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八月十一日,午后——
雷吉斯跟之前一样穿着女装走在大道上。
戴着一顶像是记者一样的革帽子。
旁边则跟着巴斯提昂。也是跟老样子的戴着太阳镜。
伊莉莎今天没有跟来。因为此行有一定的危险所以本来就不想让她来的,更何况今天早上还有一位从南部而来的客人。
真是一个充满谜团的少女。能说一口毫无口音完美的贝鲁加利亚语,还有能做海布里塔尼亚风格的料理——恐怕,她自己也是有秘密的吧。
【就是这里】
巴斯提昂指到。
这是侍从长贝克拉尔侯爵的宅邸。
划分给贵族居住的区划中并排着许多的宅邸,而这栋宅邸尤其的大。外面围着一圈跟长枪一样的栅栏。
大门前有两个重装步兵。而其他在四周巡逻的士兵估计有一百人吧。似乎连宅邸里面都有士兵,戒备真是相当森严啊。
而且,从铠甲的纹章来看,这些人并不是帝都守备部队或警察,而是帝国第一军——是莱托内尤麾下的部队。
莱托内尤皇子知道贝克拉尔侯爵既是补强自己正当性的存在,也是自己的致命弱点。所以会採取这些措施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眺望着宅邸的巴斯提昂挠了挠头。
【要是我报上名字他们就能放我们进去就好了……】
【大概不行的吧。倒不如说,巴斯提昂皇子也是政敌啊。毕竟让他知道了你是自由主义者呢】
【真是这样吗?】
【策略没有改变哦】
雷吉斯他们靠近大门。
而重装步兵们则当然的用长枪对了过来。
【站住!】
巴斯提昂露出笑容,双手摊开让他们看。
【啊啊,不要紧张。我们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物】
可疑的人才不会说自己可疑吧。
士兵们没有放鬆警惕仍然摆着架势。
【你是什么人?】
【我是第三皇子海因希.特洛瓦.巴斯提昂.杜.贝鲁加利亚】
巴斯提昂一边报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摘掉了太阳镜。
咂,士兵们慌乱起来。不愧是帝国第一军的士兵们,还是知道皇族的相貌的。
【非,非常抱歉,殿下!】
果然就算是收回了长枪,但是请你们过去——还是没有这么做。
士兵们没有让开。
【冒昧了!我们的命令是没有通行许可证的人是不可以通过这个大门的!】
【果然啊……没办法。那请把这个交给贝克拉尔侯爵吧。你该不会说连信件都不能过去吧?】
【那个……】
如果这人不是巴斯提昂的话,说不定就会被拒绝了。
但这可是皇族的信件,不可以置之不理。
如果他们是地方军的乡下人的话就难以知道反应了,但驻留在帝都的士兵们都是有教养的。而这些担任贵族宅邸警卫任务的士兵若是知道礼节,应该是不会轻视皇族的信件的。至少不会作出无礼的举动。
士兵接过巴斯提昂的书简。
【我明白了。只要送到就好了吧】
【那就拜託了】
信件被送到宅邸里去了。
雷吉斯他们就这样在这里等着。士兵们则紧紧的朝这边盯了过来。
雷吉斯内心在为自己会不会被暴露出来而紧张着。
巴斯提昂在耳边低声说道。
【不要紧的吧?】
【大,大概吧?果然还是在傍晚来会更好吧……也许化妆稍微有点薄了……】
【喂喂,你在担心什么啊?我说的是能不能进入宅邸的事情啊】
【啊啊,那个应该没问题的吧。也作了两手的準备,虽然姑且是不需要用了。毕竟如果他是一个即使看了那个东西也能放置不管的大胆人物,现在早就不在帝都了吧】
【但是呀,虽然他老了,也是曾经担任过皇帝的侍从长的家伙呀?】
【……从他的成就来看就明白了。他最出色的地方就是对老皇帝察言观色的能力。正因为如此,要先从这个人开始瓦解,我是这么判断的】
【是这样吗】
和莱托内尤暗杀皇帝事件有关的还有其他人。但从这里开始并不是偶然。
不久,管家就从宅邸里面出来来到门口了。
他和站在大门前的士兵们低声说了什么。
跟预想的一样——
士兵从大门前让开了。
将白髮梳理固定得一丝不苟的管家走了过来。礼貌的说到。
【失礼了。我是贝克拉尔侯爵的管家。是海因希.特洛瓦.巴斯提昂.杜.贝鲁加利亚 殿下吧?主人说请务必允许他谒见您】
【想招待我,你这么说我也不会不见他的嘛?】
明明是自己这边为了进入宅邸,作了那么多的準备而且还是亲自过来的,居然还能这么从容。应该说真不愧是皇族吗。
管家看向雷吉斯。
【这位大小姐是?】
毕竟是变装了搞错性别也是正常的……但是自己长的真有这么年轻吗,雷吉斯这么想着。不,即使称呼从「大小姐」变成「女士」,也不是一个能让人高兴起来的事情。
巴斯提昂耸了耸肩。
【是我的朋友。因为她说想见贝克拉尔所以就把她带过来了,嘛,你说不可以让她进去也无所谓哦?】
雷吉斯恭敬的低下头。
然后在假名的基础上报上了自己假的身份。
【我是周刊库里的记者,雷吉娜.奥德曼。】
管家的眼角抽动了。看来是刚才递过去的书简奏效了吧。
【……原来如此……那请进来吧】——
被邀请来到的地方,是一个摆放着许多高级家具的客厅。
巴斯提昂坐在革皮的沙发上。
【以前我可是对此毫不在意的呢】
【指什么?】
雷吉斯的目光则完全被并排在书架上的书本夺去了。虽然这几乎都是没有被摸过的,用来当作装饰品的书本,但这里面也有一些在书店看不到的稀有书籍。
【就是这样的奢侈啊,现在的我则是很讨厌呢。如果这些东西全部都换成钱能够让多少平民上学了呢。嘛,虽然曾经多次从家庭教师那里逃走的我现在这么说总觉得晚了呀】
【……巴斯提昂皇子,人生没有太晚的开始哦】
【嗯?】
【人类的大脑,不论是多少岁了都会继续成长。不论是记事情还是提高计算速度,只要经过训练和演变成习惯后就都可以做到的】
【不是常说上了年龄之后就容易健忘了吗?】
【姑且不论生病……这是因为人们逐渐不抵抗忘记事情了,还有紧张感下降了的原因。而那些从事需要日常记忆事务工作的人——比如说商人和管家,对他们进行调查之后,发现各年龄段的记忆能力并没有很大的差别。比起年龄的原因,更重要的还是个人的差距】
【诶——】
【要是为过去没有学习的事情而后悔的话,只要现在开始努力就好了。永远不会太迟的】
【啊啊,是呀。说起来,我也听过这样的事情哦!比如说肌肉似乎不会因为年龄的增长而衰老。就算成为老爷爷了只要训练的话臂力也会变强哦】
【诶,诶诶……】
【只要你训练的话,还是可以挥动的了剑的吧】
【不……我的话……不是年龄的问题,而是个人的差距上就做不到了……】
【什么啊,你放弃你自己了吗?】
【……要是去挥剑了,不就没有看书的时间了吗?】
【哦,哦哦】
敲门声响起,这个宅邸的主人出现了。
雷吉斯曾经在建国纪念祭上开见过他。
但看起来他比自己记忆中的样子更加老了。
他低下头。
【好久不见,巴斯提昂殿下。】
【啊啊,你顽强的活着呢,贝克拉尔】
【刚才的报纸……就是和殿下一起过来的东西……】
他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虽然上面有抓皱的痕迹,但毫无疑问就是自己这边準备的周刊报纸。
周刊库里 八五一年八月十二号
皇帝是被暗杀的?!
从之前开始就流传着这样的疑问。有许多陛下身边的女僕和侍从在被唐突的解僱后变成遭遇事故死亡和行蹤不明了。现在,被解僱的人已经全部无法联络上了,真是异常。
还有,关于追随陛下而去的尤哈普丽夏皇妃的状况,她的专属医师被支开了,诊断是由莱托内尤皇子的医师所下的。
而这导致了帝国与皇妃的母国艾斯塔布尔王国的关係交恶,虽然演变成了重大的外交问题,但是外务省、军务省还有式典省都对此避而不谈。
根据宫廷方面的宣布,在莱托内尤皇子访问陛下寝室的时候,陛下就已经驾崩了。
而独自进行採访的我们,终于从宫廷内拥有另外立场的人那里获得了证言。
根据侍从长贝克拉尔侯爵的证言——
陛下的寝室被血液所沾染,而皇子手上拿着剑。
究竟真相是怎样的呢?!
八月十三日就是莱托内尤皇子的即位之日,时间已经临近。
我们希望宫廷的关係者能够在新的皇帝陛下即位之前明确解释这些惊悚的传言,让民众们感到安心。
我们受到神明的祝福,从心底期望正义的皇帝能够即位。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贝克拉尔的声音在颤抖着。看来是非常愤怒吧。牙齿都咬紧了。
巴斯提昂一副毫不关己的样子耸了耸肩。
【也没啥,就是觉得你可能感兴趣吧所以拿过来了。虽然这是明天早上发行的报纸】
【这怎么可能!毫无事实根据!】
连敬语都不用了,贝克拉尔的声音粗俗起来。
虽然跟大体上跟预想中的一样。
雷吉斯点了点头。
【……失礼了】
【什么啊你这人?!现在是女人能说话的场合吗!】
【……我是雷吉娜.奥德曼……周刊库里的记者。这是我的社员证】
虽然这是今天早上报社的编辑长随便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