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授课在中午就结束了,所以今天没有午休的广播,直接对谈也理所当然暂停。
「呀!哈啊……」
幸宏等阶梯社众人,在新校舍研究大楼进行短跑的测时。因为天气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是阴天,随时有可能会下雨,再加上幸宏的选举进入最后关键,不想惹出麻烦,所以他们将原来的拉力赛测时更改为短跑。
然后,幸宏现在气喘吁吁的坐倒在地板,井筒倒在他身旁。
「……下一个换小泉,走吧。」
「好、好的。」
天崎受到刈谷叫唤,有些紧张的移动到阶梯前。三枝单手拿着笔记型电脑叫道:「各就各位──」
「预备,开始!」
刈谷在三枝叫出声的同时向前奔出。当冲到楼梯间时,他已经完全领先在前。天崎根本束手无策。
「……刈谷学长真强。」
「嗯……他今天气势比平常还要强悍啊。」
「不知道他是发生了什么事?」
九重走到两位坐在地上的一年级生身旁。一边扭转脚踝,一边伸手拿取天崎準备的水瓶,朝杯子注入运动饮料。
「他从刚刚开始就和每个人对决耶?哪来这种体力啊……」
井筒喃喃说道,幸宏也点头附和。刈谷从测时开始以来,就几乎都没有休息。今天的测时方式是「刈谷对所有社员」,而且刈谷的成绩还是压倒性的优秀,没有人能胜过他。
「抵达终点!」
这回也是刈谷率先抵达终点。刈谷散步调整呼吸,一边向三枝确认秒数。三枝让刈谷看了看电脑萤幕。今天的测时并非使用马錶,而是用三枝製作的红外线探测器,这似乎是刈谷委託三枝製作而成。因为用人力测时怎样都会产生百分之一秒的误差,所以刈谷向三枝请託製作更精準的测时装置。
「二十秒一〇,是本日的最佳成绩啊。」
「……还不够,还没到尽头。」
三枝和刈谷讨论起成绩的事。刈谷在不休息的情况下断奔跑,成绩却维持在二十秒一〇到二十秒五八之间。儘管这纪录已经相当惊人,刈谷本人却一点也不满足。
「社长,準备比赛吧。」
天崎回来之后,刈谷叫唤九重。「好──」九重跑向起点,幸宏则注视着刈谷的后背。因为每天见面,所以没有察觉,可是刈谷的体格其实有微妙的变化。他的上半身变得更为健壮。换句话说,这可能意味着他的体型已经越来越接近短距离跑者。
我也不能输。
幸宏站起身,开始做暖身运动。他打算接下来由自己上场,于是伸手取水瓶,想先喝口水补充水分。可是,瓶内却只剩下几滴水珠而已。
「啊,喝完了。」
「咦?真的吗?今天喝得真快啊。」
天崎走过来取走水瓶。这样说起来,众人的确是以比平常更快的速度在补充水分。幸宏从制服的口袋内取出钱包,对刚好抵达终点的刈谷说道:
「小泉学姊的水喝完了,我去买饮料。」
「那就麻烦你了,你的钱够吗?」
「请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去。」
「我陪你。」
井筒也站起身,可是刈谷却不放过他,叫道:「下一个换你。」井筒应声,又走回起点。幸宏瞥了井筒一眼,走向餐厅。
餐厅门口旁设有两台自动贩卖机贩售运动饮料,幸宏就是为此而来。他走进餐厅,看向贩卖机时吓了一跳。一位身着水手服,面熟的银髮女学生正从机器内拿出宝特瓶装的碳酸饮料。
「水户野同学?」
幸宏叫道,然后女学生转过头。果然是水户野。她看到幸宏随即展露笑容,喃喃说道:「喔,你在这啊。」
「来得正好,我找你有事。陪我一下。」
说罢,水户野走到餐厅内。中途转回头,用下颚对幸宏示意,叫他跟上。星期六中午时分的餐厅内还有不少学生,可是水户野丝毫不介意,大剌剌的在四人座餐桌就坐。
「……那个,我现在还在社团活动中耶。」
「好啦,我知道、我知道。」
幸宏试着说明,可是水户野却只随口回应,不当一回事。幸宏觉得要是放任她不管,之后可能会有麻烦,所以先在她对面坐下。水户野喝了一口碳酸饮料──
「你对御神乐这个人了解多少?」
水户野说出出人意表的话题。幸宏将椅子向后退,与她保持距离反问:「御神乐同学?」他搞不懂为什么水户野要问自己关于御神乐的事。
「对,你现在正在跟她竞选吧?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
「为什么水户野同学会在意她啊?」
幸宏开口问道,水户野随即露出嫌恶的表情。他以为会被怒骂,顿时做好心理準备,但是水户野却出乎意外的只是咋舌。
「我听说她和胜一认识,所以有点好奇罢了。」
然后别过头答道。幸宏看到她的模样,罪恶感油然而生。
「啊,对不起……不过,其实我对她也不太清楚。御神乐同学才刚编入本校不久啊。」
「喔──她是转学生吗?」
幸宏诚惶诚恐的回答,然而水户野却是一脸平常的继续追问。他只好无可奈何的答道:
「不,她本来就是本校的学生,因为双亲工作的关係休学一年。其实她的学年应该比我高一年,却编入跟我同一个班级。」
「你跟她同班同学啊,她有男朋友吗?」
「什么?男朋友啊……」
幸宏也不知道正确答案。
「我不知道,请问你问这些事做什么?」
「她的双亲是在做什么的?」
水户野彻底无视幸宏的质疑。他觉得这个人还是老样子,态度恶劣。
「我不知道……啊,前辈好像说过她的父亲是山上的理事长。」
幸宏想起前几天九重说过的事。他随口提起,不过水户野的目光却灵光一闪问道:
「真的吗?」
「详情我也不清楚,你可以自己去调查啊,那是贵校的理事长吧。」
水户野的态度有些惹恼幸宏,他刻意不客气的回应。他以为这回水户野会开骂,可是事实再度出乎他意料之外,水户野乾脆的点头回应:「好吧。」
「你说的也对……嗯,原来如此。」
水户野自顾自的露出若有所悟的表情,站起身,喝下一口碳酸饮料,低头看向幸宏说道:
「谢啦,没事了。」
「!?」
幸宏大吃一惊,没想到她竟然会道谢。水户野察觉幸宏的反应,眯细眼睛说道:
「怎么啦?我跟人道谢有那么值得大惊小怪吗?」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係,我无意否认。我会跟你道谢是因为胜一特别看得起你,所以礼遇你。对其他人才不会道谢哩。」
水户野冷酷的说道,走出餐厅。
「……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幸宏抱怨道,接着想起自己是在外出购买运动饮料的途中,急忙站起身,奔向自动贩卖机。
「真的要这么做吗?」
「干嘛?你害怕了吗?这都是为了绫女大人啊。」
「喂,快走啦。」
少女们做出觉悟,三三两两的奔向走廊,阻碍在一副慵懒模样的水户野面前。
「干什么?」
少女们还没说话,水户野就摆出兇悍的脸色问道。她们有点,不,是相当害怕,可是已经不能回头了。事先讨论过的代表,一边挽住隔壁女同学的手臂,一边问道:
「你是水户野凛同学吧?」
「是啊,有何贵干?你们很碍眼耶。」
「我、我们是──」
少女们虽然突然被泼冷水辱骂「碍眼」,可是也因此放开胆子,报上姓名说道:「我们有事想拜託你。」
「不要。」
可是水户野却全然不感兴趣。少女们为了挽留她,刻意说出阶梯社的名字。
「水户野同学,你讨厌本校的阶梯社吧?」
水户野突然停下脚步。少女们认为她的沉默代表有交涉的余地,露出满足的笑容。
她们是御神乐绫女派的人。大部分是二年级生,从去年开始就跟着御神乐活动。在御神乐回国之前,一直由她们收集校内情报,为御神乐做準备。
她们是在调查有可能成为御神乐对手的名单时,发现水户野这个人。实际上则是在监视天崎的行动时,见到她本人。由御神乐的父亲担任理事长的学校学生,不知为何敌视天崎。从日前校庆前一天看到她开始,她就成了和天崎的行动有所关联,必须注意的存在。
「我们也讨厌阶梯社,你可以帮忙我们扰乱他们吗?」
少女们看到昨天御神乐的模样,不禁心急了起来。她们担心自己是不是在扯御神乐的后腿;也怀疑是否不该只听命行动,必须主动出击。于是在离开小会议室之后,召集有志之士,向她们说明计策。也就是──
「下星期二放学后,阶梯社的人会举行演讲。我希望你加以妨碍,在举行演讲的时间,将他关起来。手续我们会进行,让你不至于被怀疑。如何?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星期二会举行公开演讲会,让所有候选人发表最后的演讲。缺席的候选人会被视为自动弃权,自候选人名单撤除。换句话说,这是候选人不论如何都一定要到场的重要活动。如果神庭缺席此活动,选举形式就会改为对御神乐的信任投票。那样一来,她就不可能落选。
「我们行动的话,万一事情曝光,就会危害到绫女大人。所以希望由你来掩饰我们的清白,好吗?拜託你。」
少女们围住水户野,合掌请求。虽然她们摆的是低姿态,但心里却打算除了水户野首肯,不然绝不让她离开。其实她们到刚刚都还在烦恼是否该实行这个计画,可是其中一位有志人士看到水户野出现在校内,让她们以为这是天命使然,现在不做,未来就会抱撼终生。于是少女们被这种强迫观念影响,包围起水户野,决定不管如何都要让水户野协助计画。她们刻意露出笑容靠近水户野,等待她的回应。
「……绫女?绫女是谁?」
原本看起来兴趣缺缺的水户野,突然开口问道。她在开口前眼神有些许动摇,但是情绪激动的少女们没有发觉。她们的心思都忙着思考该如何介绍御神乐绫女,热心的侃侃而谈。「她才适合当学生会长」、「贵校的理事长就是她的父亲」、「协助计画对你也有好处」等等,拚命劝说。
「这样啊──」
水户野听完少女们的热烈推荐,微微抬起头仰望天花板。
「好啊,我帮你们。」
并乾脆的答应。少女们不禁高兴的欢呼:「好耶!」
「谢谢,那就请你多多指教啰。」
「你真是个好人。」
水户野推开喧闹的少女们,随口回应:「放心、放心。」接着她们和水户野确认过当天的几个行动步骤后,放走了她。
「太好啦,这样绫女大人就赢定了。」
「阶梯社的小鬼根本不配当学生会长啦。」
「叫他等着星期二看好戏吧。」
少女们一边谩骂神庭,一边用轻快的步伐在走廊上移动。
星期天,刈谷收到寺城的联络,前往某间家庭餐厅。
他和寺城一同坐在靠窗的席位。对面有一位戴毛帽的少年,自称澄冈。刈谷没有问他的年龄,不过看起来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岁数,是国中时期和水户野共组街舞团队的队友之一。
一星期前,刈谷造访寺城家所委託的,就是请他寻找水户野的街舞同伴。刈谷很想当面跟他们问个明白,到底水户野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同时,也有事情想拜託他们。
澄冈先问:「可以不必客套交谈吗?不然太麻烦了。」两人都首肯,寺城首先发难:
「我想知道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
寺城说明和澄冈接触的理由。澄冈的表情绝不友善,听到寺城的话之后,不悦的回答:
「……我上次也稍微说过了,这件事我不清楚。我们只是在老地方练舞,然后警车就来了……因为事情早有前例,所以我们认为警察大概是要叫我们解散回家。当我们在谩骂:『警察真是烦死人。』之类的时候,警察突然把我们赶上警车……当时大概聚集有十个人,可是警车却接二连三开过来,将我们全部载走。」
澄冈说得有点快。他的视线一直对着双手,不看刈谷或寺城一眼。
「警察是找你们问话?」
寺城问道,澄冈歪过头,小声重複:「问话?」接着咋舌说道:
「不,怎么说呢,警察是有跟我问话。他询问我住址跟电话号码之类的,我以为警察要联络家长,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我立刻被赶了出来,其他人好像也一样。大家一个接一个进去好像叫质询室的地方?我们都进去那个很怪的房间,然后马上就出来了……只有凛例外。」
澄冈只说到此,他盯着桌面的一处猛瞧。不,或许他并不是真的在注视桌子。
「除了水户野以外的人都立刻被释放了吗……」
寺城盘起双手,刈谷敦促澄冈:
「在那之后,你们常去上课的舞蹈教室歇业了吗?」
「倒不算是去上课。那里是阿泷的学长开的教室,啊,阿泷是我们的街舞伙伴之一。那个学长经常教我们街舞,也曾经掏腰包请客,加上凛又经常粘着他,让我们常常开玩笑,叫他们乾脆凑一对交往。」
「他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