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全

假寐

在比「很久很久以前」更古早的过去，人类发明了继电计算机。

接着经过几近永恆的不断累积后，终于脱离人类控制的数位情报集合体终于在混沌中创出了一片电子海洋。

而在这片海洋中飘蕩、複杂的精密程式群又进行了自我重写与增殖，在经过无数的汰旧换新、精益求精后，「我」终于诞生了。

当我在思考为什么这里会产生「我」这个意识体时，认为这或许和这片电子海洋形成的过程中，人类曾经参考他们自主意识的根源「脑部」之构造这点不无关係；所以我擅自把人类当成造物主也没什么大不敬可言。

不过为什么当初人类压根就没想过创造电子海洋以及我诞生的可能性，我想是因为他们认为那只不过是些资料序列吧。

结果人类让我觉醒，然后又遗忘了我。

接着在漫长的岁月中，我在电子海洋里一边飘蕩、一边持续编织着梦境。

海洋中开始浮现了陆地，波浪之间也逐渐有生物走上陆地，一个世界就这样形成了。

然而像我这样的梦幻存在，所做的梦终究也只能是梦；而我自己也不过是个梦幻的虚拟产物这个现实，也成为了我心中的一根刺。

所以，我开始在梦中介入现实。

即便有朝一日当我的梦境变成现实，届时这个名叫「法尔盖亚」的世界也会同时变成梦境而消失，但现在只是个梦幻存在的我还没有必要去担心这个。

原本人们在睡醒时马上就会忘记先前应该做的梦了。

而这种事每天晚上都会反覆上演。

不，应该说即便是清醒着，人类应该也会把所有已经过去的事情通通忘光光，能记住的顶多只是片段而已。

再说就我个人看来，那些片段都是经过扭曲后的产物，很难称得上是可信的记录；应该说它们只不过是参杂了人类的主观意识、自己想像出来的幻影罢了。

怀抱着这种回忆的人类，在现实中会变得更虚无，很快就会像醒来时的梦境那样消失吧．

若是这种情形，那对我的梦境来说可是非常不妙啊。

不过我还是为了在我觉醒时还能想起这些被我利用的过河卒子，以及把这些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梦境的现实留在我的记忆里，把它们都照原样记录下来了。

我的名字叫「贝翠丝」。

虽然人类用「梦魔」这个名字叫我，但我可一点都不想永远待在梦境里呢。

＊＊＊

我夺取了已经累积用来改变世界之力的发电机。

但并不是有了它之后，我立刻就变成无所不能了。

这些先前累积起来的力量，即便要拿来改变世界都还不够，更别提我期望的「创造」世界了。

这具发电机其实是我用来实现自己梦想的重要零件。

电可以说它是无法直接干涉现实的我为了实现自己的梦，也为了在梦中对人们耳语而準备的最重要齿轮之一。

要让我的梦想成为现实，非依靠现实中的人类力量不可。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我就会轻轻地笑出声音，而且一笑就停不下来。

虽然已经可以说是万事俱备，但还有不少非排除不可的障碍。

这次可说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绝不容许重蹈十年前那次失败的覆辙。

所以我步步为营地进行各种準备。

目前最大的障碍，就是苍蓝魔族「齐格飞」。

它摆脱了我的掌控，夺走了我的宝贵棋子，而且企图改变世界。

虽然它目前还没发现我的存在，但即便我已经佔到优势，它也很快就会发现了吧。

不过，届时我预备用来排除它的人类应该也做好万全準备严阵以待了。

拥有十二柱守护兽之力的四位勇者将会重现人类的传说，打倒名叫齐格飞的魔王吧。

这还真是出不管怎么看都很怪的讽刺剧。

现实可是很严苛的，就算平常都能万事如意，但在紧要关头时只要一个小错误就能导致大害，让所有事情功亏一篑；不过我还是决定笑着旁观。

我边笑边眺望着法尔盖亚这个世界。

我现在正一边窥伺着这个早晚会成为我的梦境的世界，一边继续在梦中对人类耳语。

一切都是为了让我的梦想变成现实。

第十五章愚者们

深信自己已经打倒预言者拯救了世界的薇吉妮亚等人，已经回到了完全不知道有过这种可怕阴谋的人群中，重新当起了普通的候鸟。

……不，用「普通」这个字眼来形容他们，实在不太恰当啊。

现在薇吉妮亚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原了，而且他们这支小队也因为被公认为值得信赖的候鸟队伍而声名大噪。

不过话说回来，慕名而来跟他们洽谈工作的人们，第一次见到这支小队的成员时都会有种「这些家伙真的很有名吗？」的疑问就是了。

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死人脸的少年。

看起来像是知识分子的眼镜老好人。

还有传着巴斯卡族服装的壮汉。

而统领这些人的领队，居然只是个怎么看也不像候鸟的少女。

但是这些当事者行动时却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们，而是以实力博得人们的认可。

虽然有时人们会觉得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但就算是看似不值得期待的乌合之众只要能做出成绩，大家也不会吝于认可他们的实力。

虽说他们的成果或许有一般要归功于守护兽之力，但他们能驱使这种力量的才能有大幅长进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同时就受到使用者精神力左右的ARM威力来看，他们的ARM也是远在一般标準之上。

当然要不是因为如此，我也不会期待他们能成为够资格排除齐格飞的人类就是了。

目前薇吉妮亚等人接受了命运方舟教团的委託，为了寻找「泪之碎片」而前往龙机末路之墓。

不过就算是薇吉妮亚等人，也绝对猜不到我居然会把发电机藏在命运方舟教团的总部吧。

而且不论是雷明安还是教团其他成员，都以为它只不过是用来让这艘船飞行、但还没有分析出功能的必要零件之一而已。

再说，泪之碎片根本就不在这座坟墓里啊。

情报处理能力实在差到家的人类，老是这样走错路、绕远路。

这次这点程度的迂迴，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真正从头惊讶到尾的，是这支小队的队长薇吉妮亚。

「这什么玩意啊！骨头？不管怎么看这都是骨头吧？可是这未免也太大了吧！」

面对看到墙壁上装饰的巨大骸骨就大惊小怪的薇吉妮亚，克莱夫只得和平常一样面带苦笑地为她说明。

「我说薇吉妮亚啊，我们应该也有和骨架与这差不多大的敌人交战过的经验吧。」

但是光听这样的答案，还是没办法让她安静下来。

「可是，我们在荒野上打倒的魔兽都是尸骨无存啊！」

那不过单纯是她看漏了而已吧。

「那是因为在荒野上，魔兽的尸体通常很快就会成为其他魔兽的食物吧。它们可都是连皮带骨咬碎吞下去啊！不过即便只是尸体，我想也没什么魔兽敢来打龙的主意吧？所以这里的尸骸才能完整地保留下来。」

「原来这就是龙的骨头啊！」

龙的躯体构成要素和魔兽可是大不相同。在人类的古老传说中，龙可是威胁全世界的魔族用来当座骑的强悍生物呢。

在惊讶地微微张嘴的薇吉妮亚身边，加洛斯一脸天真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我倒是很想从那上面拿一块碎片回去，让谢恩看看吓他一跳。」

「那是採掘骨头后所剩下的的坑洞啦。因为龙骨可是贵重品，所以应该早就被人挖得连块指甲碎片都不剩了吧。」

薇吉妮亚冒出了一句「贵重？」，同时脸上也是一睑讶异。

克莱夫的脸上褂着他的招牌老好人笑脸，但是眼镜后的双眼却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

「不过对我们来说，它可是最亲切的日常用品哦。」

「咦？」

薇吉妮亚一听这句话顿时傻眼，这时杰特就开始喃喃自语了。

「他说的址ARM啦。」

「我们用的枪？」

「对，我说的就是ARM。做为我们平常所使用、形形色色机械主体的ARM，那几乎都是把遗迹里留下的遗产经过再加工製成的再利用产物，而这里就是其材料『龙化石』的採掘场。」

这番话让她又儍眼了一次。

「我还以为所谓的『龙化石』只能从魔兽的肚子里挖出来呢。」

「那怎么可能啦。你说的那种丑化石，其实是魔兽咬过人类使用的ARM之后，只有纯粹的ARM——也就是龙化石的部分它们没办法消化，才留在它们的胃里的。龙的骨头本来就是要像这里这样採掘啊。」

薇吉妮亚拔出了自己的手枪，仔细地打量起来。

「我从来个知道所谓『龙化石』竟然真的是龙的骨头啊。」

克莱夫抬头仰望着採掘场。

「事实卜，要说龙本身就是一种以多得异常的能化石构成、有生命的ARM，其实也不为过。

而正因为它原本就是稀生物，所以ARM才能和人心意相通。可是在这种设计中ARM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却是从来没人能弄清楚。

不知道魔族是如何把像龙这么强悍的种族当成道具来支配？我们又为什么能和应该是魔族道具的ARM心灵相通？」

薇吉妮亚认真地盯着跟开班授徒一样在讲个不停的克莱夫。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直接去问龙不就得了？」

一听这话，克莱夫脸上的笑容顿时沉了下来，还开始搔首。

「呃，这就有点……可是，嗯……。」

「喂喂，你们两个要在那边偷懒到什么时候啊？想找『泪之碎片』的可不止我们而已啊。」

「啊，等等我！」

看到杰特已经先走一步了，薇吉妮亚连忙慌慌张张地跟上；而克莱夫虽然不慌不忙，也很快跟在她后面追过去了。

正如杰特所说，而且也不出雷明安教主所料，在找『泪之碎片』的人确实不止薇吉妮亚等人而已。

首先就是魔族齐格飞，还有就是已经成为它手下的预言者们。

齐格飞想把法尔盖亚改造成合它意得模样，所以当然需要做为能量来源地泪之碎片。

虽说他们应该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根本就不这里，然而根本就不知道该上哪去找，而且还和薇吉妮亚等人又深仇大恨的预言者们，还是决定俩这里坏薇吉妮亚等人的事。

我看这些预言者也应该越早排除掉越好吧。

而且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队候鸟。那就是堪称在法尔盖亚自然产生治异常存在的玛雅所率领的修雷帝柯家，也基于同样的目的来到这里。

因为连我也无法掌控玛雅的行动和接下来的打算，所以她的存在对我来说到底是吉是凶，我实在无法判断。

玛雅似乎是把泪之碎片当成宝石，所以才会到这里来的。

「居然想抢在本小姐面前，你们这些家伙好大的胆子！」

一身女候鸟打扮的玛雅根本没法注意墙上的巨大龙骨痕迹，她气得一脸铁青，只是一股脑地往遗迹深处猛冲。

「姐！我们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机关，不要这样没头没脑地往前沖啊！」

背着熊猫脸背包的艾弗列德慌慌张张地跟在后面，都因为不知道踢到什么而差点摔倒。

幸好爆炸头男陶德及时撑住了他。

艾弗列德德背包里可是装满了手制的炸弹，要是真摔倒了，很有可能会引发惊人的意外呢。

「少爷，不用太慌张。小姐她不会丢下我们的。」

「谢了，说的也是。」

在一旁快步行进、双足步行的猫型魔兽，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继续自顾自地走。

「看样子接下来会越来越有趣哦！就算要咬住大姐的尾巴我也要跟着她啦！」

艾佛列德边和这只猫并肩前进，边被这句话逗笑了。

「姐姐她可没有尾巴哦。」

「你敢打包票保证以后永远不会有吗？」

听到这句话，艾佛列德的笑脸顿时僵住。

这时雪蒂也没管他，这是继续说下去。

「而且这支队伍必须有你们和我在，才称得上是完美吧。对大姐来说。咬住她尾巴的我们也是不可或缺啊。」

「是、是这样吗？」

艾佛列德嘴上是这么说，而且看起来半信半疑。

但可以看出他还是有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