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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話 Red it be

作者:冲方丁 字数:3532 更新:2022-11-03 15:40:20

「克服它。」

唐突的声音响起。

距少女心灵六千万光年之遥的彼方响起的空泛迴音——其中一句。

然而,「她」毫无反应。

少女决定充耳不闻,打开新的泡泡糖包装纸。

将嚼过的放进包装纸仔细包好,将新的塞进唇缝,以再规律不过的节拍咀嚼。

嗯咕、嗯咕、嗯咕、嗯咕、嗯咕、嗯咕、嗯咕、嗯咕……无懈可击的八拍节奏。

丰润的红唇之间,「噗」地吹出一个大泡泡。

一头火红的长髮(RoteGluehende)/冰冷澄澈的灰眸/完美无暇的艳容/发育良好,看不出只有十四岁的砂漏型身材。

半露丰满胸部和乳沟的红色连身裙/衬出一双长腿的鲜红(Fuchsia)裤袜/脚上是深红(Bordeau)漆皮包鞋。

公关部细心打点的愚蠢服装。

其中之最——便是采趴射姿势时,小屁屁全都露的红色荷叶边底裤。

屁股上印有「24st.Bewa/?hren!」——二一十四小时警戒待命(Bewa)/能力实证中(?hren)!」字样。

公关部的意图是——

「运用少女国度洋溢(Manisch)的诱惑姿色与小恶魔般的胴体,向成天无聊追八卦的摄影师群(Paparazzi)与电视台的空拍直升机,宣扬宪兵队勤勉又朴实刚毅的态度。」

「她」的感想是——

「对敌方的狙击手(Sniper)而言,这不正是与罗宾汉的苹果同等级的绝佳标靶吗?」

综合两者意见,换个说法便是这样。

十四岁的机械化儿童同时也是狙击手这种特殊规格的身分,不管本身优秀与否抑或因为本身无能而在事件中殉职,若能博得市民的同情与共鸣便已值回票价。

因此,她的尸体要是透过电视转播出去——姑且不论将未成年少女发配到危险区域适不适切,公关部必会倾全力控诉犯人的残虐无道,褒扬称颂宪兵队员的勇敢吧。

身为活广告的「她」,在二十五层高楼的屋顶平台铺吐狙击用外携式地毯/採取俯卧姿势,与超大来複枪形成完美的三点支撑。

嚼泡泡糖——吹泡泡——包着嚼过泡泡糖的包装纸排列得整整齐齐。

除此之外几近完美的纹风不动/横卧的身躯犹如冻结一般/神态宛如听到命令乖乖趴着的红杜宾犬/一如超坚硬小刀般完美无缺的艳容没有半点表情。

百万城邦第十一行政区(Simmering),年代久远的高楼群。

透过狙击镜观察巨大的综合医院。

被赶到窗边排排站的人质。

再往上是无限宽广的晴空,倒映在「她」的灰眸中/心里认知的却不是颜色,而是经过精确又缜密的清查所掌握到的轮廓。

偶尔会有声音自内心深处六千万光年之遥处响起,或是回想起昨夜不小心看到结束的深夜广告节目「超健康/震动式肌肉旋转椅」的使用说明;抑或是慢性肾上腺素缺乏引起的忧郁性倦怠细语着:「妳去死一死算了」,大致说来精神状态就像是在无我境地的出入口附近不断左右折返跑。

那全证明了「她」是与生俱来的优秀狙击手——

儘管意志力已超脱极限到达另一个领域,却能够长时间维持不动的姿势。这正是一种狙击手的天分。

啪叽!

将爆掉的泡泡糖吞回嘴里时,脑中响起了噪音。

植入颚骨的无线电(犬笛)=来自总部的联络。

敌人的数目多少多少/人质的身分是谁谁谁/电视机前观众的反应/攻坚许可已下来——

对于全神贯注的狙击手而言就是噪音。

其它狙击手居然忍受得了,不愧是成熟的大人——才这么一想,副长的声音响起:

《总部呼叫红犬(Rot)、总部呼叫红犬(Rot)。歹徒正準备发表犯罪声明。这有助于锁定对方所属集团为何,延后攻坚,等待其声明。》

《红犬(Rot)报告总部。了解。》

「她」内心的呼喊……「吵死了」,得小心不化为无线电言语传送出去。

《呼叫红犬(Rot)。敌人就算跑出户外也别射击。黑犬(Schwarz)与白犬(Weiss)也维持现状。》副长再三叮咛。

《报告总部。了解。》「我知道啦,闭嘴!」

《呼叫红犬(Rot)。留意声明后的状况。目前还无法确定屋外是否有支持者。》再次叮咛。

《报告总部。了解。》「有完没完?闭嘴!」

《呼叫红犬(Rot)。还有一件事。声明后可能会改变狙击位置,届时请迅速应变。》

《报告总部。了解。》

「别闹了!」冷静地察觉到「她」的全神贯注被无聊的通讯与移动的指示整个打乱,少女发出无线通讯:

《红犬(Rot)呼叫总部、红犬(Rot)呼叫总部。》

《怎么了,红犬(Rot)?发现屋外有支持者吗?》

「她」的视线=透过狙击镜紧盯着并排的人质。

年轻的实习医生不在守备範围内/有点年纪,满脸鬍渣的外科医生才是我的菜/要是叫他一声爸爸,不知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一面妄想,一面跟总部联络。

《请准许射杀人质。重複一次。请准许射杀人质。》

啪叽=副长怒不可遏地握紧麦克风的声音。

《依本宫愚见,现阶段应先除去那群制伏敌人时的最大阻碍。》

<……这的确是愚见,红犬(Rot)。我没有时间陪妳拾杠。》

《大事不好了,总部。发生紧急状况。》

《阳炎!!妳又想干嘛?》

从犬类代号换成少女的本名——副长被激怒的前兆。

正中少女下怀,以更加必恭必敬的语气回报:

《副长冷淡的态度激起了本宫自杀的慾望。请火速批准我跳楼自杀的申请。重複一次。请火速批准我跳楼自杀的申请。》

《在我下别的指示前,乖乖警戒待命,阳炎!!》

喀锵=副长摔掉麦克风,结束通讯。

这个人啰哩叭唆说一堆,还不是会听到最后——

淡淡如此想着的「她」/少女=也就是红犬(Rot)——阳炎于再度造访的静寂中,继续「噗」地吹起大泡泡。

啪叽——移动狙击镜好打发时间。

三百公尺外的大楼——逃生梯。

辨视出纵身一跃就能侵入那家出事医院的近距离位置,有名点燃HOPE短烟的少女。

身穿公关部发放的黑色迷你连身洋装,搭配漆皮鞋。

ZIPPO打火机上头刻有「A-S-A-P」——「儘可能速战速决」(Assoonaspossible)的字样。

很适合急性子小队长的格言。

脚下凈是踩熄的烟蒂×一盒份。

《凉月,那是第十一根吗?》

黑犬==凉月吞云吐雾。

不悦/瞪视的眼神。

找不到这边的位置,叼着烟朝向天空英勇地比出中指(FuckSigh)。

《臭女人,自己躲得不见蹤影,居然还有闲情逸緻偷看别人?》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妳知道「抽烟是慢性自杀」这句话吗?》

《我哪知啊。儘管用妳的有色脑袋对人质品头论足就好,蠢章鱼。》

《发现可疑人物。》

开启雷射瞄準器——凉月胸前出现红色光点/因为在待命中,所以扳机是死锁状态。

本以为凉月会气得抓狂,她却只是淡淡抽了口烟。

懒得计较似的交抱双臂/眼神阴郁。

《臭女人,我是哪里惹到妳了?》

《唔……》

「她」确实是有点不耐烦/为什么呢/不过,心事好死不死被凉月猜中更教人火大。

《快说呀,笨女人。》

《我讨厌说话老气横秋的妳。》

《什么鬼理由!》语气惊讶。

《妳就是摄取过多尼古丁,胸部才会发育不良。》小声说道。

《要妳管,臭泡泡糖浑帐!妳那对大而无当的豪乳才是超好瞄準的标靶!》

无视立即炮射过来的人身攻击——关闭瞄準器。

移动狙击镜——辨视出约五十公尺外的右边地面/待命中的装甲车上有位兴高采烈踩着小跳步的少女。

白金髮丝(PlatinBlonde)/透亮的碧眼/公关部发放的白色连身洋装搭配娃娃鞋——神态宛如优雅轻盈的玛尔济斯。

暂时就透过狙击镜欣赏那张灿烂的笑脸吧。

怎么看怎么可爱。唱首歌来听听吧?阳炎心想。

另一边的凉月仍是骂声隆隆,正準备将无线电音量关到最小时,少女忽然望向这边,两人视线交会。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夕雾就猜想:说不定是阳炎喔!》

《还真被妳猜到了,夕雾。》

《嗯嘿嘿。啊,对了,夕雾又有灵感了!命名为——医院SONG☆》

《快唱给我听,夕雾。》

《好——!》

举起右手率性回应。

《有~一~天☆去医院看~病☆一进去就要付四百欧元☆绷带包扎两百欧元☆检查要三百欧元☆可是最最了不起的是医生,一句「请多保重」就要收五百欧元~☆》

那首言词轻率却点破事实的歌曲,唱到一半就被通讯班使用暗号化滤波器导入噪音海。

但是阳炎毫不在意,倾听到最后。

《真是首好歌,夕雾。对了,医疗费用会贵得如此离谱是因为贫富差距扩大,导致健保财政出现了破洞。》

《阳炎小姐真是博学多闻。那么,下一首是医生SONG☆》

就在此时,医院方向突然爆出猛烈的声响。

「我们!!在此要求!!」

阳炎立即反应——迅速将狙击镜调回原处。

医院的屋顶平台上——

有名手持大声公与便条纸嘶吼的男子。

光头/两肩装有大块隆起的动力装置/全身机械化。

卸下机械化肉体的操控装置(Balancer),得到一个翻身就可能割断自己脖子的巨大力量的改造生化人——别名笨蛋。

《喔!喔,脑浆不足的怪物有话要说。》

凉月语带嘲讽。

《夕雾正要开唱耶~》

夕雾一脸不悦。

「今天,杀死胎儿的堕胎医师将遭到天谴!」

男人的声明/要求。

奖励避孕与堕胎的反基督教政党下台/叫罗马教皇言明不準堕胎/释放被拘留的伙伴/认可自己一伙为合法政党。

突然浮现疑问。

狙击镜移向人质——辨视名牌。

不只妇产科,连肛门外科与胃肠科医生也一併被抓了,究竟是为什么?

男人紧接着又声明——不认同同性恋/变性是犯罪/逮捕同性恋者/立法严禁同志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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