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出自清涟之水雾少女啊！我以契约者之名命令你！出来吧！温蒂妮！」

站在优马西湖畔的椎名，出声召唤精灵。

由于听琳菲尔说：唯有纯洁的少女才得以接近独角兽；因此便决定由她与柯蕾特两人去见独角兽。

温蒂妮现身水面上。

「拜託你，温蒂妮。请你送我跟柯蕾特到独角兽那里去。」

「我明白了……到湖中央去。」

只见精灵稍微挥了一下手，椎名与柯蕾特两人就「咻」地滑过水麵，抵达湖中央。

霎时，眼前的湖水不断地冒泡，独角兽果真浮出水面。

『是玛堤尔……吗？』

一道平静沉稳的声音在两人心中响起。

（不，我是柯蕾特。）

柯蕾特并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叫做椎名，而她是柯蕾特。」

『你说你不是玛堤尔？这怎么可能。这气息……还有这玛那的感觉，即便是盲眼的我也非常清楚，你就是玛堤尔。』

独角兽眨了眨眼，彷彿要以看不见的双眼将柯蕾特瞧个仔细。

「独角兽，站在我身边的是……」

椎名正要说明，独角兽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我之所以活在这世上，就是为了医治苏醒过来的玛堤尔的病……你不是也患有相同的疾病吗？』

「你知道柯蕾特所患的病？」椎名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声量。

『……我知道。她的病……已非寻常可言，现在正在她体内肆虐。』

「既然如此，那就请您救救柯蕾特。独角兽的角具有医病的能力吧？」

但是，柯蕾特却以比刚刚更为坚决的态度摇了摇头。

（我没有关係。只不过，我跟人有过约定，说一定会让她所关心的人恢複原来的样子。我想要救那个人……我是为了成为神子而诞生在这个世上的，所以就算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也没有关係。）

『再生的神子。』

独角兽以略显讶异的语调跟着重複了一遍。

『你是再生的神子吗……那么，你就拿去吧。』

独角兽话一说完，就有光从角的内侧溢出。被光团团缠绕住的角就这样掉落在柯蕾特的手掌心上。

（谢谢你……咦？）

柯蕾特不禁睁大了眼睛。因为独角兽的身影突然愈变愈淡，眼看着就快消失不见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椎名也大为震惊，不自觉地想朝独角兽伸出手。

『你们用不着担心。对我们而言，角即是生命。我的生命已结束了……不过，将会有新的生命从我之中诞生。当那新的生命也迈向终点时，同样还会再有新的生命诞生……就像这样、永远地……活……下……去……』

独角兽静静地点了一个头后，其身影也跟着完全消失。

「独角兽是以自己的生命做为交换，把角给我们的……你说是吧，柯蕾特……」

椎名眼里噙着泪水望向柯蕾特。制那间，当她猛然想起神子是无法哭泣时，眼里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最后，两人再次藉助精灵的力量，从湖中央回到可看得见洛伊德他们小小身影的遥远岸边。

离开优马西湖后，在前往海玛的路上，椎名一语不发，没开口说任何话。

直到大伙找地方扎营，坐下来享用晚餐时，她这才欲言又止地开了口。

「……各位，可以请你们听我说吗？」

各随己意围绕营火就坐的伙伴们，大家全都抬起头看着椎名。

「我想跟大家说说我之所以要取神子性命的事。」

「那你就说来听听吧。」

琳菲尔马上给了回应。

「告诉我们有关你那并不存在这个世界的国家的事。」

「你、你已经知道了吗！？」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洛伊德他们一脸惊讶地交互看着琳菲尔和椎名。

「与其说我知道了……倒不如说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喔，椎名。你曾说过：『会得救的是西尔瓦蓝特。』对吧。你会这么说，那就表示你并不是这个国家的人。」

「……这样啊。既然如此，话就好说了。你说得没错，我的国家并不是在这里。我的国家是……『提瑟亚拉』。」

「提瑟亚拉……这是什么意思？」

坐在诺修旁边的吉尼亚斯探出身子问道。

「老实说，详细的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除了这个西尔瓦蓝特之外，还有另一个如光影相随般，与之相依相存的世界……那就是提瑟亚拉……也就是我所居住的世界。」

「相依相存的两个世界？」

琳菲尔一脸不解地倾着头。

「没错。两个世界一直都是比邻而存的，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若以学者的话来说，这是因为两个世界所处的空间相互错开了的关係。虽然西尔瓦蓝特与提瑟亚拉彼此看不见也摸不着对方，但两个世界确实是比邻而存的，并且还相互干涉。」

「……你说相互干涉，这是啥意思啊？」

洛伊德问道。

「意思是说，两个世界会相互榨取玛那。当其中一边的世界开始衰退时，存在于那个世界的玛那就会全部流向另一边的世界——如此一来，当一边的世界繁荣时，另一边的世界就会衰退，就像沙漏一样。」

「等、等一下。这么说来，现在西尔瓦蓝特这里……」

吉尼亚斯插嘴问道。

「对。西尔瓦蓝特的玛那都流到提瑟亚拉去了，所以西尔瓦蓝特现在正处于玛那衰退期吧？不仅农作物无法生长，就连魔法也无法使用。与女神玛堤尔共同守护世界的精灵，也因为少了玛那而无法继续待在西尔瓦蓝特。结果，这边的世界就这样一点一滴地往灭亡的坡道倾倒而去。」

「那么，由神子所兴起的世界再生，就是让玛那逆流的操作程序？」

琳菲尔偷偷地瞥了一眼一语不发、抱膝而坐的柯蕾特，如此问道。

「就是这么一回事。」推名点了点头。

「神子一旦解放了封印，就会让玛那逆流，唤醒掌管封印的精灵。而我——是被送过来这里阻止世界再生的。突破本来应该无法穿越的空间裂缝，为了守护提瑟亚拉。」

「所以说，你们是打算对西尔瓦蓝特见死不救了？」

洛伊德站起身，两眼瞪着椎名直瞧。

「……话虽这么说，但你们正在进行的再生之旅也会让确实存在的提瑟亚拉步入灭亡啊。你们所做的事还不是一样！」

「这真教人难以置信……」

琳菲尔叹了一口气。

「我就是活生生的证人，而且你们也都看到了吧？我会使用这个世界已失传的召唤术。」

「…………这倒是。」

突然间，椎名情绪激动地张开两手臂倾诉道：

「当我为了守护提瑟亚拉而到西尔瓦蓝特这边来时，看到了这世界的贫困和居民们的受苦。可是！要是我允许世界再生的话，提瑟亚拉就会变得跟这里一样！」

「不过，你现在却在帮我们啊。」

吉尼亚斯说道。

「所以我才会说我没办法丢下提瑟亚拉啊！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椎名无力地垂下盾头，环视在场的每一位伙伴。

「我问你们，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可以让西尔瓦蓝特、提瑟亚拉，还有柯蕾特都得到幸福的办法！？」

这问题我自己也想问哪。洛伊德轻声低喃道。

「像这种一举多得的事，在现实中很难会有吧？」

琳菲尔说道。克拉特斯也接着说，，

「……我们能执行的最好办法，就是拯救现在正濒临危机的西尔瓦蓝特。若不这么做，到最后连玛那都会枯竭殆尽的。」

「玛那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吗？」

洛伊德问道，吉尼亚斯解释说：

「对生命来说，玛那是比水还要重要的东西喔，洛伊德。若没了玛那，大地就会死亡，因为玛那是构成世上所有万物的源头。」

「传说中那棵会生出玛那的大树并不存在。我们是靠削减世上仅有的玛那来过活。以前的魔科学之所以会消失，就是因为现在的玛那存量已不敷需消耗大量玛那的魔科学使用了。再这样下去，西尔瓦蓝特总有一天也会灭亡的。」

「灭亡……这种事……！」

听了琳菲尔的这番话，洛伊德转头望向柯蕾特。

只见她映着橘红火光的恻脸，隐约地透露出她一心要成为天使的坚决意志。

（柯蕾特，你并没有要放弃的打算吧——）

一想到这里，洛伊德的胸口不禁揪成一团。

当大伙一抵达海玛的旅舍，索菲雅便立刻带他们到皮耶特罗的房间去。

据她表示，皮耶特罗现在变得非常衰弱，这几天都一直躺在床上。

琳菲尔从柯蕾特手上接过独角兽的角，然后屈膝跪在皮耶特罗的脚边。

「复活！」

在施展了刚刚学得的治癒术后，皮耶特罗随即「啪」地睁开了双眼。

「咦……这里是……？」

他从床上坐起身，一脸诧异地看着洛伊德他们。不过，当他看到椎名时，便开心地笑了。

「椎名小姐。」

「你终于清醒了。这里是海玛喔。是你独自一人走到这里来的。」

「这样啊……我只记得在鲁因那里受到迪赛安袭击时遇到了你，至于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没印象了……」

皮耶特罗深叹了一口气。

「不过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继续等候神子大人的到来了。我之所以会从牧场逃出来，就是因为有重要的事得告诉神子大人才行。」

「你若要找神子的话，她就在这里喔。」

听吉尼亚斯这么一说，索菲雅与皮耶特罗两人不禁吓一大跳。

「这、这是真的吗？您就是神子大人？」

「啊啊，玛堤尔女神！」

皮耶特罗双手合十，对着柯蕾特祈祷了好一会儿。

「迪赛安他们目前似乎正打算以天使计画来让什么东西复活的样子，甚至还开发了名为魔导炮的武器……」

克瓦尔他也曾提过这件事吧。洛伊德猛地想起。

「神子大人，请您务必要阻止他们的计画，救救我们哪。」

「你不必担心。我们已经打倒克瓦尔，而且也救出被关进牧场的人们了。」

吉尼亚斯说道。

「真的吗！？真、真的很谢谢你们。」

「只不过，鲁因已经被破坏得面目全非了。等你康复后，就用你这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来帮忙城镇的重建吧。」

听了椎名的这番话，皮耶特罗乖乖地点了点头。

在索菲雅準备好为答谢他们而免费招待的餐点之前，洛伊德一行人登上了海玛的山顶。

「哇啊，今天的救赎之塔看起来特别清楚呢！」

吉尼亚斯扬声欢呼道。

轮廓分明的救赎之塔就耸立在青空下。

「救赎之塔的塔顶到底有多高啊？」

洛伊德拚命地伸长脖子想仰望没入云端的塔顶。

「不行，完全看不到嘛。只知道塔实在是高得吓人就是了。」

洛伊德瞧了老半天，终究是打消了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