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對抗神的試煉～

「好累……我真努力啊。」

支离破碎的床上，是楠叶用自己的丝线製作的床铺。我蹑手蹑脚地离开床铺，伸了个懒腰。体力用尽，正发出规律鼻息声的楠叶依然沉睡。这也难怪了，因为我昨晚的服务相当周到嘛。

我轻抚楠叶的脸颊，在她枕边留下信纸后，就悄悄地离开卧室。

「好痛……」

我一边抚慰实际上确实残破不堪的身体，一边沿着走廊而行，步出领主馆。因为我也发动了隐形技能，所以没有人察觉到我。

话说跟楠叶共处的夜晚果然是激战啊。就伤痕纍纍的意义而言。

我本来还在想她最近已经相当习惯了，不料昨晚又变得更加激烈。她咬我脖子时，我还真有点慌了呢。

婚礼当晚，我和黛博拉共度一宿，隔天和美儿琪娜甜蜜亲热，之后就分别慎重地和三名女孩完成初夜。

还是别提我跟三名女孩的事情了。嗯，太危险了。总之，卡莲是个无底洞，雪莉很敏感，希坦则是复原得很快。其中最危险的无疑就是卡莲。那家伙好糟糕。虽然现在还不要紧，但是我总觉得她迟早会变成超越玛尔的野兽。希坦也相当危险。至于雪莉则和芙拉姆一样属于疗愈系。

我这连续十天不间断的漫长战争总算是告一段落。不，其实接下来才是永无止尽的开始，因为有十个人嘛。既然有十个人，要是一天不应付两人就轮不完了。我开始浑身发抖……好可怕。

来到外面的我，利用复原魔法治疗全身的伤，然后在便服外穿戴上佩伦小姐替我製作的盔甲。那是在龙皮革上加装神银装甲的盔甲。我繫上同样以龙皮革打造的剑带，插入神银自在剑和晶芯刃银剑。之后又戴上头冠型的精神耐性魔导具，将神银材质的加速投掷桩和黑钢材质的投掷桩插进盔甲的桩套里。

接着我打开选单，按下神Call。

『已经可以了吗？』

是啊。

我这么回答在我脑中响起的说话声。那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听见的声音。虽然说起来有点毛骨悚然，不过那个声音对我而言可以说是命运之声。

『哈哈哈，你好过分喔……抱歉啊，我本来是打算自己设法处理，但我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

没关係，我觉得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可以想像对方是何方神圣，而且肯定不只是一两个人──不，是一两尊。应该说，多亏有你帮忙撑到现在，我才能完成想事先做好的最低限度的準备。

『毕竟基本上我也有责任嘛。我很努力喔。』

是啊，我很感谢你。对了，你觉得决战场选在哪里比较好？

『白垩都市。我想那里的机器人应该可以帮上一点忙。』

我听从他的话，集中魔力，转移到白垩塔耸立的都市上空。

向下俯瞰，白垩都市看起来与前几天无异，四周鸦雀无声。大概只要没有访客，设施整体就会呈现休眠状态吧。

那么，你觉得我有胜算吗？

『不晓得耶，因为我赋予你的权能以前没有给过别人，所以没有前例，很难推测结果如何。虽然也有可能一下子就被打败，不过就我的预测，你的实力应该和对方不相上下。』

既然如此，那我就好好加油吧。你不要紧吗？

『我死不了的啦，因为我本来就不会死。只不过，搞不好会上演十八禁的剧情……你可以来救我喔。』

如果我心情好的话。

『你真坏心。』

我从脑中感应到他似乎在笑。那种感觉还是一样古怪。

就在此时，脚下原本寂静的白垩都市开始响起尖锐的警报声。黑色污点在天空扩散，逐渐覆盖蓝天。明明此刻还是清晨，眼前景象却彷彿只有这里降下夜幕。夜幕，夜空──不对，没有半颗星星的这玩意儿不可能是夜空。

黑暗从天而降。

「先下手为强！」

我握住插在腰际的晶芯刃银剑的剑柄，让魔力通过鞘中的剑，发动极大爆破。製造出来的光弹共有六发。我接二连三地将光弹朝被染黑的天空发射。

剧烈闪烁的光弹刺入染上夜色的天空，在其深处炸裂。仅是听闻便令人毛骨悚然的怨声，自夜空深处响起。

「哼！」

我从鞘中拔出晶芯刃银剑，一面释放魔力，劈斩黑夜。夜空大大撕裂，蓝天从裂缝中探出头来。痛苦喘息的惨叫声响彻云霄，之后某种东西七零八落地从裂开的黑夜中掉落下来。那是好似内脏，又像是触手的物体。散发忽绿忽紫光芒的那玩意儿怎么看都不是好东西。

由于以晶芯刃银剑使出的魔力释放斩击似乎有效，我于是再次将魔力灌注其中。这时，从地面发射的几道红色光线刺入不停产生变动的黑夜。某种东西烧焦的声音，以及彷彿小时候在游泳池闻到的强烈异味传来。光线似乎是从白垩都市飞过来，好像是高出力雷射之类的东西。

「呀！哈！」

我让透过晶芯刃银剑增幅的魔力形成光刃，释放出去，撕裂企图覆盖天空、犹如黑夜的空间。反覆劈斩几次后，那个空间变得稀薄，然后散去。清晨清新湛蓝的天空再度露脸。

就这样？正当如此心想的我快放下心来时，天空再度出现洞孔。

巨大影子以相当快的速度，从瞬间扩大的洞中飞出。

其模样若以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宛若恶魔的怪物。绿色肌肤，巨大的人型躯体。唯有下半身覆盖着褐色的硬毛；腿虽然有两条，却好比公牛一般，不像人类。肌肉结实的上半身，有着异常粗壮，一看便知充满力量的手臂。看似带有亵渎意味的花纹，像刺青一样浮现胸前，背上则有蝙蝠似的巨大翅膀。然而最可怖的还是头部。

发出阴森光芒的黄色眼珠，从脸部中央一带生出的无数粉红色触手，大大朝后方突出的怪异头部。其外观可以说只会令人心生厌恶。

「这是什么啊？」

就我所知，世上并没有长相这般的高阶怪物。总之，先把他取名为恶魔神好了。这家伙大大拍动背上的翅膀，朝我这边冲过来。他挥舞巨大的拳头，以和巨躯不相称的飞快速度使出右直拳。

「喝！」

我利用风魔法将自己吹向斜上方，在错身之际，用注满魔力的晶芯刃银剑砍裂恶魔神的手臂。接着，我将右手里的晶芯刃银剑收进腰际的鞘中，同时以左手拔出神银自在剑，扭转剑柄，将其大小变更成最大尺寸的巨剑。

「呜啦！」

我一边旋转，一边大力挥舞巨剑尺寸的神银自在剑，想将恶魔神的脸横向砍断。然而那一击却因为恶魔神迅速将脖子后仰，结果仅浅浅划上一刀，造成他下巴附近横向裂开，喷出蓝黑色鲜血而已。

『ＧＨＯＡＡＡＡ！』

恶魔神发出怒吼，挥舞手臂，企图将我打落。因为我一点都不想被他打到，于是使用风魔法拉开距离，岂料这竟是个错误的判断。

『ＧＲＲＲＲＲＲ！』

恶魔神胸前的花纹释放出看似邪恶的暗红色光芒。下个瞬间，几乎覆盖整片天空的无数光弹以他为中心出现。

「是魔法吗？」

我是不晓得那究竟有多少威力，但我并不打算默默承受。我继续用左手握着神银自在剑，全力朝他掷出自手臂的桩套拔出来的黑钢投掷桩。

黑钢投掷桩发出划破空气的「咚铿！」声响飞出，突破散开的光弹，击中了恶魔神。桩子似乎一如我所预期的命中结实胸膛的正中央，只见他边发出惨叫边缩起身体，同时无数光弹也消失无蹤。

我将巨剑高举过头，让魔力集中在自己身体和神银自在剑中──接着利用短距离转移，转移到恶魔神的面前不远处。

「去死吧！」

我朝着表情獃滞的恶魔神脑袋挥落巨剑，将他的脸直到上半身中段纵向剖开。假使是一般的生物肯定会当场死亡，但如果是这种怪物就很难说了。

「啊啊啊啊啊！！」

我不顾一切地猛挥巨剑，将恶魔神全身大卸八块。都被肢解得如此零碎了，我想应该是不会有问题了。既然地面还有moribito系列在，他们应该会用未来兵器之类的东西帮忙妥善处理。

我一面让神银自在剑从巨剑模式回到单手剑模式，同时凈化满是鲜血的全身和剑。感觉真是神清气爽。

『哦……生物兵器不是你的对手啊。』

忽然间，一道充满威吓气息的说话声自天空响起。

光线逐渐朝比我所在位置更高远的地方聚集。那幅景象真是奇妙，看起来就像是清晨的太阳光扭曲，朝着一点聚集似的。

一面歪曲光线与空间，发出刚才那道说话声的某人正準备现身。

我很快就採取了行动。我接连从手臂的桩套拔出投掷桩，连续掷出两支。第一支是刻有加速术式的神银桩子，第二支则是普通的黑钢桩子。

第一支神银桩子被扭曲的空间歪曲，轨道因而扭转，飞往错误的方向。而第二支的黑钢桩子儘管顺利克服了空间的歪曲，抵达集中的光线，但也许是受到高温影响吧，桩子最后「啾！」一声地蒸发。

「啧！」

扭曲空间和超高温的双重防壁啊……如果是这样，要怎么办呢？我再次拔出晶芯刃银剑，将神银自在剑收回鞘中。我在晶芯刃银剑中注入魔力，一面挥舞剑，同时发动空间魔法的攻击魔法之一：空间截断。

震耳欲聋、不像是这世间之物的声音响起，之后便见到逐渐凝聚的刺眼光芒被弹开。我旋即释放魔力，用魔力释放斩击劈砍光凝聚之处。

『真碍眼。』

明显不耐烦的说话声传来，魔力释放斩击则伴随着爆炸完全消失。滚滚浓烟被强风吹散后，一名身缠纯白布料的魁梧男子现身。

抿成一条直线的双唇，紧蹙的眉头。长相与其说端正，更充满严厉的感觉；卷翘浓密的浅褐色头髮在风中摇曳。而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蕴藏烈火般强烈意志的双眸。

不知那双眼睛里蕴藏的是愤怒，还是使命感？身在比我更高处的那名人物──不对，神的双眼牢牢捕捉住我，低头俯视。

『可悲的罪人啊，乖乖束手就擒吧。』

「我才不要。我好不容易办完了婚礼，现在正处于幸福的巅峰，我才不要那么轻易死去咧。」

『那就没办法了。』

一股莫名的威吓感折磨着我，然而我一点都不打算那么轻易就被收拾掉。接下来，恐怕即将上演前所未有的搏命厮杀吧。这样的预感企图令我心生畏怯。

但是，要是现在放弃了，要是在这里打输了，我将会失去来到这个世界后所累积的一切。我将失去人生中第一次发现、第一次获得的东西。我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我绝对不要失去玛尔和大家。我一定要平安回去，回到大家身边。

「假使你无论如何都要杀我，从我身边夺走一切，我绝对饶不了你。」

『在他人操控之下，沉溺在过于庞大的力量中，作了不该作的梦……你这人真是可悲啊。』

「闭嘴！」

我将魔力注入晶芯刃银剑，在空中疾驰挥砍，神则用眩目的光剑挡下我的斩击。我的魔力和他的剑啪滋作响，互相排斥。我使出全力推挤。没问题，我的力量不输他。

『那人也真爱恶搞，把自己的力量赐给平庸的凡人，让好几名美女服侍他。又操控大泛滥，让他吞噬多到无法掌控的灵魂，使其征服欲和支配欲膨胀扩张……本人却毫不知情，继续扮演裸体的国王。』

「给我闭嘴！」

我在极近距离下使出魔力释放斩击，将神震飞。被震开的神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其实你也已经察觉到了吧？察觉那股力量对自己这种凡庸之人过于庞大，还有总是恰巧发生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事情的发展简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引导似的。』

我在晶芯刃银剑中灌注魔力，抽出剑，让身体像弓一般弯曲。接着我同时并用风魔法，将速度加快至极限。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个老神在在地说个没完没了的讨厌家伙的胸口。

「给我闭嘴啊啊啊啊啊！」

我将魔力增幅至极限，把释放眩目光芒的晶芯刃银剑刺进神的胸膛。其粗大的剑刃有一半贯穿神的胸口，神的身体为之震颤。然后我让刀身中蕴藏的魔力爆发，从内部轰炸神的身体。

神变得零碎四散。

「打败他了吗！」我并不打算说出这种插满死旗的台词。既然他自称是神，想必不会这样就死了。

只不过，这倒是一项收穫。这下我知道，晶芯刃银剑将魔力增幅至极限的一击，能够贯穿神的肉体，而在该状态下的魔力爆轰可以将神的身体炸得粉碎。

『白费力气。就凭那点程度不可能伤得了神格。』

神零散的肉体化做光芒粉碎，在不远处重新集结，形成神毫髮无伤的身影。哈哈，真是的，原来所谓的神好比没有固定形体的史莱姆啊。

『你的力量终究只是别人所赋予的冒牌力量。只凭那种东西就想消灭我，根本是……』

我对神的嘲讽话语充耳不闻，默默地再度在剑中灌注魔力至极限，然后砍向毫无防备地将身体暴露在外的神。我的下一个目标是他的肩头。我全力挥剑，砍断右臂。

『白费力气。』

可以砍断。这也是一项收穫。我一边用眼角余光捕捉往下坠落的断臂，同时迅速挥刀让上半身和下半身份家。这时，神朝我伸手，用强烈的冲击波将我震开。

彷彿内脏遭到猛烈摇晃的不快感侵袭我，但我仍设法在空中重新稳住身子，定睛注视着神。我看见神应该已经被砍断的右臂和下半身，在光芒之中再生。

被砍断和遭破坏的肉体要恢複原状，需要几秒钟的时间。原来如此。

『嗯，你相当强壮。不过，你再怎么抵抗也是白费工夫。你的攻击不可能消灭得了我。就凭人类的力量，是不可能消灭神的。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道理。』

「如果放弃，一切就到此结束了。再说，我身边还有那家伙在喔。既然如此，我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因为那家伙是这么说的。」

『即使是那人的力量，到了渺小人类手中也只会沦为无用的粪土。死心吧，你成不了事的。』

「吵死了，你从刚才就一直叽哩呱啦地说这是借来的东西。就算原本是借来的力量，但我可是很努力地培养它，所以这份力量无疑是属于我的！这把剑也是我自己製造材料，凭我的点子创造出来的我的力量！我和玛尔的相遇或许真是那家伙的作为，可是选择和玛尔在一起的人是我！还有玛尔自己！至少，我在这个世界一直都是凭我自身的意志在前进！有权否定这一点的，除我以外别无他人！我管你是神还是什么，总之少给我啰嗦，你这个獃子！」

我竖起左手中指，大力呛声。我不否认我的力量是别人给的，但是选择要取得哪个技能，还有将其培养至今的人是我。选择和玛尔在一起的也是我自己。如果我真想逃，我随时都能逃走。

不论是与芙拉姆的残酷相遇，平息大泛滥的选择、拯救兽人们的决定、与楠叶的相遇、与缇娜之间的错误，还是迎娶黛博拉和美儿琪娜和三名女孩的选择、建立勇魔联邦的决心、营救妮菈和史黛拉的决定，所有的一切都是出于我自身的意志。

如今，我会身在此处和神对峙，全是我做出的选择、决定及意志的结果。

我在空中将右脚往后退一大步，双手持剑，将剑柄高举过头。

「一直受那家伙操控？他让我沉溺在力量之中？如果你这么想，那么对你而言或许是如此！但是，对我来说真相只有一个！你可以儘管笑我愚蠢没关係，可是我很满意现状。如果你要将它夺走，愚者就会以愚者的方式拚命抵抗。」

我将晶芯刃银剑的剑尖指向不知名的神，撂下狠话。

「我要将愚者的精诚意念，刻在你身上！」

接着我释放剑中魔力，一面挥剑。我和他的距离足足有数十公尺远，然而我坚信自己砍得到他。

『唔！你这家伙！』

释放的魔力化为无数刀刃，划伤了神。那一击的威力虽不足以砍断神的肉体，但确实是「对神造成伤害」的一击，也是斩断「凭人之力伤不了神」这个世界的天命之一击。

『居然以人身砍伤神！』

「因为我身边有那种荒唐的大叔嘛，所以就有样学样啦。」

我急速接近因癒合不了的伤势而感到畏怯的神，挥剑砍去。大概是从方才那一击中感受到威胁吧，神以先前不曾有过的敏捷动作闪避我的斩击。我没道理放过这难得的机会。我一个劲地连续砍向失去平衡的神，将他为了保护躯干而伸出来的左手，从手肘以下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