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進入眼中的全是不想看到的場景

在雄伟的德泽尔河畔，环绕着厚重的城墙。那个城墙环绕着的是以河港为中心繁荣起来的活力四溢的巨大都市。从河中引流的水路，作为城市的生活用水以及给人们内心带去滋润的休憩的清流，在街道上如同毛细血管般延展开来。

水都威塔利亚——在城市全体被燃烧般的夕阳染红时，我们终于到达了。

椎菜小姐的退团令每个人都感到震惊、讶异。

一切理由不明，就连那个艾哈特都没有注意到任何预兆。

说起来椎菜小姐也没有联络端，我还以为艾哈特一定会追上她，然而他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失神状态。

「……去威塔利亚吧。我们的目的是七氏族军资的说」

像是受到冲击一样有气无力的声音。然而，艾哈特好像做出了比起和椎菜小姐的恋情，七氏族军资更要优先的决意。

不过，他那么猛烈地进攻都被椎菜小姐不屑一顾了。乾脆以此为契机放弃椎菜小姐……他说不定是这样考虑的。

而且儘管我自己当然也有些在意椎菜小姐的情况，但在那之前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克里斯缇娜无力分心。

对现在的我来说，比起无法接受的分别，伤害了喜欢女孩儿的罪恶感，以及打算赎罪的干劲要更加强烈。

所以，我要在今天叫出克里斯缇娜，进行告白——虽然我是这么打算的……，

「对不起。我稍微有些累，就先去休息了」

克里斯缇娜那样说着，提早吃完晚饭就马上把自己关进了旅店房间。

果然还是没法叫出已经表明自己劳累打算休息的人，我决定把告白推延到第二天以后。

没办法，我这天晚上决定少有的出门散步。

平时我估计会读书度过时间吧，然而由于心情莫名的昂扬，我没法静下来读书。

不愧是交易中枢，到了夜晚这个都市也非常热闹。有一种夜晚才正是城市繁荣一角的感觉，我在路上还看到了站着身着过激服装的大姐姐向过路男人们招手的道路。

KK一定会异常高兴吧。不说如，他现在可能就在那条路的某个地方。

晚上也摆开了大市集，不只是食物还有从大陆各地首级来的工艺品和服装饰品，以及武器防具魔法道具之类，排列着各种各样的摊贩。

我按照平时的习惯一边搜寻着书本，一边观赏着书本以外的各种珍稀商品，光是走在路上就非常有趣。

克里斯缇娜一定会喜欢吧。脑海中浮现出她双眼发光的表情。绝对，要找个时间带她来。

我在购买果汁的摊贩处询问了这个都市的有名场所。

然后，我听说从这里走上一小段距离就能到达的北区里，好像有高明的雕刻家所建造的喷泉广场，那里作为夜景地点——特别是在年轻男女间很有人气。

听到那件事，我有了个好想法。那里说不定是绝佳的告白场所。

因此我为了踩点就立马向着那里出发了。

大概走了不到十分钟。虽然距离我们旅团借住的旅店有一定距离，但完全在能够徒步走到範围内。街道上还行驶着许多漂亮的人力车，到时候乘坐那个好像也不错。

那里是个宽阔的圆形广场。脚边的石地板也比其他区划要整洁，描绘着点状的纹路。

在广场的中心，矗立着一座需要抬头仰望，有着令人瞠目结舌般精緻设计的雕刻，流水不断地从中涌出。而且在座雕刻还被埋入底座和水槽出的五彩斑斓的发光石照耀地煌煌夺目。

「哈—……好厉害……」

虽然我去各处旅行过，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壮观灿烂夺目的喷泉。难怪这里会在年轻男女间有人气。

这里充满幻想色彩，有着水汽朦胧的气氛，事实上环顾四周，就能发现这里和夜市不同没有醉汉，而有着许多亲密依偎在一起的男女。

将克里斯缇娜带到这里，传达我的想法，然后依偎在一起——就在我脑海中浮现出克里斯缇娜身姿的那个时候。

在喷泉近处，一对面对面身体紧靠在一起的男女进入了我的视线。

在众多的情侣中，不知为何那两人停留在了我的眼中。

因为我对他们有印象。

不论是那服装，还是，那侧脸——

「——诶？」

我不自觉发出了蠢声。

身着以白色为基调的服装的高个帅哥和，穿着花纹刺绣的女衫加长裙的美少女……那毫无疑问，是路西昂和克里斯缇娜。

克里斯缇娜像是将身体交给路西昂的胸膛一样，路西昂则将手环到克里斯缇娜的背后。

两人用陶醉的表情互相注视着，克里斯缇娜稍微提起了身子。路西昂也配合着她微微屈身。

接着两人，接吻了。

「……诶……」

从时间上来看，说不定才过了数秒。

但是对我来说，从两人的唇齿相互渴求般吮吸到恋恋不捨地分离为止，彷彿度过了永恆的时刻一般。然后那副景象彷彿烧灼刻印一样，鲜明地在我的留在了我的视网膜之上。

无话可说，与哑然呆立的无关，两人互相拥抱着，慢慢晃动身体。

我的内心、思考，没能跟上展现在眼前的现实。

到底那是怎么回事呢。

克里斯缇娜难道不是对我有意思吗？

为什么和路西昂？

难道是因为我拒绝了吗？

明明才只经过了几天？

在失恋时被路西昂趁虚而入了？

脑内奔流而过各种各样的臆测、猜测、妄想——然而不论其中哪一个是正确答案，我眼前的事实都不会改变。

「…………」

啊啊，不行了。

继续呆这里我的脑浆会被蒸干。心脏会被压破。膝盖会被打碎。

被充满危机感的焦躁驱使，我气喘吁吁地从那里逃离。

☆

「…………」

日暮途穷，我漫无目的地在夜晚的街道上仿徨着，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

接着重新审视自己，发现在自己凄惨得、难过得，简直想去死。

已经想将一切忘记——脑海中反覆着这个念头时，我不知不觉地向着大型的大众酒馆的方晃晃悠悠地走去。

我不会喝酒，正因如此才应该去喝酒……。

喝个烂醉如泥，然后如果能把今天晚上看见的一切都忘记就是最好的……。

打开酒馆沉重的店门，烦杂的喧嚣声如洪水般涌入了我的耳内，击打着我的全身。

座无虚席。放眼望去都是醉鬼醉鬼醉鬼……。

然后我的眼前螺旋坠落下了一名醉鬼。

「呜哦哇！吓死我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发现店内中央形成了人墙，能看见貌似流氓的男人们如同被风捲起的落叶一样被接连吹飞。

看来好像发生了混战骚乱。店内异常的热烈气氛就是因为这个吗。

不过那和自己没关係。在我打算老实地坐在角落里喝酒，而无精打采地走向吧台时。

就在那时，

「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先来挑起争端的是你吧啊啊啊！」

「……嗯？」

虽然那个声音口齿不清，但听惯的怒吼声吸引了我的耳朵。

在我想要一探究竟而向骚乱的人群中看去时……，

「呜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饶、饶了我吧！大姐！是我们错了！我们错了啊啊啊！」

用双手使劲抓住流氓的脖颈，像是在挥舞布条一样轻巧地将流氓挥舞起来的椎菜小姐的身影就在那里。

……诶？话说真的是椎菜小姐？椎菜小姐是那种会「呜嘎啊啊」地大喊的人来着吗？我知道的椎菜小姐应该是更加冷静的人啊……。但是立在桌子边上的那个的确是椎菜小姐的铁腕吧……。

在我以为认错人感到讶异的时候，椎菜小姐像是察觉到我的视线一样，突然转向了我这边。这个如同动物般敏锐的直觉……

「！尤利～！」

然后椎菜小姐刚看见我的脸，就把流氓扔到一旁，满脸笑容地——诶诶诶诶！？满脸笑容！？那个椎菜小姐！？

「为什么尔在这种地方哪！快！快来这里坐下！」

椎菜小姐向我招手，开朗地催促着我做到她身旁的座位。

我一边向周围的人你好你好地打着招呼，一边战战兢兢地坐入了席位。

「为什么尔在这种地方哪。……嗝」

呜哇……酒气好重……。眼神也游离得厉害。不止游离，看她眼神都要枕着胳膊睡着了。

不知何时椎菜小姐，曾说过「任何时候都要做好战斗的準备，对武道家来说被酒意沖昏头脑失去自我和死了一样（锐利）」的啊……。现在她已经死了啊。作为武道家作为冷漠角色的椎菜小姐死了啊。

不过先把那放到一边……，

「椎菜小姐才是，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话说为什么你突然离开旅团了」

虽然我也很在意她为何烂醉到性格崩坏的程度，但首先要从那件事开始。

我这么一问，

「——……噫」

「噫？」

「……噫隔。呜、呜、呜哇哇哇哇哇哇哇」

「！？」

「呜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

那个椎菜小姐，正涕泗横流地嚎啕大哭。

「诶诶诶诶诶！？椎、椎菜小姐，原来你有泪腺吗」

这是令我一不小心说出超级失礼的话的，冲击性的景象。

还有这个人和哭脸和哭声，像小孩子一样稍微有点可爱啊……。虽然也像小孩子一样鼻涕流的太多了……。

「椎菜小姐，鼻涕」

「呜咕唔唔唔唔……」

「鼻涕流出来了啊。……啊—流到杯子上了杯子上！来，请吸一下鼻子！吸！」

「吸」

「哈啊……真是的，到底发生什么了啊，椎菜小姐」

在我用手帕帮椎菜小姐擦鼻涕时，她好像稍微冷静了一点，椎菜小姐一边抽泣一边扭捏地开始倾诉。

「……我们不是到过，住宿城镇亚泽吗……？」

「诶诶，上一个镇子」

「在那里……到了晚上……侬，出去散步了……然后啊……艾哈特，亲了呀……」

「……诶？」

「而且还是湿吻」

哦、哦……椎菜小姐的辞彙表里竟然还有『湿吻』这种单词啊……。

「……诶，艾哈特吗？亲？和谁？」

「……呜嘤、诶呜……呜……！」

啊，不妙又快哭出来了。

总之椎菜小姐好像目击了艾哈特和某人接吻的场面。

然后她过于惊讶而跑出了旅团，是这样吗？

……咦？但是好奇怪。

「哎呀，虽然不太好哦？不管艾哈特和谁接吻都没关係……」

不过，也可能是艾哈特接吻时的脸太噁心而忍不住……如果是这样我倒能理解。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