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間飛行

「怎么样？习惯这里了吗？」

名誉队长罗莎莉·德·艾姆利寇特·德·古留涅少校的办公室中。

那佳在出待机任务之前被叫了过去，然后拿到了刚泡好的咖啡欧蕾和甜馅饼。

「那个，我自己倒是这么觉得的。」

坐到客用皮革椅子上，那佳轻轻咬了一口甜馅饼，里面放了少量盖兰的天然盐。

毕竟是在名誉队长面前，举止得文雅些。

甜馅饼在口中融化，湿润的黄油味散开。

（这，这个！）

文雅到此戛然而止。那佳不禁张大嘴，将剩下那块新月状的甜馅饼整个塞进去。

（下次的点心对决，绝对要叫上队长！）

「队长，退休后要是找不到工作的话，绝对可以当个点心师傅的！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烤点心，没别的长处也没问题！」

虽说没有恶意，但她嘴里冒出来的话还真是失礼。

「黑田中尉。」

罗莎莉在那佳正面坐下微笑道。

「你能到这边来，真的十分感谢。维特根施坦因大尉就如你所见，不好伺候吧？不过，和你倒是能正常交流的样子。」

「肿木库弄（怎么可能）？」

那佳鼓着脸颊摇摇头，活脱一只颊囊里藏着树果的松鼠。

的确。感觉海茵莉凯不怎么和伊莎贝尔和亚德里安娜说话，倒是时常和那佳搭话。

不过，对话的八成都是「别揉睡迷糊的眼睛」、「麵包还没咽下去就别说话」、「别往红茶里加8杯砂糖」之类的。

那佳觉得自己只是单方面挨训，根本算不上正常的对话。

「维特根施坦因大尉既是夜战魔女同时还是战斗队长吧？虽然白天的战斗都是交给维斯康蒂大尉的——」

罗莎莉向泡了稍浓的摩卡杯中，滴了几滴爱尔兰威士忌。

「想说出口么，维斯康蒂大尉也会厌烦。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也没什么机会休息。「

「夜间有巡逻任务，白天又要担任战斗队长，负担确实很大呢。」

那佳表示同意，同时伸手拿第二块甜馅饼。

「所以呢。」

罗莎莉握住了那佳刚捏起甜馅饼的手。

「我希望你能帮一下维特根施坦因大尉的夜间巡逻，帮一点点就好。你而且你来这边日子也不长，说是为了习惯的话，大尉一定不会厌烦的。」

罗莎莉盯着那佳，眼眶有些湿润。看着如此小宠物——松鼠或是仓鼠吧——般无法抗拒的眼睛，根本没有人能拒绝。

「队长也不容易呢。」

那佳空着的左手拿了一块甜馅饼，叹了口气。

「……话说，有夜间奖金拿嘛？」

而到了巡逻任务15分钟前。

「余不觉得汝有夜战魔女的素质啊？」

海茵莉凯坐在休息室中的沙发上听了那佳的说明，皱眉蹙眼。

「没有。」

那佳断言得很乾脆。

「但是，这是命令嘛。凡事不都得经历嘛？」

「要是左右不分的新人到也罢，汝可是经历了红海激烈战斗，还算不错的老手了吧？」

「……还算不错吗？」

那佳觉得那场战斗时高于自己工资水平的，因而有些沮丧。

「算了，就这样吧。」

海茵莉凯站起来。

「出任务。赶紧準备。」

「好~！」

一瞬之前还沮丧着面孔，一听这话，那佳小跳步着蹦向悬挂架。

「干活干活~夜间奖金~」

和小曲混在一起的脚步，丝毫没有紧张感。

「……这家伙到底是个大人物呢，还是单纯死于安乐的笨蛋呢，现在还不清楚吧？」

是后者。正好在场的整备班全员心想，然而没有人敢说出口。

「黑田中尉。」

由于是和海茵莉凯搭档后第一次的巡逻任务，亚德里安娜和伊莎贝尔也来送行。

「要是发现异形了，马上报告哦。」

抱着手臂，亚德里安娜有些担心地劝诫道，一副操心大姐姐的样子。

虽然她动不动就发表一番自以为是的评论，不过在关心同伴这点上倒是不输给任何人。

「好。」

对这番劝诫，那佳认真点点头。

「和白天完全不一样。哪怕只碰到一架小型机体，也千万别小看觉得单机就比自己弱哦。」

「好。」

「有不懂的地方就别客气儘管问维特根施坦因大尉。虽然毫无说明技巧也毫无亲切感，但是教还是会教的。」

「嗯。」

「首先要留心不要和大尉走散了。虽然她很有可能自说自话就行动了，但想办法跟上她。」

「哦。」

「香蕉不算零食哟。还有不许带宠物进来。」

「是……额艾萨克君真是的！」

对艾萨克也就是伊莎贝尔的笑话也不留神认真做出反应，因而那佳叉腰鼓起脸颊抗议。

夜间视野的狭小程度真让人惊讶。

同目标的距离感也消失，即便有月光照耀也感觉在闭着眼睛飞行。

就连灯火通明的跑道也差不多同样的感觉，所以在飞行时不安之感只增不减。

若是要确保视线範围，势必会不自觉地爬升高度，而这样一来就难以确认在地面以及低空飞行的物体。再加上今晚狂风不断。

「真头疼啊，夜间巡逻。」

一点钟方向捕捉到海茵莉凯的身影，那佳按摩着疲劳的内眼角嘟囔道。

另一方面，将闪耀着的魔导针如王冠般展开，打头阵的海茵莉凯则——

「不亲切？自说自话？混蛋维斯康蒂大尉。给黑田中尉那又臭又长的劝诫，绝~对是，讽刺余的啊。」

如此，还在抱怨出发之际的对话。

「才不是呢，是很亲切的建议啦。不是说了要我好好听大尉的话了吗？」

「那家伙若能称得上亲切，余就在这半夜晒伤给汝看！」

「又来了~，老是马上说这些话。」

刚报到那会，每次海茵莉凯和亚德里安娜碰头那佳也紧张得不得了，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

因为她领悟到，两个人也就是言语上的冲突，并不会扭打在一起。

——虽然至今为止确实是这样。

「有异常吗？」

海茵莉凯稍稍降下速度和那佳并行。

「好像是这样……又好像不是这样？」

那佳死盯着看也毫无自信，只得摇摇头。

「真是不干脆。」

海茵莉凯瞪了一眼。

要是她是教官，而这又是考试的话，身边这位就当即不合格了。

「因为，什么都看不到嘛。四周又都是黑黢黢一片。」

所谓伸手不见五指，说的就是现在这情况。

身边有海茵莉凯一同飞行还能安下心来，要是一个人的话怕不是要一头扎进森林里。

「下方是深林，月亮又是新月，当然之事。」

看那佳撒娇都快迷上自己了，海茵莉凯表情也稍稍缓和下来。

「不过，余的魔导针也没有反应。也就是说，现在还是很和平——」

就在她话说到一半的时候。

「！！」

那佳视界的末端，有什么东西动了。

10点钟方向，距离目测约100米。高度在两人位置偏下一点。

若是异形的话，还算是个挺小的家伙。

「大尉！」

那佳身体朝向那边，架起MG42。

随后就看到又有什么东西，在她的正面移动。

（有了！果然！）

那佳神情紧张起来。

但是。

「还不冷静点。」

海茵莉凯叹了口气抓住那佳的手腕，让她放下枪。

「仔细看。」

「我看看。」

中尉凝神注视。

那黑影的速度比异形慢上许多，慢慢朝这边过来，通过那佳他们脚下时还「吼」地叫了一声，随后向后方而去。

「还会叫的超小型异形？」

怎么可能。

那是夜行的猛禽，在天空物色小动物当猎物。

「是猫头鹰啊，蠢货。」

海茵莉凯连生气都无力了。

「若真是异形，在你看到的5分钟前余的魔导针就能捕捉到了。」

「当然……额，这不是说，我拼了老命努力找可疑物的意义？」

「根本不存在。」

海茵莉凯断言。

「……难道说我，派不上用场？」

「用别的话来说就是碍手碍脚。」

「干嘛说到这种地步……」

那佳灰心沮丧垂下肩膀。

「这次的任务，是队长多操心指使的吧？余心里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