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通往戰爭之路

1

大平原的中央区域，大半是被荒野佔据的贫瘠土地。能够耕种的土地很少，能当成猎物的动物也很少，加上河川与湖泊不多捕不到鱼，因此能够养活的人口相当有限。

不过在这样的土地上，依然能够建立起城镇。

刚开始只是小小的聚落而已，不过随着农业技术的进步使得产值提升，物资的流动程度变得频繁，来往的人群增加，聚集的人群也增加了，使得集落扩张为村庄，再从村庄扩展为城镇，最后摇身变成都市国家。

虽说如此，与其他地区相较之下，这里能够养活的人口还是比较少，所以无论是城镇的数量与规模都比其他地方逊色，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也成为了至今没有霸者能统治整个地区的原因，因为无论是哪一座都市，都没有余力足以干涉或统治其他的城镇或国家。

即使从南部或北部等其他的区域来看，大平原中央区域也没有那么吸引人。话说回来，南部或北部的区域也都因为各自的苦衷，所以没有余力朝着其他地区出手。

不过近年来，这样的局势开始逐渐变化。

街道经过整备，来往于各都市之间的人们逐渐增加了。

货币经济变得发达，主要使用的银币在各个城镇与地区都能通用之后，物资的流通量出现飞跃性的成长。

因此，都市之间开始出现差距。

开始富裕的都市更加富裕，没落的都市则是越来越没落。

强者将弱者视为猎物而觊觎，弱者为了避免成为猎物而联合起来。

这次的事件，就是在这样的局势下发生的。

这里所说的事件，就是伊利亚斯塔企图暗杀瑟比利诺国王未遂的事件。

而且，伊利亚斯塔的背后有路亚尔·苏席耶戴王国撑腰，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换句话说，这次的事件可以说是路亚尔·苏席耶戴所唆使的。

在大平原中央区域的各都市里头，伊利亚斯塔原本就拥有比较强的国力，近年接受路亚尔·苏席耶戴的支持，势力更开始急遽扩增。

而且已经出现成果了。

伊利亚斯塔到今年为止，已经成功笼络附近的好几座都市；加上该国与路亚尔·苏席耶戴联手合作，因此伊利亚斯塔在大平原中央区域的影响力与今后的动向，都逐渐成为不容忽视的一件事情。

站在贝提斯大公国的立场，为了对抗伊利亚斯塔与路亚尔·苏席耶戴的动作，贝提斯被迫必须确保自己在大平原中央区域，拥有足以成为防波堤或是滩头堡的都市。

2

「以上节录自达塔纽斯先生还在本国的时候向上级提交的报告书。内容令人很感兴趣呢。」

说话的是泡在浴池里、露出微笑的加布莉艾拉；距离她不远处一样泡在热水里的朵伊燕妮，露出像是咬到黄连的表情不断揉着太阳穴。

「完全不会令人感兴趣，所以我们是受到贝提斯想建立滩头堡的计画波及，才会千里迢迢来到这种乡下地方对吧？而且还得假扮成商队。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本小姐一定要打扮成侍女的样子才行？与其说感兴趣，不如说是令人火大。」

「嗯，这个……就当成有机会休个假，并且稍微来趟小旅行也很好啊，因为您看……」

加布莉艾拉让双手抬出水面，摆出像是欢呼的手势说：

「我们来到了这么棒的温泉呢。」

加布莉艾拉等人目前所泡的温泉，位于古代遗迹的一角。

这里似乎曾经是一座大庭园，有座以大理石圆柱支撑起来、像是神殿风格的气派建筑，前方并排着青铜製的雕像，还有小溪、小小的瀑布以及泉水，笼罩在四周的景观颇为雅緻。

不过因为现今没有人负责维护，自然景观与建筑物都已经荒废，免不了给人一种繁华如梦的落寞感。

说到从古至今完全没变的，就只有不断涌出的温泉吧。

由于各处都涌出温泉，因此到处都存在着大大小小的浴池。

涌出来的温泉有的是无色透明，有的是乳白色，有的则是红褐色，夸称拥有好几种不同的水质，这也是这座温泉的着名之处。被这座名汤吸引而来的泡汤客，至今依然是络绎不绝。

这个世界没有分成男汤女汤，所以基本上都是混浴，不过姑且算是先抢先赢；习惯上，晚到的人就只能挑没人的浴池进去泡。

虽然这么说，如果看到她们这样只以年轻女性组成的集团，即使还有其他没人在用的浴池，当然还是会有心术不正的家伙想要过来一起挤；不过知道加布莉艾拉等人是科菱图斯国王招待的客人之后，泡汤客们都像是要避嫌一样移动到其他地方，或是早早离开以免扯上关係，所以目前这附近处于包场状态。

因此，游击小队不需要在意他人，可以充分放鬆身体，享受清晨的温泉。

这座浴池是大理石砌成的，大到足以让二、三十个人泡在里面舒展手脚。

由于没有管理员，基本上是任凭温泉涌出；要调节水温的话就只能加入泉水冷却，或是等待源泉止息的时候让温泉自然降温。

装满这座浴池的温泉是红褐色的，大概是拥有丰富铁质的温泉。

朵伊燕妮朝着泡在红褐色的温泉里，正以甜美的笑容举高双手的加布莉艾拉大吼：

「好什么好！你以为应付哥哥的人是谁啊……不然的话，要不要改成由你来应付呢，加布莉艾拉？」

加布莉艾拉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呃……这个……总之，该怎么说呢，我想要推辞您的这番好意。」

「像昨天也一样，才刚抵达这里而已，他就说什么要一起泡温泉，然后把本小姐掳走。什么要帮忙洗头髮还要帮忙洗身体，他到底以为本小姐几岁了啊？」

在不远处泡在水里的榭莉诺丝将双手抱胸，以沉重的心情点了点头。

「看来挺辛苦的。」

「真是的，就算本小姐再怎么可爱，这种老是离不开妹妹的哥哥也真够伤脑筋了！」

虽然嘴里这么抱怨，朵伊燕妮的表情却不像是相当抗拒的样子。

爱芬蕾雅与诺艾儿娜德彼此相视，并且轻声笑了出来。

「可爱？」

「在说谁啊？」

「明明从上到下都已经熟透了……」

不知何时悄悄来到两人身后的玛琪米莉耶，轻轻将手放在两人的肩膀上，随即她们当场跳了起来。

「玛、玛琪！」

玛琪米莉耶像是在细语一样低声说道：

「对朵伊燕妮小姐有什么不满吗？」

「我、我们没什么不满喔！」

「是啊、是啊，我们说她的胸部跟臀部又大又漂亮，这是在称讚她喔！」

玛琪米莉耶以鼻子哼笑一声，像是要从两人身后观察她们的正面一样，微微抬起上半身。

「你们两个的确可爱，像是胸部跟臀部的地方。」

「呜哇～～！」

「玛琪居然挖苦我们～～！」

玛琪米莉耶若无其事地在浴池里走动，最后来到朵伊燕妮的身旁，静静坐回浴池里。

另一方面，刚才抱头向后倒的诺艾儿，拚命把身体坐正之后尖声喊叫：

「而且啊，我的身材比爱芬蕾雅好多了，我有一般人的规格！」

「你说什么，意思是小爱不到一般人的标準吗，诺艾儿……」

「不，可是……」

诺艾儿娜德的视线停在爱芬蕾雅的胸口。

「怎么看都不到一般人的标準吧？」

「什么～～？」

将柳叶眉竖起来的爱芬蕾雅站了起来，如今已经呈现出友谊破局的场面了。

「你说小爱的胸部不到一般人的标準！？」

虽然应该要打住了，可是诺艾儿娜德继续像是挑衅般说：

「虽然上面没有料……不过下面也一样呢。」

她打出了造成同伴分裂的决定性攻击。

「你说什么～～」

「等等……诺艾儿，别再说了……」

虽然榭莉诺丝连忙想要制止，不过已经是迟了一步。

气得满脸通红、双手还微微颤抖的爱芬蕾雅低下头，嘴里开始喃喃咏唱某种咒文。

「疾塔通天，帝印深邃，雷声响亮……」

「唔啊啊、爱芬蕾雅～～！？」

泡在浴池里的众人同时起身急着避难，然而她们还来不及逃走，爱芬蕾雅的咒文就结束咏唱了。

「……在雷号接引之下，降临吧，雷帝之荣光，雷武雷梦雷矛！」

一道雷光撕裂蓝天而过。

雷光打进了浴池。

红褐色的温泉在一瞬间起浪并且发光。

除了爱芬蕾雅之外的所有人当场惨叫。

「呀～～～～！」

「咕啊啊啊～～！」

「哔～～哔哔哔哔！」

因为这座温泉充满铁质，所以导电性比一般的水好得多。

在下一瞬间。

触电的八名游击小队队员都裸着身体，噗噜噗噜地浮在水面上。

以这么简短的咒文就能放出如此威力的魔术，真不愧是爱芬蕾雅。加布莉艾拉等人藉此再度确认了爱芬蕾雅身为魔术士的实力。

由于是在导电性很高的热水里赤裸被落雷打中，所以众人不只是麻痹得无法动弹，肌肤也像是被烫过一样疼痛。

谁能帮忙用一下治癒咒文吗……

这是加布莉艾拉出自内心的愿望。

总之，即使没有姬恩，游击小队依然像这样一如往常，不过她们身边的状况正大幅改变中，甚至可以用骤变形容。

那现在就来确认一下现状吧。

3

游击小队从瑟比利诺出发至今已经过了十天，并且在今天进入第十一天。

月份更换，如今是蜥蜴之月。以我们的感觉来说，大概是十月左右。

她们目前所在的地方是大平原中央区域的东北方位置，名为科菱图斯的都市国家附近的温泉区。

结果因为列芙莲希雅点头答应，游击小队只得陪伴贝提斯大公国的副外务卿，也是朵伊燕妮的亲哥哥达塔纽斯·旦迪·马克西米列奴斯，进行这一趟秘密访问。

达塔纽斯的目标，是协助科菱图斯国王压制王宫里亲近伊利亚斯塔的派系，并且做好前置工作，以便将来科菱图斯与贝提斯大公国签订友好条约。

只要他的工作依照预定计画进行，本国应该会组织正式的使节团朝着科菱图斯出发。

伊利亚斯塔的前任国王，原本似乎就与科菱图斯之间有一些複杂的纠纷，不过加布莉艾拉与朵伊燕妮并不知道详情。

受到当年纠纷的影响，科菱图斯国王坚决不朝伊利亚斯塔靠拢，使得科菱图斯在伊利亚斯塔的势力範围之内——也就是路亚尔·苏席耶戴影响力的範围之内——逐渐遭到孤立。

面对这样的状况，科菱图斯王宫内部出现了主张「应该与伊利亚斯塔结盟，不要继续逞强下去」的派系，而且在最近似乎逐渐成为不能忽视的势力。

担心再这样下去王位可能不保的科菱图斯国王向贝提斯大公国求救了，关于这方面正如前文所述。

在这个时代的这个世界，没有君主能够确立绝对的王权。从实际的状况来说，应该是因为政治与社会体系还没有成熟到这种程度。

虽然贵为国王，也只不过是位于众臣之上取得平衡的存在。要是众臣不满的声浪高涨到无法平息，国王甚至可能会被众臣逼退。如果换个说法，以我们的概念来说比较接近封建制度，科菱图斯国王会被不安的情绪笼罩也是没办法的。

先不提对方的处境，对于想要阻止伊利亚斯塔与路亚尔·苏席耶戴扩张影响力的贝提斯大公国而言，科菱图斯国王的这个请求正好可以让他们顺水推舟。

达塔纽斯的上司，也就是外务卿艾菲索斯，是反路亚尔·苏席耶戴的积极派。

「在大平原扩张影响力的伊利亚斯塔，以及在背后操纵的路亚尔·苏席耶戴。为了粉碎他们的野心，我们无论如何都需要确保防波堤以及滩头堡。此时不採取行动更待何时……」

他收到科菱图斯国王的请求之后，就以这种说法说服了其他的重镇。

顺带一提，贝提斯的宰相是朵伊燕妮的父亲，财务卿是朵伊燕妮的婶婶，所以得到上司授意的达塔纽斯早就已经先行打点，在进行七卿会议的时候，这个提案似乎是轻鬆过关的。

这件事就提到这里为止。

最后得到贝提斯国王的批准，艾菲索斯找来达塔纽斯，要他参加瑟比利诺的葬礼，与周边诸国的重臣或首脑进行会谈，再暗自前往科菱图斯办理相关事宜。

在瑟比利诺与各国首脑进行会谈的达塔纽斯，等到在姬恩的葬礼结束，便带着假扮成侍从以及佣兵的护卫兵，伪装成商队前往科菱图斯。当时的他为什么表示想带着游击小队一起走，加布莉艾拉至今还是不知道原因。

可能是想要好好宠一下朵伊燕妮，可能是很喜欢游击小队，也可能是他真的不相信护卫队的实力。虽然听过各种说法，但是达塔纽斯真正的想法依然不得而知。

列芙莲希雅会一口答应他的要求，这也令加布莉艾拉意外。

可能是达塔纽斯握有列芙莲希雅的弱点，可能是列芙莲希雅出乎意料地不讨厌达塔纽斯，虽然出现各种猜测。这件事的真相也依然在迷雾之中。

只不过，列芙莲希雅小姐是个见机行事的人，或许她想要借这个机会做一个人情给达塔纽斯，等到之后再连本带利讨回来。

加布莉艾拉是这么推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