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速之客，於黑暗中戰鬥的人

指挥者高举右手的指挥棒，摆出了姿势。

当乐团的热情演奏留下戏剧化的余韵，画下休止符的同时——

配合旋律跳舞的选手们，也纷纷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结束的动作。

然后——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观赏演出的来宾们，不约而同报以热烈又长久的掌声和欢呼，声音大到连屋顶都快被掀开了。

刚才结束的是合计三轮的舞蹈大赛预赛——看来今晚的会场似乎还会继续热闹下去。

「……呼……」

牵着鲁米亚的手摆出结束动作的葛伦，放开了鲁米亚。

「啊……」

靠在葛伦身上的鲁米亚脸上挂着陶醉般的表情。

「……呵呵……已经……结束了呢……」

鲁米亚依依不捨似地轻轻离开葛伦的身体。

「你看，鲁米亚！我们得到的票数是……好，笃定以最高票进入决赛了！」

葛伦远眺立在评审员席旁边的计分板，摆出胜利的姿势。

「——等一下，啧！？不会吧，居然跟白猫和梨洁儿那组的票数一样！？那两个家伙也进入决赛吗……这下可真麻烦……」

西丝蒂娜和梨洁儿的组合成了超乎葛伦想像的强敌。

预赛的比赛方式是把所有队伍分成好几个团体，一次由一个团体上台进行比赛。可是无论在第几轮的预赛，不管被分配到哪个团体，西丝蒂娜那一组总是以该团体最高得票数的成绩一路获胜。

然后就在刚刚才宣告结束的第三轮预赛，葛伦组和西丝蒂娜组终于狭路相逢在同一个团体对决，然而两队得到了相同的票数，这表示双方实力不分轩轾。

（……受不了，这可不妙了……）

前面的预赛只要能赢得一定的票数，就能进入下一轮的比赛。

换言之，只要别不及格就不会有问题。

可是接下来的决赛是一次三队上场比赛，评审员将针对技术面和艺术面进行评分，只有最高分的那支队伍有资格继续晋级，也就是采淘汰赛。

要是运气不好在中途跟西丝蒂娜她们一决生死，也不是没有被马上淘汰的危险。

（社交舞会之夜还长得很……萨德那家伙后来就没消息，不过绝不能掉以轻心……可以的话，我实在很想赢到最后……）

当葛伦紧张兮兮地注意四周情况的时候——

「哼哼，怎么样？老师？我们也挺有两下子对吧？」

「嗯。夸奖我。」

每次比赛一结束，西丝蒂娜和梨洁儿总是一个一脸跩样，一个一如往常睡眼惺忪、面无表情地跑来找葛伦的碴。

（咕唔唔唔……这两个家伙一点也不懂我的苦心……！）

若葛伦比赛失利，有可能会连带让护卫任务失败，可是伊芙却放任梨洁儿不管。换言之，到时伊芙应该有另外一套策略……八成是拿鲁米亚当诱饵之类的。梨洁儿现在只是听令行事。

（……可恶，休想得逞……！我一定要保护好鲁米亚！）

但西丝蒂娜却丝毫不了解葛伦的难处……

「哎呀～老师你该不会害怕了吧？搞不好今年的『妖精羽衣』是我的啰～？」

西丝蒂娜一脸得意，挺起平坦的胸部，用言语刺激葛伦。

这时，意外的是……

「……呵呵，那可未必喔，西丝蒂。」

只见鲁米亚一脸开心、带有几分淘气地紧紧搂住了葛伦的手臂。

「我和老师的搭档是不会输给你们的唷？我相信老师一定会为我赢下『妖精羽衣』的……我说得没错吧？老师？」

鲁米亚面露太阳般的灿笑抬头注视着葛伦。泛红的脸看起来格外性感。

「……噢、噢……？包在我身上……」

「嗯！我们一起加油，以冠军为目标吧，老师！」

鲁米亚就像故意在放闪、刺激对手般揽着葛伦不放。

或许是完全受到现场气氛的感染吧，鲁米亚不像平常的她，情绪十分高亢。

「呣、呣呣呣……呣呣呣呣～～！呜～～！」

西丝蒂娜闹彆扭地鼓着脸，摆在胸前的两只手也用力握成了拳头。

「鲁米亚你什么意思！我是绝对不会输给你的！」

「呵呵，这是我的台词吧！」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气氛和乐地互瞪对方，相互激发出炽热的火花。

（唉，她们也太投入了吧，过去营造的形象都崩坏了……）

一旁的葛伦无奈地叹气，迅速环顾了会场。

（话说回来……即使在正统的贵族社交场合，也很少有社交舞会气氛热闹成这样的哪……这该归功于莉婕的企划经营能力吗？那家伙是怪物吗……？）

毕竟连葛伦自己，都开始有些沉浸在这场舞会的乐趣之中。

连暗地里肩负着关係到他人生死机密任务的葛伦……也沦陷了。

（真是，我也太鬆懈了……现在可不是玩乐的时候啊……）

可是真的很有意思。葛伦知道自己已经被这场社交舞会的欢乐气氛感染了。

明明才刚进行到中盘的阶段，整个会场却呈现出空前的盛况与活力。

场上每个人都愉快地谈笑，有找到投缘对象的人们则在舞池中享受跳舞的乐趣。

陆续被送上桌的各式山珍海味取之不尽。

即使才刚为舞蹈大赛的预赛伴奏过，为了帮场上的来宾助兴，乐团完全没有休息，继续热烈地演奏曲子。

（乐团和指挥者，辛苦你们了……）

一如要在这场社交舞会上将自己的灵魂彻底燃烧般，热血地挥舞着指挥棒的指挥者和热情演奏的乐团，令葛伦肃然起敬。

有一小段时间，葛伦无自觉地放空脑袋，凝视着那个指挥者和乐团……

一会儿后，葛伦惊觉到某件事情，背脊打了个哆嗦。

「……鲁米亚……跑到哪里去了……？」

等他回过神时，鲁米亚已经消失了。西丝蒂娜和梨洁儿也不见蹤影。

这是何等严重的失误。自己的确多少受到场上气氛的影响，分心思考了其他的事情——可是他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鲁米亚从身边离开——

「瑟西鲁！泰瑞莎！你们知道鲁米亚去哪了吗！？」

葛伦气势汹汹地逼问在一旁谈天说笑的瑟西鲁和泰瑞莎。

「呃、呃……？刚才她和西丝蒂娜她们一起去餐桌那边拿东西吃了……？」

「哎呀哎呀，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老师？」

葛伦没有回答，他冲进拥挤的人潮中，前去寻找鲁米亚她们。

（……在哪……！？你在什么地方……！？）

这个会场实在大得夸张。

虽然她们三个都是让人印象十分深刻的人，可是要在人山人海中找到她们仍是困难至极。

（可恶……！我怎么会这么大意……！拜託……！你一定要平安无事……！拜託你要平安无事啊……！可恶……可恶！可恶——————！）

当气急败坏的葛伦忍不住快大叫出来的时候——

「……请不用担心，《愚者》葛伦大人。」

突然有名淑女轻轻地勾住了他的胳臂。

「那个《魔之右手》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机下手的——」

半路遭到拦截而怒火中烧的葛伦，一时之间尚未理解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少啰嗦！你懂什——」

他反射性地面露可怕的表情回头，準备向拉住他胳臂的女性咆哮时——

——他终于发现了。

女子所说那句话的意思，以及她的身分。

「呵呵，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接触吧？」

那名脸上挂着柔和笑容的黑髮女子——葛伦对她很眼熟。

之前魔术竞技祭的时候，葛伦曾远远地看过她随侍在女王身旁。

他以前也曾经在阿尔贝特分享的邪道魔术师列表数据中，看过对方的肖像画。

「怎么可能……！你是——艾莲娜……！？」

天之智慧研究会第二团《地位》的末席，艾莲娜‧夏洛特——一个完全出乎葛伦意料之外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嫣然微笑。

葛伦还没来得及反应，艾莲娜便不动声色地把他拉向自己。

「……如何？要不要跳支舞……当作今晚我们关係更进一步的证明呢？」

葛伦整个人僵立在面露妖艳笑容的艾莲娜身旁。这画面看在旁人眼中，或许只像情侣亲热地靠在一起……不过以挑逗的手指动作抚摸着葛伦侧腹的艾莲娜，忽然从指甲的细缝伸出针头，抵住葛伦的身体。

葛伦从针头感应到危险的魔力。那只针上面恐怕已经被施放了足以致死的诅咒或魔术毒吧。

这种状况下葛伦根本无计可施。只能乖乖任凭对方宰割。

（……伊芙……！喂，伊芙！你在干什么……！？敌人现身了……！）

「劝您还是死心吧，伊芙小姐是不可能来支持您的。现在的她呢……呵呵，肯定是被其他的事情吸引注意力了吧……我也是抓住这个大好机会，急急忙忙赶来找您的。我还向王女等人下了驱散閑杂人的暗示，把她们暂时从您身边支开呢。」

「……你说……什么……！？」

「从现在开始有几分钟时间是空隙。除了葛伦先生以外，其他人都会把我当作隐形人……换言之，这是一段徘徊在梦与现实之间的虚幻时刻。」

怪物。不愧是艾莲娜。她有办法隐藏间谍身分，担任女王的贴身随侍长达好几年时间，果然有她的实力在。单论隐形和伪装，以及趁人之危的能力，说不定她是超越瑟莉卡的世界第一流魔术师。

像这种恶魔般的事情，除了艾莲娜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得出来……有的话那还得了。

「话说回来，我本身也是处在背负着巨大艰难和风险的状况之中呢。」

「……为什么你不惜背负那样的压力也要来找我？打算干掉我吗……？」

「不不不，怎么会呢。一个不小心我就会被《魔术师》的火焰杀死，不然就是被逮捕……我之所以冒险犯难进入这样的绝境来找您……为的是想要给您一个忠告……」

「……给我……忠告……？」

意思莫名其妙。天之智慧研究会……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放心吧。一如我前面的宣告，这几分钟的时间内《魔之右手》绝对不会有任何动作。如果您愿意牺牲一点时间……我可以给您提示，让您知道如何拯救心爱的公主……」

虽然不清楚她到底在耍什么手段……不过如果艾莲娜有一丝杀意或敌意的话，伊芙不可能不会发现。所以可以肯定现在的艾莲娜没有敌意，不过……

「哼……谁会相信你啊……！」

「我愿意以我等的大导师之名向您发誓。」

艾莲娜很乾脆地拿出大导师做为筹码。

天之智慧研究会虽然是狂人的集团……不过他们对大导师是百分之百绝对忠诚和信任，即使是组织最底层的杂鱼也一样。说是拥有洗脑魅力的偶像也不为过。

都到了这个地步，假如艾莲娜真打算下手行兇，葛伦跟鲁米亚应该早就都完蛋了。

「如何呢？有兴趣与我共舞一曲吗……？」

「……好，我就陪你跳吧……一不做二不休。」

「呵呵……这是我的光荣。」

艾莲娜嫣然一笑，牵着葛伦的手往中央的舞池移动了。

舞蹈大赛的中场自由活动时间。

葛伦和艾莲娜加入了一般开放的中央舞池配合曲子跳舞。艾莲娜的舞艺也同样优异得教人忍不住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