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已經不再流行的女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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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Honey歌尔德本人也曾说过。

「像我们这样的女孩子，现在已经不再流行了」。

正如那首流行歌曲。

Witch is dead 魔女已死去

Witch is fallen 魔女已堕落

而她则用生命完美地诠释了这两句歌词。

时间流逝，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零三分。

地点是新宿昏暗的小巷里。

「哼……」

应该是日出带来的气温升高所致。

每天早上到了这个时候，小巷里都会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气味的主要来源是湿气中的尘埃，野狗的体臭，丢弃的垃圾，以及已经发乾的尿迹。

明明没有光照却会受到太阳的影响，真是相当讽刺的笑话。

（……果然没有被报道吗）

在这个骯髒不堪的小巷深处，有着潇洒天使Sweet*贝莉的秘密之家。

家就是所谓的纸箱屋。由淋湿的纸壳箱和蓝色的垫子搭建而成，除了「活动」的夜晚以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这里度过。破陋不堪的小屋子甚至比不上真正的流浪者搭建的房屋，但对于无法感知寒冷的她来说算不上什么问题。

穿着华丽服装的、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魔法少女居住的地方，居然就是这种恶臭瀰漫的小巷里的纸壳箱子——。

这副光景可说得上是「悲惨」，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生活，本人也并无不满。

即便如此——在这样一个秘密之家里，她正死死盯着已经用了十余年的携带型电视机的画面。

第七频道《WideM 7》。这个节目宣称自己是在早晨的时间段内「播放最为公正的报道」的节目。

然而，那个事件果然没有报道。

不仅是这个节目，其它频道的新闻也和昨晚的第一轮报道一样，只是像鹦鹉一般不停重複着「传闻是『亮晶晶小星星！』的成员的时尚模特从位于20层的自宅坠落身亡」的内容。

不论是关于这个女性是七十年代冷战时期一举成名的第一代魔法少女的事情，还是关于第三代魔法少女的各小队中「途中加入的成员」们实际上是同一人物的事情，这些关键的部分都没有播送出来。

不仅如此，就连公寓的强化玻璃并非常人所能破坏这一点也没有被报道。

报纸也没有例外。把晨报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翻了一遍，仍然没有收穫。

（……恐怕是，压力吧。早知道会这样。因为Honey歌尔德并不是普通的魔法少女）

Sweet*贝莉知道这一点。

花之骑士Honey歌尔德是政府的秘密工作人员(agent)。

究竟是魔法少女成为了特工，还是拥有超自然的能力的特工因某种缘由而自称魔法少女，贝莉并不知晓。

然而五年前，贝莉曾经与Honey歌尔德见过一次面。

当时的贝莉因与某个毒品贩卖组织长时间的捉迷藏而心生怒气，正打算直接攻入某个独裁国家。那个国家以国策为由大规模生产、贩卖觉醒剂，在Sweet*贝莉的规则看来是当罚之大罪。

然而藉助「潇洒*雨伞」横渡远洋，终于来到国营觉醒剂工厂打算将其破坏之际，出现在贝莉面前的正是Honey歌尔德。她以「这是国家间的敏感问题」为由，前来阻止贝莉。

在经过了两个小时的劝说和争斗后，虽然打了个平手，但贝莉接受了她的劝说。

（……不过，没想到和自己的队友是同一个人啊。说不定在暗地里嘲笑了我的愚钝呢）

「——哟，贝莉。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对于你的事情我可是很清楚呢」

听到那和电视里一模一样的语气在向自己打招呼的时候，贝莉甚至有了一丝感动。

Honey歌尔德意外地是个健谈的人，除此之外也说了许多其它的事情。

「你的做法是错误的。像那样华丽地解决掉坏蛋的确会感到很畅快，可是方法恐怕有些欠妥吧？我们的活动应该是更加隐蔽、不为人所知的」

「因为如果我们过于显眼的话，其他人就会失去干劲不是吗？」

「看我。我可是你还在襁褓中嘤嘤哭泣的时候，就已经像这样为政府做事了。不过，任务都是极为隐秘的。从不会有人表扬我」

「而且还儘是一般的间谍都不愿去做的艰苦骯髒又十分危险的任务——也就是所谓的3K（译注：「キツい」（艰苦）「汚（きたな）い」（骯髒）「危険（きけん）」（危险）三个单词的首音节均以K开头）工作。破坏前苏联的秘密研究所啦，把伪装核设施搬运到中东某个国家啦。虽然看起来不合正义，但从结果上来说，真正守护了和平的正是我」

「是个平淡又不求回报的工作。不过，这才是魔法少女真正的、正确的做法」

「然后，还有就是……对了对了，关于我的代号，实际上是花的名字『Mary Gold』。不过却被错误地发表为Honey歌尔德，然后就这样确定下来了」

她说的话虽然也有一些值得倾听的，但基本上都是令人无法接受的内容。可是——

「咦？你问说这些有什么用？那当然是——看看周围吧。趁着我们说话和争斗的时候，军队已经集结起来了吧？毒品工厂的防备已经十分牢固了。而且你也十分疲惫了，恐怕不会再有破坏工厂的力气了。也就是说不论我们之间的胜负如何，你的计画已经泡汤了。

这就是老手。就算打架势均力敌，但论头脑的话还是我更胜一筹呢」

——如此这般，用漂亮的「交涉术」说服了贝莉，并将其拉回日本。

确实她要更胜一筹。在那之后，从那个国家的觉醒剂输入量减少到了原来的30%以下。Honey歌尔德所说的「国家间的敏感问题」在暗中起作用了吧。

（不论如何，Honey歌尔德树敌颇多。普通的魔法少女至多只会被鬼魔忌恨。然而那个人还有作为特工时的敌人。这次的事件可能也是他国的情报机关所为，或者是国内的阴谋……）

或者，是魔法少女。

知道了队友是Honey歌尔德变装所为之后，感到了背叛的魔法少女——。

这种情形也不是没有可能。

（「鬼魔的复活」或「某势力的魔法少女狩猎」也有可能啊……）

不论如何绞尽脑汁，还是无法锁定嫌疑人。

「好了——」

她把携带型电视机收进袋子里，然后就离开了秘密居所。

出击时，贝莉不会喊出口号或者念出咒文。玩具公司的市场营销部门想出来的台词已经有十年没用过了。

因为如今，就算她沉默不语，仍然是潇洒天使Sweet*贝莉。

「晚上有晚上的工作，白天有白天的工作，就是这么回事」

在那之后，贝莉经由下水道来到了Aqooa！社——巨大集团企业Aqualium社的IT部门——的地下。不是地下室，而是字面意思上的地下。

然后把魔法电脑的接头连入电话公司的线缆中。

「现在立刻调查所有的魔法少女的居所，尤其是第三代。不论是所属于哪个小队，从头到尾全部登记。然后再计算『什么时候去见面最合适』」

「明白，现在为您回答……」

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就能够入侵的，除了她的电脑，使用魔法製造的天使道具——「潇洒*打字机」以外别无二选。

一边听着电子合成音的报告，贝莉一边把早饭塞进嘴里。

还是平常的菜谱，海鲜鸡肉罐头和一块巧克力。海鲜鸡肉是用十德刀具的叉子吃的。

周围瀰漫着下水道的恶臭，但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现在是早上七点三十二分。

「呼~……」

地点是杉并区的住宅街。

和金城玛丽的事件现场比起来，这里只有那儿的一半大小，租金也不足那里的十分之一。在这样的住宅公寓的八楼。

在四叠间的儿童房间熟睡的他，此时此刻并不是「魔法少女的弟子」，而只是高中生佐仓慎一。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十七岁少年佐仓——

「快————起————来————！」

被突如其来的喊声惊醒了。

「呜哇啊！？奈奈，不要用那么大的声音叫醒我！我不是说过因为很吓人所以不要那样做了吗？」

「那你自己起来不就好了？你再这样下去就要迟到了哦。人家好心叫你起床，还不好好谢谢我」

「真是的，我知道了」

每天早上，隔壁家的奈奈都会来到佐仓家吃早餐。

每当这时，她就会十分粗暴地把睡过头的少年佐仓慎一叫起来。

从七岁的时候开始，这个习惯已经持续了近十年。

宇佐美家刚搬到这里来的时候，她的母亲因精神问题无法抚养孩子，而父亲则从不回家——在这种状态下，家里没有人做早餐。看不下去的佐仓的母亲于是也为奈奈準备早餐，自那时起奈奈就一直在邻居家吃早餐。而把睡过头的少年佐仓叫醒，本来就是作为早餐的回礼。

「不过再等一会儿——至少再让我睡三分钟吧。你也知道我昨天晚上回来得很晚吧？」

「啰嗦！不要找借口！好啦，快点起来！」

「真是……」

呼啊、地打着大大的哈欠，少年从被窝里钻出来。

昨天睡得比平常还要晚许多。

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钟，真正睡着又是在三十分钟之后。

原因自然是魔法少女的活动。

少年和贝莉离开了事件现场的公寓之后，又潜入所辖警署的遗体安置室内，调查了检查途中的金城玛丽的遗体。

不，实际上调查的只有贝莉一个人，少年佐仓只是在门外望风而已。

应该是出于「不想让奇怪的遗体被人看见」的考虑吧。虽然被当成小孩子看待稍有不满，但并不是想看到遗体，所以应该算是正好。看到从二十楼掉落的遗体的话，一定会好几个月不敢吃肉饼吧。

总之，少年回到家里把魔杖「魔法滴溜溜」还给奈奈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奈奈似乎成功地矇混了父母，看到佐仓半夜回来也并没有多问。

（她到底用了什么借口啊？能够矇混过去的确帮了大忙，可如果说了什么奇怪的事情的话之后就麻烦了……）

「不要发獃了快点动起来！」

「我知道了啦。真是……身为女生，这么随随便便进入男生的房间里不太好吧？我还穿着睡衣呢。如果被父母们误会成『我们正在交往』的话要怎么办？」

「误、误会什么的……！！笨蛋！笨蛋！你这个大笨蛋！」

奈奈捡起掉在地板上的枕头，用力朝少年佐仓的脸扔了过去。

枕头正中靶心，还是相当疼的。也就是说「我已经生气到这个地步了」的意思吧，脸上泛起的红潮扩散到双耳。

「那种以后的事情不要说！明明不过是佐仓，还这么嚣张！你这个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够了快点给我準备好！上学不要迟到！」

「知道了啦……」

（居然因为我「嚣张」就生气还真是过分啊……。刚才有一瞬因为害羞而脸红了，为了掩饰才会发火的吧——不然的话还以为是「奈奈早就以为在和我交往了而我却说是『误会』所以生气了」。不过只是普通地生气而已，并不是那么回事啊……）

那样倒也轻鬆。

少年佐仓喜欢的并不是这个爱生气的青梅竹马，而是那成熟的世界最后一名魔法少女。

「啊啊，对了。今天也要借一下魔杖，估计又会回来得很晚。所以还要拜託你应付我的——」

「不行」

「不行？为什么不行？不要为难我了，至少帮我想个借口吧」

「不是找借口，而是没法『今晚也借给你魔杖』。我今天有点事情，放学后要出去一趟，很晚才能回来。说不定会在外面住一晚上」

「那怎么行，我会很困扰的！」

「啊啦，我在外面留宿的话你会困扰吗？难道说很在意我去哪里？」

「才不是，不要开奇怪的玩笑。从前后文也能明白吧，奈奈出门的话我要怎样变身啊。贝莉可是说了『今天晚上有重要的搜查活动，一定要来』的……」

「…………」

「对了，那就现在把魔杖借给我吧。这样没问题吧」

「……………………」

「吶，没问题吧？快借给我吧」

「不·要！」

奈奈故意把嘴靠近少年佐仓的耳朵边，气鼓鼓地大声喊出「不要」。

清楚明白地、一字一顿地。鼓膜在冲击下大幅振动，似乎也有几滴口水飞进了耳穴里。

不过对于少年来说，比起那些，拒绝借出魔杖一事更令他受打击。

「为什么会那么不愿意啊？」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那是我姐姐的魔杖，借不借我说了算！」

「虽然是那样没错……。那，我从阳台进入你的房间，从抽屉里借走魔杖可以吗？趁现在把抽屉的钥匙给我吧」

「嗯~……」

「吶？拜託了！求求你！我会帮你写社会课的报告的！」

「…………既然你说到这个份上，借给你倒也无妨」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