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星空下的思念

在彷彿随时要下起流星雨般的星空下。

我一边在看不见前方尽头的《星之迴廊》奔跑，一边凝思。

我思索的是，我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认识之后的日子。

…………

……自从苏醒之后，我就可以听见某道『声音』。

——我必须完成我的使命——

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是我知道。

即使我失去了苏醒前的所有记忆，灵魂还是记得那件事。

失去记忆以前的我……的确是有非完成不可的事情。

那应该是非常重要……甚至比我的性命还重大的事情。

那照理说是个我不惜付出一切也必须达成的重大使命才对。

可是说来可笑——不管过了多久，我就是没办法想起来那个使命的具体内容到底是什么。

后来……

为此苦恼不已的我，过没多久被迫面临到一个更加残酷的事实。

——永远者。

某次做魔术检查时，意外发现我有这个特异体质。

我的身体不会衰老。虽然做为一个生命体，我的生命活动正常在进行——可是时间却停滞不前——我就是处在这种矛盾的状态之下。

造成这种状态的原因是谜。原理也不明。当然，我自己也想不出任何头绪。

彷彿有人用暗示的方式在胁迫我『在你想出使命并且达成它之前，你不允许死亡』一样。

那么……

永远者是所有追寻世界真理的魔术师心目中的最终目标之一。

不只魔术师，任何人都曾经嚮往过这个梦想般的奇蹟——

不过，憧憬和现实似乎往往不是画上等号。

或许是厌恶、害怕着明显跟自己不一样的存在，也或许是羡慕与嫉妒明显比自己高等的存在……当我是永远者的事实一曝光，所有人都开始觉得我很噁心，对我敬而远之、疏远我。

就连曾说过会爱我一生一世，并且互许终生的对象也咒骂：「你才不是人类，你这怪物。」从此离我而去。

此外，不管经过多少年外表依旧年轻貌美的我，亦引来了大众的鄙视和压迫。

我渐渐感到烦躁，在消磨下，心中慢慢浮现出皱摺和疙瘩。

即使如此，还是有极其少数的人愿意陪伴在我的身旁。

问题是——他们是人类。但我不是人类。

他们无法违抗所有生者的命运……

慢慢地，他们随着时间过去变得年老力衰……最后……

…………

……我醒来后已过了数十年。手上捧着祭拜用的鲜花，站在那些朋友墓碑前的我……外表还是跟刚在这个世界醒来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我还是完全没有变老。

「……混账。」

哔叽。

那正是我心里某个东西坏掉的瞬间。

抵达遗迹的隔天。

保险起见，葛伦指派瑟西鲁和琳恩等数名学生，留在守护结界内的营区当作待机和联络班，然后立刻亲自率队进入遗迹。

一行人在葛伦带领下，从拱形的神殿入口进入遗迹内部后，眼前的景色立刻转变成不见天日、被黑暗统治的暗黑世界。

事实上，这个遗迹是採用切割一整块巨大岩石的谜之建筑手法，所建造而成的建筑物，本身完全没有外部採光的构造。

所以带头的葛伦用黑魔【火炬之光】在指尖产生魔术的光芒，一步一步慢慢地沿着遗迹内的通道前进。

然而，却有粗暴的不速之客，埋伏在前面等着欢迎葛伦他们——

「怎、怎么会这样！这里应该是安全的遗迹才对啊——」

「别说了，快点攻击！看，它们过来了！」

「讨厌！这次老是碰到这种倒霉的事！」

有某些东西像在天空滑行一样，从通道深处朝葛伦等人逼近。

有的乍看下像是实体化的人影……有的像长了翅膀的小妖精……有的像人类的灵魂……姿态千奇百怪的异形纷纷向葛伦一行人发动攻击。

「啧……！呃，咒文是啥来着啊！？吾、《吾乃射手‧原初之力啊‧——》……」

「魔、魔、魔《魔弹——》……」

相较于遭到突袭而自乱阵脚，连咒文都唱得七零八落的卡修和温迪……

「《魔弹啊》！《接着第二发》！《再来第三发》！」

西丝蒂娜速度飞快地接连咏唱黑魔【魔术子弹】。

由魔力凝聚而成的光弹从她的左手手指连续发射，贯穿了来犯的异形。

被射穿的异形碰一声爆炸，化成一团玛那的烟雾，消失在虚空之中。

「可恶随便啦——《魔弹啊》！」

「吾、《吾乃射手‧原初之力啊‧聚集在吾的指尖》！」

像是受到西丝蒂娜的表现激励，其他学生也纷纷射出【魔术子弹】迎击异形……

至于逃过西丝蒂娜他们狙击的异形则是——

「呼——！」

伺机而动的梨洁儿挥舞附魔了魔力的大剑，将漏网之鱼一一击坠。

不久……一行人终于闯过了这道关卡。

所有的异形烟消云散，四周恢複寂静。

「呜……我、我们赢了……吗……？」

彷彿要为太紧张而表现得绑手绑脚的学生喝采般……

「啊哈哈，表现得不错、表现得不错！你们还挺不赖的嘛。」

待在队伍最后方，背靠着墙壁袖手旁观的瑟莉卡，开心地鼓掌称讚。

「真是的……都是你说什么一定要让学生放手一搏，也太冒险了吧……」

心惊胆战地在一旁观战的葛伦终于鬆了一口气。

「你太保护学生了，葛伦。」

相较于七上八下的葛伦，瑟莉卡显得从容自在。

「我的得意弟子所教出的得意门生，怎么可能会输给这种程度的对手？严格说来，就算是尚未能独当一面的魔术师，若连这点能耐也没有，那还想混什么。」

「问、问题是……」

「别担心，有我在啊。要是有人快受伤了，我会立刻出手支持的。学院虽然有安排战斗训练，可是没办法累积实战经验吧？这些杂鱼刚好提供了很好的机会。」

「哎……你说的也没错啦……可是话说回来……」

葛伦瞥了异形蜂涌而出的方向一眼。

「啧……没想到遗迹里面竟然会有狂灵出没哪……」

狂灵，也就是受到灵脉影响而产生变质，进而性情大变的妖精和精灵——为兇猛大自然的具现。

妖精和精灵一旦发狂，就会化成危险的存在，攻击任何它们碰见的东西。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狂灵本来就很常在这种场所出没。因为主要的古代遗迹通常都建造在灵脉的经络上……总之，接着大概还得再花一段时间，清扫遗迹的狂灵吧。」

「拜託，这哪里算探索危险程度Ｆ级啊！天晓得这鬼地方到底荒凉了多久！」

「也是。不过这些学生在经历过这次的探索后，等级至少也会上升个一级吧。」

说完，瑟莉卡露出鬼灵精怪的窃笑斜睨了葛伦一眼。

「……你是不是很庆幸还好我有跟来？否则你们早就打退堂鼓了吧？」

「呜……别吵啦……」

精灵和妖精等概念性的存在，是透过玛那获得肉体和实体化，像炎热、冷气、电击等物理性的攻击咒文对它们几乎没什么效果可言。要击退它们，必须用更为直接性的魔力进行干涉。

所以代表性的方式就是黑魔【魔术子弹】之类的无属性攻击咒文。这套凝聚自身的魔力进而发射攻击的方式，在东方被称为『气』。

其实葛伦非常不擅长这种无属性的攻击咒文。纵使因为性别特性的缘故，一般而言男性的魔力操作天分比较突出，女性则是魔力容量较为优秀。葛伦虽然是男性，可是天生缺乏魔力操作的天分。

尤其无属性咒文是一种特别讲究魔力操作的咒文，换句话说，在这种有狂灵出没的地方，葛伦发挥不了什么战力。

虽然只要把黑魔【武器附魔】附在拳头上，葛伦也能用拳击的方式打倒狂灵，可是考虑到效率问题的话，可以一节发动【魔术子弹】并从远距离进行连续攻击的西丝蒂娜，反而能发挥更强的战力。

葛伦之所以能放胆让学生去战斗，最大的关键在于现场有瑟莉卡待机，即便有惊险状况发生，她也能出手搭救。

「好啦好啦，反正我就是没出息。学生们就麻烦您关照了，师父大人。」

「呵……」

瑟莉卡被闹彆扭似地转头生闷气的葛伦给逗笑了。

而当这对师徒唱起相声时，另一方面——

「话说……你实力又变强了哪，西丝蒂娜……」

「咦？有吗？」

卡修向西丝蒂娜表示佩服。

「啊啊。怎么说呢……刚才敌人突然冒出来攻击，你也完全面无惧色，心情还非常镇定……你都不会害怕吗？」

「呃……嗯，还好啦……其实我还是会怕啊……啊哈、啊哈哈……」

不过这种程度的对手跟贾提斯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呢……西丝蒂娜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这么说来……之前遭遇到暗影狼的时候……你好像也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呢……？」

「咦？是这样子吗？我明明也怕得要命呀！真的！」

西丝蒂娜吞吞吐吐地回答温迪的疑问。

「而且西丝蒂你咒文的连唱速度好快喔！什么时候学会的呢？」

「呃、呃……我、我也想不起来了耶……？啊哈、啊哈哈……」

鲁米亚天真地询问道，一股莫名的罪恶感不知怎地在西丝蒂娜心中油然而生，让她满头大汗。

「呜……！不、不要以为这样就算赢了……！」

「哼……」

温迪和基伯尔两人都一脸不服气地瞪着西丝蒂娜。

明明不久前三人的实力都还在伯仲之间，可是不知不觉中西丝蒂娜脱颖而出，而且实力遥遥领先两人，所以他们才会感到不甘心吧。

「好，那我们也要加油才行……唔！？」

聊得正起劲的时候，通路深处又出现狂灵的气息，朝一行人直逼而来。

「又有团体客出来扫街了！？噢，这次数量可不少哪！？大事不妙！」

「来比赛谁打死的数量比较多吧，西丝蒂娜！这次我绝对不会输的！」

学生们个个杀红眼似地斗志高昂，然而……

「慢着。」

这时，瑟莉卡突然一个箭步挡在学生面前。

「稍微歇口气吧。刚才你们已经经历过一番连战了。硬撑的话小心发生玛那缺乏症喔？……这里包在我身上。」

「可、可是，教授……这次的敌人……数量相当惊人耶……？」

西丝蒂娜有些不安地望向前方。

的确，那个数量颇为可观。

或许是被刚才的骚动给惊动，这一带的狂灵似乎都倾巢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