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汀珂=貝琳歌的惡魔

格伦、阿尔伯特、莉艾尔——摆好架势。

他们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失神的安娜身侧的青年。

金色眼瞳，黑髮，头上长着弯曲的角，背后生有一对异形之翼。裸露的上半身，刻有可怕的纹样。身体不断地冒着黑色火焰。

纤细的身体，却隐藏着莫大的魔力。

与人有着云壤之别的压倒性强大存在感和威压感——明显不是人类。

「……你就是『汀珂·贝琳歌的恶魔』吧……！？」

格伦将希丝缇娜和露米娅护在身后，声音颤抖着说道。

（……格伦……方案C）

（……嗯，我知道……交给我）

这时，阿尔伯特与格伦眼神交汇……

「……诶？老，老师们看得见恶魔吗……？为什么……？」

搞不清状况的安娜声音颤抖着说道。

「……我之前确实还只是构筑于万人共同深层意识区的固有世界之人……属于概念存在」

似是在回答她的问题般，恶魔侃侃而谈。

「只有书的『持有者』即持有连通固有世界『钥匙』的安娜能够认知到我的存在……极端来说，说我是你心中产生的妄想世界的居民也不为过」

「恶，恶魔先生……？」

「在那种状态下，坦白说我无法凭自己的意志对外界多做干涉……只有在『实现谁的愿望』这种体裁之下方能干涉」

「我不懂你的意思……」

安娜听得云里雾里。

「安娜，我虽然是实现人愿望的恶魔……」

恶魔忽然话锋一转。

「人类意外的无法说出自己真正的愿望呢。毕竟，实现自己的愿望，多数场合都是建立在践踏他人愿望的基础之上。除此之外，想要自食其力实现真正的愿望，害怕轻易便能实现……由于种种心理限制，人类尤其对像我这样的恶魔许下打心底里的愿望怀有强烈的抗拒」

「……」

「为了实现梦想努力钻研，克服这种心理限制的精神修行，遂有实现愿望的资格？无聊之极……」

「……」

「……不过呢，真正的愿望之前的一两个愿望人类倒是能够轻易述之于口呢，因为罪恶感很淡薄么？你还记得吧？」

『希望入学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

『希望成为优秀的学生，让老师认可我』

这的确是安娜许下的愿望……但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事实上，凭恶魔的力量也难以夺取活人的灵魂。所以，恶魔为了得到灵魂，不得不与人类订立各种契约和交易。而我的做法想必你也知道……就是『实现愿望』」

「……啊，啊啊……」

恶魔缓缓地逼进向后退的安娜。

「当那个人说出打心底里的愿望之时……人的灵魂就会暴露出来……因为真正的愿望其实就是映出本性的镜子。像我这样的恶魔，这一瞬间无疑是『抓住』灵魂的绝好时机……」

「……呀……别，别过来……！？」

「安娜……我现在『抓住了』你的灵魂，通过直接从你的灵魂吸取魔力，成功在这个世界『受肉』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姑且向你道谢」

「啊，啊啊啊啊……！？」

「因为是複印本，力量尚且不足。光是维持身体已是勉强，无法随意使用魔力……不过只要随便杀几个人夺其魂魄便不足为虑了。所以首先要……」

安娜接连后退，最终贴着校舍墙壁。

恶魔朝她那纤细的脖子伸出手……

「杀了你，吃下你的灵魂，书的『持有者』就会变成我自己。如此一来，我便不再是单纯的概念存在……我将完全在这个世界『降临』……！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恶魔的大小声蚕食着安娜的呜咽声——正在这时。

「〈雷剑啊〉——〈起舞吧〉！」

忽然，同时发动的七闪【闪电枪钉】划过不同的轨迹——击中恶魔伸向安娜的手。

那是帝国军取名为『七星剑』的绝技。

雷闪无一能在恶魔手上留下伤痕……不过冲击弹开了他的手。

甩了甩冒烟的手，恶魔狠狠地瞪着雷闪飞来的方向。

阿尔伯特伸着左手手指，站在那里。

「别来妨碍我啦，苍蝇们……难得的兴緻都被扰乱了……」

「〈高傲·嘶吼的炎狮子〉！」

不予回应，一息之间便整理好魔力节率，阿尔伯特再次咏唱咒文，左手升起猛烈的火焰。

凝缩着热能的火球，在安娜和恶魔之间——炸裂。

捲起层层热浪——

「什——！？」

但是，在完美的控制之下，拥有指向性的爆炎咒文全部打在了恶魔身上，安娜毫髮无损。

「哼……区区人类倒是好手段……」

可是，吃下全部爆炎的恶魔亦毫髮无损。

在火焰之中悠然起身，恶狠狠地瞪着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朝他淡淡说道。

「……巧言令色，先让人实现优先度较低的愿望。趁人渐渐沉浸于快感之中，勾起其侥倖心，最终引出真正的愿望……这就是你的做法吗，恶魔」

「……哈哈哈，就算你指责我也没用。毕竟，我就是这样的存在……所以别来妨碍……」

忽然，恶魔留意到校舍墙壁有个被蛮力轰开的大洞……格伦、希丝缇娜、露米娅、莉艾尔以及安娜都都消失不见了。

「……原来如此，那个无意义的华丽爆炎术其实是障眼法」

恶魔愈发恶狠狠地瞪着阿尔伯特。

「哼？你究竟有何企图？」

「天晓得？不过……你由我来对付」

阿尔伯特再次与恶魔正面对峙，伸出左手食指，淡淡说道。

「放马过来吧，邪魔外道。……我来教教你什么叫战斗」

「……库……库库……库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罢，恶魔哈哈大笑。

「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你的魔术杀得了人，可杀不了恶魔……刚刚的一战还不明白吗！」

「……那你不妨试试？」

阿尔伯特冰冷的视线射向恶魔。

「你终究只是複印本的恶魔，杀你如探囊取物」

「哈哈哈，人类，你这玩笑挺可笑的。不过呢……你的激将计却是太浅显了」

听到阿尔伯特的话，恶魔唯有耸肩。

「眼下，还是优先控制安娜的灵魂和祭祀书！」

恶魔嗤笑着抬起手，阿尔伯特前方与左右接连展开了可怕纹样的法阵——

——虚空中出现一扇『门』，有东西从『门』中出现。

是全身肌肉隆起，头部像山羊的异形。六只粗大的手臂，后背生有蝙蝠翅膀，正是恶魔漫画中所描绘的典型恶魔形象。

共计三只异形，朝阿尔伯特释放着敌意。

「……对付你有它们便足够了。既然你如此大言不惭，倒是让我见识见识呗？」

「嘁……下级恶魔」

「你就尽情挣扎吧……人类♪」

青年恶魔转身的同时，三只下级恶魔，迅如猛兽地一齐沖向阿尔伯特——

「跑快一点——！」

格伦背着安娜在无人的学院内走廊疾跑。

「抱歉，完全将你们卷进来！」

「别，别在意！是我们想帮忙说服安娜，硬要跟来的！」

「是啊，我们也想尽我们所能帮助老师！」

「嗯，我是格伦的剑」

如是说的三位少女皆用白魔【身体强化】提高了身体能力，快如疾风。

「话说，阿尔伯特先生真的应付得来吗！？」

「放心，那家伙绝不会输给区区複印本恶魔啦！」

格伦对阿尔伯特抱持坚定信心，这时。

「大，大家……」

格伦背上的安娜内疚地呜咽。

现在的安娜就只是个患有『魔力不能症』的少女……如果没有格伦背着，根本跟不上这些人的脚步。

「对不……起！我对不起……大家……！」

「就是嘛，回头好好反省，混蛋！」

对哭着道歉的安娜，格伦顺着说道。

「谁去把帝国宫廷魔导士团的驱魔科叫来啊啊啊啊啊——！？退治恶魔可不是魔术讲师的工作啊喂！？我要求加班费啊啊啊啊啊——！」

「有閑情说傻话，还不如赶紧想想下一步怎么做！？」

「这还用想！在决定让你们来的时候，为以防万一事先就打好了招呼！是时候用那个了！做好心理準备，白猫！」

「唉……一如既往的冒险呢……」

安娜抽噎着对格伦等人说道。

「大家……这一切……都要怪我……！是我的责任……大家……还是放下我……离开吧……！」

「那个恶魔盯上的是我……！只要放下我……」

「我拒绝，獃子」

格伦随即一喝，拒绝了。

「为，为什么……？我，我欺骗了老师和大家……！？还践踏了大家的羁绊……！最后还执迷不悟地听信恶魔……为什么还要救我这种人……！」

「少啰嗦！」

格伦再次大喊，堵住安娜的辩驳。

接着——铿锵说道。

「为什么要救你！？这不是废话吗，因为——你是我的学生！」

「……！」

听到格伦的话，安娜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可，可是我……并非学院的学生……」

「公书上是这样，且不管契机如何，你在我的教室，和所有人一起听我讲课，一同欢笑，那么——你便是我的学生！」

「~~~！？」

「虽然你作了许多假，但与大家一起欢笑却是发自内心的！不是么！？」

「这……」

「真是的，毕竟帮学生擦屁股是教师的工作！真是没办法，好麻烦耶！？」

「老，老师……」

安娜在格伦背上愣愣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