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下午迟暮、或者说是黄昏早期时分。
悠然的空气向着城市流动、太阳慢慢地萦绕在蔚蓝的天空中的时候,在<记录的地平线>的客厅兼城惠的办公室里,这个公会的年长组聚集于此。虽说如此,但因为少了房间的主人城惠的缘故,参加者只有四人。
勉强算是公会的活动、加上因为是主公的密令,所以晓恰好以正坐的姿势参加进来,不过剩余的喵太、直继和特托拉则是一副放鬆的姿态。例行的「年长会议」,因为城惠不在的缘故,所以也没什么可进行的话题可谈,所以只不过是每周三的例行仪式而已。
「直继箱~~~~」
「怎么了?话说你为啥要说箱?」
「我好无聊啊!」
「那你就去哪里玩啊!」
把穿着室内的便服、坐在沙发上的大块头的直继当成悬崖攀登的是摇曳着一头粉色头髮的半少女特托拉。
喵太像是想到什么事情一样站起来说了句「(有点事儿)马上回来喵!」走了出去。
「诶。从现在开始去玩的话就天黑了哟。难道要我在夜里游玩吗?如果(人气)响彻整个银河的可爱的我被袭击了该怎么办啊?我的粉丝可是会伤心哟!」
「你真的有粉丝吗?」
「人家有嘛!真的有嘛!每次到我的live的时候都有人站着观看我的表演哟!」
<记录的地平线>中关係甚好的两人中(特托拉单方面)发出总攻使劲的敲打,(然后还是特托拉单方面)地躲着直继的追杀攀登着山峰,看起来一副忙碌的景象,不过却能完全融洽进房间内的平静氛围中来。
「因为根本不是有座位的会场而是在路上吧?」
「啊!直继你好无情呀!?」
看着这样的对话,连晓也「而且(观看者)是游击队吧。呵呵。」插话进来。这也是沟通能力的体现吧。这是听说有利于就业的日本本地(出身的人)才有的资格。
「晓你好坏呀。你不是也特殊的爱好的粉丝吗!」
「我根本没有那种东西。即使有也是女子力的结果!」
没想到让自己都满意的插嘴居然会被反击的晓也慌了起来。说起来,「特殊的爱好」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虽然自己的个子有点矮,但这算是特殊的事情吗?!晓大为恼火。因为特托拉的话让自己的妹妹说着「姐姐好可爱啊」「抱着姐姐的话浑身都感到暖洋洋的」的话对自己动手这种黑色的记忆再度在晓的脑海中复甦。
「连晓也这样啊。即便是我也有半分女子力吧!?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踩紧油门的状态哦。如果用电影来说的话就是广受绝赞下再接再厉出续篇哦!」
暂且不提不论如何以这种年龄都不可能有女子力这种东西电影的借口,因为特托拉那令人感到暖洋洋的敲打,晓也暖洋洋地「我可不能输掉主公的骄傲」做着準备。
晓隐约知道,即便只有半分,特托拉的女子力也在自己之上。他的脚光滑无比,平时总能发出好闻的气味儿。他的回覆魔法也很好。所以晓越发说不出关于他的卑劣的话来。
「总觉得你们两个关係挺好啊!」
「才不是这样呢呯(动画里兔子的叫声,特托拉用这个语气词来卖萌)!人家关係最好的当然是直继了呯!」
「哇,好讨厌!喂,别贴这么紧!」
正如同直继说的那样,抱着双臂看着两人之间的战斗的晓很快发现:刚才还轻快地跳跃着、推撞着的两人的战斗很快变成特托拉粘在笨直继身上的局面,这就是两人一旦停火便会对刚才的一切都轻轻方过的判断吧。
「呼呼呼。直继,你对玛丽艾儿小姐倒是挺客气的嘛?呼呼呼呼。『To直继 今天的人生也是如此的美好啊!』——甚至还执笔写下这些东西呢!」
「为什么你凈是把小聪明用在这种没用的地方啊!?」
晓微笑着看着困扰的直继。虽说晓自己总是被人说为什么对于周围的人没有表情啦、或是被说成是半睁眼啦、但(眼前的这一切)就是幸福啊。
虽然城惠不在这里有些遗憾,但这个时候,晓觉得,自己能够生活在这个<记录的地平线>真是太好了。从那场<大灾难>之后的旅店生活之后,增加了喵太班长,后辈们也加入进来,而后能够搞事的特托拉更是住进来,可不论什么,晓觉得这里都是舒适的地方。
被古代树贯穿的地板有种沉静的气氛,发出绿色的味道、总是有种潮湿的气息的这里不论什么时候都充满着温馨的气息。
正是因为要创建谁的家,最终才能得到自己的家——城惠曾经这么说过。而城惠为晓所创建的家,就在这里。所以晓要守护城惠和城惠的家。正是和城惠互相报酬、互相守护的圆让晓和城惠彼此紧紧地连接起来。
「矮冬瓜。阿城今天是怎么了?」
「别叫我矮冬瓜。——主公在<圆桌会议>的事务协会。他不是说到晚饭前会解决吗?」
晓答道。本来晓提出一起同行的,但因为今天要负责训练和採买,然后城惠说希望晓能优先参加年长组的会议。而不算稀奇的是,城惠打算让晓每周能休息三天。儘管晓一想到城惠每周只有三小时的私人时间,就觉得这简直太不公平了。但这是因为众人没能儘力规劝城惠才导致出现这样的情况的吧。
「城惠真是太辛苦了。人家也想帮忙努力分担些事情啊。」
特托拉混杂着叹息的话,也是公会所有人的心声。
「那你能帮忙干什么呢?」
「送给城惠新的枕套慰劳一下什么的?」
「没有什么意义嘛!」
「人家是天才,天才哦!费洛蒙?费洛蒙?」
「真是可耻!嘿!」
看着太过没品的摇着屁股的舞蹈,晓立即放出飞踢。特托拉「人家已经生气咯!」立即抬起脚后跟躲过晓的飞踢,眼中满是笑意。而晓也一边微笑着一边回以「确认费洛蒙出来了。」晓觉得似这般互相嬉戏的下午,比什么样的宝物都要珍贵。
「嘛嘛。大家都安静下来。不如喝一口茉莉花茶怎么样喵。今天吾辈刚刚得到了一些喵~。」
「我要喝我要喝喵太先生!」
说着话的是回到这里的穿着一件小小的酒吧风格的围裙的喵太。
摆在银色托盘之上的是令他自豪的白色陶制茶具。如果用优雅的手势往茶具中注入金琥珀色的液体的话,华丽而清香的气味儿会立即扩散开来。
晓也一边往自己的茶碗里倒着茉莉花茶,一边露出别样的微笑。
虽然晓喜欢焙茶,但喵太沏的东西不论是什么都是好喝的。
「噢噢噢噢,这不是羊羹吗?」
「对,这是就茶的茶点喵。」
而且这个茶点是晓最喜欢的羊羹。而且,这还是在秋叶原非常有名的甜点店<Shop tiger>买来的。
「好好地进行的年长会议当然不错,不过,偶然有着这样的茶会也挺好的。我好喜欢这种茶哟!」
「冬弥他们也在的话就好了。反正会议上也没什么可以说的内容。」
「好啊好啊。正好加深和直继他们的亲密交往哟!哦~~~~!」
手放到背后摘下围裙的喵太带着优雅的动作坐到沙发上。
「实莉她们,近来好像在忙着什么喵。」
「我们也要加深亲密的交往哟!」
「是的喵。特托拉亲~」
大家聚在一起已经一年有余。回想起这段日子,似乎有些长,似乎又有些短。真是一段不可思议的时间。每个人都在这段时间中学到了各种东西,连晓都觉得自己已经发生了改变。以前自己所不懂的周围人的善良也让自己明白了起来。儘管都不在这里,但莉洁和荠、高山三佐、玛丽艾儿、荷丽艾塔、多多良和艾丽莎——多亏了大家的帮助(自己才能安然地呆在这里)。当然,与自己一同接受教导的同学(在晓的心中这就是同学)蕾妮希雅的事晓也不可能忘记。
「亲密的交往……。女子力要出场了吗?」
会心地笑着的晓大胆说道。
是时候将学习的结果对老将特托拉展示出来了。
「好啊。好啊。是蜜聊吧。那可是我擅长的领域哟!」
「……(原来是)你擅长的领域喵?」
「当然咯。如果是响彻整个银河的上级偶像的我的话,我蜜聊的奥义可是会让超新星爆炸哦!哈哈,说是这么说,当然是玩笑话啦。啊,(把这个)放一边放一边!」
晓对特托拉把小东西放一边的动作和神态加强了警戒。
有着那个表情的特托拉似乎在图谋着什么。儘管她有着简直跟话题相合、充满女子力一般的语气,但看到她那闪闪发光的眼睛让晓明白自己之前的判断肯定是误解。特托拉是一个正瞄準着自己的漏洞的猎人。<刺客>的直觉这么告诉晓。
「哦,哦。怎么了。你怎么一副和平时不一样的坏人的表情呢?」
「说起来我本来就想要说给你听哟,直继。」
「什么啊?」
晓警惕地看着特托拉。
「加奈美,直截了当来说就是城惠的女朋友吧?」
「呜哇!你从哪里听来的?」
「……说的是喵~」
可是,特托拉放出了轻易就远超精神防御的姿势的攻击。仔细观察着那个笑眯眯的表情,晓马上就知道了特托拉要攻击的目标。
「才不是呢,人家本来可没有兴趣八卦哦?人家只是代替晓妹妹打听而已哦?」
对特托拉放出的像印证着晓的看法一般的证词,晓「你、你、你在说些什么失礼的事啊。我可没有那种下流的兴趣!」抗辩道。说是这么说,但晓自己都知道自己的声音好大。不知不觉间(自己居然如此激动)。
「我倒是有这样的兴趣哦!我有着好奇心,还有着狼的智慧哦!」
晓放弃了正面的抵抗,垂下视线。
如果说自己不在意,那是在说谎吧。
不论自己的女子力怎样低下、呆板、在交流上出现问题,就算自己被这么说,但在<呼声之塔>的大规模战斗中,作为那场战斗的终结的那个远距离通讯的气氛,还是让在场的自己察觉到,这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对话。
主公城惠和名为加奈美的女人在过去有着非同寻常的关係,即便是自认迟钝的晓,也能明白这一点。
自己确实想要知道。
但同时,那个关係已经结束了,别说是晓,就算是城惠也明白,他对加奈美这个女人已经无法出手了、那个过去已经飞走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自己去打探这些事情并不算是好事吧,晓沉默不语。
可是,特托拉那总是轻鬆的语气却是迎来了一阵莫名其妙的沉默。如果是平时的话,这种话题应该早就因为开朗又果断的直继的注意、或者是因为喵太平静的指责而中止了,但那两人此刻却是在温暖、柔软如叹息般的寂静中交换着视线,简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喝着茉莉花茶。
「……」
「……」
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特托拉并不打算像以往那样搅乱现场的气氛,因此现场一度陷入寂静之中。斜着眼看着现场的众人的直继,把手中的杯子放回桌子上开始说话。
「……啊~。嘛。怎么说呢。本来这就是想想就行了的事情,要只是稍微说些什么的话,我认为是没有这种事的。说是这么说,但还是不清楚(两人有过这种关係)。加奈美与阿城交往这种事,根本就从来没有过。如果二人交往的话,阿城的胃就受不了。甚至有出人命的可能哦!」
「是这样吗?怎么说呢,那个时候,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认为确实是太过分了。
城惠的声音非常安静,彷彿在怀念着什么似的。
「那两人,并不是那样的关係喵。他们确实关係非常好,不过,仅仅是姐姐和弟弟那样的关係喵。」
「别这么说啊班长。光是听起来就让人感到可怜啊!」
「那就像是母鸭和小鸭一样。」
「虽然确实是这样,但是!」
「诶—。那么,城惠应该是舍弟吧?」
儘管并不知道进行着激烈的交锋的直继和喵太的对话之间的要领,但晓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明白了。
「……但是,嘛,阿城呢。……阿城,对于加奈美,应该是有点儿喜欢的吧?」
直继露出看起来真的温柔的微笑,这么说道。
晓吃惊于这个同伴的语气,而比起想像中、自己心中并没有被刺扎中的感觉这件事,再度让晓吓了一跳。
「哦。哦哦!?我好想听那件事哟。这关乎偶像的创作力哟,你应该明白吧,直继。体内的费洛蒙增多了哦!」
「不明白你那奇怪的兴趣,不过,那并不算啥特别的事情吧?」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说只是普通的事情而已,吧。晓歪着小脑袋疑惑道。那是一种在谁身上都能够发生的普通的事情的心情,或者是谁也不能说的特别的事情的心情。
「不不,这可是特别的哟。是年轻人城惠先生的盛夏的初恋哟!」
「吾辈觉得城惠即便是现在也是足够年轻喵。」
虽说从大家的角度来说或许是普通的事,但对于那个时候的城惠来说也许就是特别的事,说起来普通和特别之间的界限到底是什么呢?晓不知道。
城惠的特别,这样想的话,心中深处确实能感觉到如沙沙作响、如猬集成一团的疼痛存在。那种彷彿无依无靠一般、无法安定下来的感觉,让晓变得非常弱小。
但对于晓来说,城惠是特别的。
这有这一点是可靠的。
(对于我来说)主公是最特别的存在!——如果在心中咏唱着这句的话那股猬集成一团的痛楚,便会像浇上水的炭火一般逐渐减弱。儘管痛楚并没有消失,但它变得平静到似乎可以承受的程度。正是城惠对于晓来说是特别的存在的这个事实,才是晓心中特别重要的事情。在它面前,心中深处的疼痛在晓心中的重要程度上不得不说算是略输一筹。
「变得相当平静了呢。晓。」
「……因为主公就是主公,所以不要紧。」
「呼~,吼~,诶~,哈~」
儘管特托拉依然在脸上摆出调戏般的表情,但晓却乾脆地点点头。
「我可是和主公好好地一同<记录的地平线>里生活着,难道不是这样吗?」
如果要说些什么的话,那样的形式正是晓从心中溢出的感情。
城惠生活在<记录的地平线>里——以后晓也会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