔娜和茵可听着两人的互动。

「感情还是一样好耶。」

「从雪奥尔回来之后，芙兰姆和米露吉特是不是变得更好了啊？」

「看起来是米露吉特主动踏出一步了。自己能成为帮助芙兰姆的力量，这件事似乎让她有了自信。」

「哦～也就是两个人的感情有机会朝下一步发展。那么艾塔娜妳以后会变得更伤脑筋了呢！」

「为啥妳那么开心……？」

艾塔娜和茵可聊得起劲，但其实两人关係也相当亲密。

当她们说着说着，和芙兰姆说完话的米露吉特走回长椅这边。

虽然不愿看到芙兰姆受伤，但既然那是为了变强的必经过程，米露吉特决定见证到最后。

模拟战第二回合开始。

「嘿呀────！！！」

芙兰姆放声大喊，勇猛举剑劈去。

迦帝欧时而冷静阻挡、借力使力化解攻势，有时也会正面弹开。

儘管听了米露吉特的提醒，模拟战打起来仍像实战，芙兰姆也受了一道又一道的伤。

儘可能採取近乎实战的形式──若她是这么希望的，迦帝欧就不会放水。

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

螺旋之子、奇美拉、教会骑士团不知何时会有所行动。

明天──不，甚至连今天都不能保证会平安度过。

既然如此，迦帝欧打算把这一刻自己能教的一切都传授给芙兰姆。

所以不会放水。

即使伴随疼痛，也是为了保护性命的必经过程。

「好耶！帅耶！」

不知何时，公园附近聚集了许多来看热闹的孩子。

虽然芙兰姆受伤的模样对孩童的教育不太好，不过两人也没有因此停手。

近距离看到货真价实的战斗，不由得令这些孩子感到兴奋。

「姐姐妳怎么一直打输啊！加油！」

「别输给大叔！就是那边！上啊！」

或许是支持起被打得遍体鳞伤的芙兰姆，没多久迦帝欧就被当成坏人般看待──不过对两人的训练没有任何影响就是了。

◇◇◇

芙兰姆和迦帝欧的模拟战在中午前暂告一段落，众人各自回家休息。

米露吉特邀迦帝欧来一起共进午餐，不过他似乎对雪奥尔那次让凯莲娜不安的事有所反省，决定回自己家去。

因此众人能并肩閑聊的机会，只有在走回芙兰姆家的短短一段路上。

「迦帝欧，看你从刚才就一脸闷闷不乐，是发生什么事影响到你吗？」

走出空地后没多久，艾塔娜突然开口问。

「看起来很像吗？」

「像极了。」

「其实……问妳们这种事可能会被笑啦……」

迦帝欧难得支吾其词。

似乎是难以启齿的事，不过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问了艾塔娜等人。

「我是『大叔』吗？」

一听到这句话，芙兰姆等三人瞬间愣住。相较之下，艾塔娜「噗！」地一声撇过头去，看她颤抖的肩膀明显是在偷笑。

应该是这种反应让迦帝欧格外不好意思，不禁搔了搔头。

「不，算了，忘了我说的话吧。」

「抱歉，我不会忘，大概会一辈子拿来挖苦你吧。」

「艾塔娜，妳还是一样鬼灵精怪啊。」

「我可是有口碑的。」

「别抬头挺胸自夸。」

「你说谁没胸可挺？」

「我可没那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