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與愛蓮阿諾露的商談

帝国曆八五一年八月二十三日——

这里是位于帝都凡尔瑟南方30Li左右的城市沃尔亚莲的近郊。

平原沐浴在稍微西斜的阳光之下。

蕾丝的阳伞乘风飞到了天空。

方才还拿着阳伞的幼女，露出一副将要哭泣的面容。

【啊—……】

爱莲阿诺露将手覆在她的头上。

【不用在意哟，露诺瓦尔。没有受伤吧？】

【……】

嗯，那个女孩子点了点头。

雷吉斯在之前已经调查过了提拉索拉贝尔蒂家族的背景，所以他知道这个名字就是他们第三个女儿的名字。

——原来这个女孩不是侍女，而是她的妹妹吗。

把她带在身边是为了照顾她吗……不如说，是把她从小就带在身边，好方便教导她各种各样的事情吧。

提拉索拉贝尔蒂公爵家也是一个南方的豪商。

雷吉斯说道。

【阳伞就让我们帮你拿回来吧】

【不好意思呀，雷吉斯】

【不不……总之先回帐篷里吧。看来这次的商谈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完成的】

她点了点头，跟在了后面。

那名叫做露诺瓦尔的幼女也跟了上来。

雷吉斯拜託了一名待命的士兵去把阳伞拿回来。

临时帐篷中有一张方桌和六把椅子。

雷吉斯拉开椅子，让爱莲阿诺露她们入座。

这种程度的礼节对于贝鲁加利亚帝国的男性来说是理所当然的。

即使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制度，但尊重女性的礼节可是每个人在小时候就被严格教导的。

帐篷中只有雷吉斯和爱莲阿诺露还有露诺瓦尔而已。

【……那么，现在是怎样的一个状况？】

【这次事情的开端，是在海布里塔尼亚王国的战争告一段落后开始的。也就是从先帝驾崩时开始的。】

爱莲阿诺露说话的语气跟男性的口吻别无二致。想必是在贝鲁加利亚帝国，不论商业还是政治或是军事在一般情况都与女性无关的原因，所以至少得在语气上接近男性吧。

【驾崩后……嗯……】

雷吉斯回忆起了那个时候。

当时是六月份吧。

明明还没有经过三个月，但也许是因为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情的缘故吧，感觉已经过了三年了呢。

【莱托内尤陛下……当时他还是总督，通过军务省发来了命令。总之就是要我们拿出钱来。】

【……是徵收吗？有什么补偿吗？】

【并没有，他们是以与海布里塔尼亚王国发生了战争而採取临时徵收的名目。因为比起西方和中央，南方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害，所以需要我们对这部分的资金予以协助。】

【……原来如此】

这也不是非常无理的要求——雷吉斯这么想到。

不仅仅是战争，如果某个地方遭受了水灾、旱灾或是疫病，那其他地方应当予以支援，这是常有的事。

这是拥有广袤领土的大国才能做到的。

爱莲阿诺露叹了一口气。

【我也认为支援遭受战乱地区的做法是正确的。确实应该儘可能的帮助他们。但是，这也仅限于我们自己不属于战乱受灾地区的情况。】

【这也是当然了】

【在收到临时徵收的命令后不久，就传出了第六皇妃尤哈普丽夏殿下去世的仆报】

【是的】

尤哈普丽夏和皇帝都是一起被莱托内尤暗杀的。

根据从原侍从长贝克拉尔侯爵口中探听的情报来看，不如说第六皇妃才是引发这件事情的原因吧，雷吉斯这么推测。

【皇妃本来就是从东方的艾斯塔布鲁克王国而来，因此我国当然会与那个国家的关係跌入谷底了。】

【……本来贝鲁加利亚帝国就与艾斯塔布鲁克王国有着长年的战争，只是在迎娶了尤哈普丽夏皇妃后才缔结和平的关係而已。而前些日子，边境终于爆发了会战呢】

收到了从东方战线第七军和黑骑兵团寄过来的报告。

围绕着豪普尔特砦的攻防战是以我方胜出而告终。而那边的司令官也寄来了感谢信。

虽说如此，这对雷吉斯来说倒是非常抱歉的心态。

豪普尔特砦的司令官，是第七军的前司令官巴尔古索努中将的孙女吧。

那位中将在前些日子与海布里塔尼亚王国军的莱福连丘会战中殉国了。

而当时，雷吉斯作为巴伊路修密特边境连队的军师就在后方看着。

——这是见死不救啊。

雷吉斯抱有这样自责的想法。

若是在战前，能够更加优秀去交涉并安排一个妥当的战术，想必结果就会不一样了吧，他到现在也仍然这么想。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在悲剧重演啊。

由于自己的计策被驳回，让最开始僱佣他的提内泽侯爵战死沙场，从那时就开始了。

做到不出现牺牲了吗？

做到尽量减少伤亡数了吗？

最根本的，做到迴避战斗了吗？

没有一场战斗不令雷吉斯后悔。

爱莲阿诺露问到。

【那么，与东方艾斯塔布鲁克王国的会战，为什么会与南方有关係呢——雷吉斯想得到吗？】

【……嗯，这是因为艾斯塔布鲁克和南方的希斯帕尼亚帝国有姻亲关係吧】

【你居然知道呢，真不愧是你】

【嘛，这在舞台剧中是一定会出现的剧情呢。毕竟要是拿贝鲁加利亚帝国的皇族贵族来做题材会很麻烦的，所以就拿其他国家作为题材来写戏剧了，这样的作家可不少】

【说起来……我也看过根据那样的故事改编而成的戏剧哦】

【真好呀……】

虽然雷吉斯看过戏剧的剧本，但没有亲自坐在观众席上看过戏剧的表演。

毕竟入场费几乎等于五等文官一周的薪水了，如此昂贵的价格可不是贫穷的平民能够负担得起的。

虽说金钱已经不是问题了，但现在可挤不出能够悠閑赏剧的时间呀。

爱莲阿诺露继续说道。

【那个希斯帕尼亚帝国公开怀疑尤哈普丽夏皇妃其实是被谋杀的】

【……哦】

【虽然希斯帕尼亚本身没有进攻过来，但受到他援助的伊特鲁里亚则进攻过来了】

【这方面的事情我知道了】

由于海布里塔尼亚王国军佔领格雷巴尔市的事情过于重大，导致这个的消息完全没有在中央掀起波澜，而当时，伊特鲁里亚教国的军队已经涌向了位于南方的要塞了。

——当时还想着应该能够轻鬆击退他们的。

然而位于最前线的坚固要塞却失守了，就连雷吉斯也对这个事实也大吃一惊。

【我虽然不是很懂军事……但在第六军中，比起司令官，那位从中央派遣过来的骑士似乎更加有能力。而那位男人在之前已经被第一军调回去了，也许和这一次的失态有所关係吧】

【原来如此……】

【他是塞莫尔特男爵】

【啊啊！】

啪，雷吉斯拍了一下膝盖。

他不就是第一军白狼骑士团的新任骑士团长吗。

确实如此，无论是在交涉还是战场方面都很有才能。若是能够成为同伴，想必会成为很大的助力吧。

【你认识他吗，雷吉斯？】

【……曾经在战场上见过一次面。确实是一个不想与之为敌的人。话说回来，你说了他被从南方召回了吧】

【嗯……没有了他的第六军战败了，大都市森皮奥内也陷落了。那是我们经商的重要城市。】

话题联繫起来了。

虽然收到了支援战乱地区的命令，但现在南方也成为了战争受灾地区。

【……向军务省说明情况……啊，军务省已经取缔了。现在是由第一军直接掌管了吧。你向他们说明情况了吗？】

【当然了。但是，他们认为我们家族在南方拥有广袤的土地，仅仅是森皮奥内周边受到战乱影响仍然构不成什么大问题。】

【那么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呢？请你如实的回答我】

【若是这样下去，也许年度利益会减少一成吧】

【……真是微妙的数字】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是，如果答应了这一次的徵收，那我可以预见他们下次的徵收一定会再加码的。至少在不把敌军赶走的情况下，我无法遵从】

【嗯……】

雷吉斯抱起胳膊思考起来。

确实如此，这样的可能性很高。

莱托内尤是想要扩大战线的。他甚至不惜强行徵收资金也要达到目的。

爱莲阿诺露叹了一口气。

【土地都守不住却强行征要金钱，简直就跟强盗一样。作为统领南方贵族的家族，我们是无法在这样的状况下接受徵收命令的——就算我们这么硬撑，但私兵也不多。最糟糕的情况，也许我们将会被列为叛逆，他们最先讨伐的对象，恐怕就不是侵略过来的伊特鲁里亚，而是我们了】

【……确实需要谨慎应对才是】

一直安静听着谈话的露诺瓦尔，突然回头看向帐篷外。

【啊】

帐篷外面似乎嘈杂了起来。

雷吉斯站起来。

如果只是士兵把阳伞捡回来了，这骚动也未免有点太大了。

【……怎么了？】——

【嘿！】

伴随着威势十足的声音，帐篷的帘幕被掀开了。

一位赤发的少女走了进来。

锐利的红色眼眸盯了过来。

犹如陶器一般雪白的肌肤和手足，若是静止不动就像美术品一样，现在却是在粗鲁的挥动着，而那完美造型的指尖——指向了雷吉斯的鼻子。

【喂！怎么不叫我啊，雷吉斯？！】

【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

虽然平常都是说「阿尔缇娜」的，但在有外人的情况下还是使用「公主殿下」这样的敬语。

噗，她鼓起了脸。

【居然两个人私自相会！】

【不不不，她妹妹也在呀】

阿尔缇娜总算注意到了露诺瓦尔，表情瞬间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