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重新出發

两本书蓦地落在笼罩于黑暗与静寂中的图书馆信道上。

它们一开始就像一般的书毫无动静……不久却自行翻开。

书本自动拆解成一页一页的书页，飞上了空中。

不一会儿，在空中飞舞盘旋的书页开始聚集……形成人类的模样。

纸张的质感也渐渐出现变化……最后变成了人类。

「……呜……？」

「……这、这里是……？」

刚才还是书本的两人——基伯尔和瑟西鲁摇摇头坐直了身子。

「……我们……恢複原状了……？」

这时——

两人不可置信地猛眨眼的同时，听见有複数的脚步声接近。

「喂——！基伯尔——！瑟西鲁——————！」

「那是……卡修他们？」

卡修、温迪、泰瑞莎三人所带头的二班学生们边挥手边跑过来。他们都是不惜让自己变成书，也要帮葛伦他们推进的人。

「太好了！大家都平安无事吗！？」

「……是啊，托福了。」

「看来所有变成书本的学生都恢複原来的模样了呢！」

「这表示……？」

「是啊！一定是葛伦老师和伊芙老师摆平敌人了啦！」

学生们为胜利感到欢欣鼓舞。

「对了，葛伦老师他们在什么地方？」

「啊啊，老师他们在前面。」

「是吗？好！大家一起去迎接老师他们吧！」

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说道，互相点了点头。

他们浩浩蕩蕩地一起沖向图书室的深处。

——

在一切被烧成焦土，化作灰烬的寂静之中。

「……结、结束了……？」

被西丝蒂娜的喃喃自语声点醒的葛伦，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枪。

桌上只剩一本每一页都被浓稠的墨汁喷得髒兮兮的书。

那本书已经无法阅读。看不出来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所以它失去了作为一本书的作用……只是一叠纸屑。

疯狂的阿莉希雅三世所留下的扭曲遗志……捕食人类的禁忌『A之奥义书』……如今已经永远失传了。

「…………」

然而葛伦对那样的一本书丝毫不感兴趣，一语不发地转过身子。

他回到茫然若失地杵在原地的西丝蒂娜等人面前。

然后——

他接着走到宛若一座小山的碎纸旁边。

不久之前，那堆碎纸还曾经是伊芙。

葛伦面露複杂的表情，眯起眼睛低头凝视着那堆碎纸——

「……混账。」

他好不容易挤出声音，小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和平常相比，他的背影看起来是如此渺小……西丝蒂娜、鲁米亚、梨洁儿都不晓得该跟葛伦说什么才好，而且她们自己也没有安慰他人的余力。

不久——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老师————————！」

卡修等人开心地冲上前来。

「老师你办到了！你又救了学院一次喔！？」

「唉，我们学院真的是一段时间就会碰到危机耶……拜託饶了我们吧。」

「呵呵！可是我们相信老师你一定会救我们的！」

他们无视茫然自失的西丝蒂娜等人，闹哄哄地围着葛伦七嘴八舌。

然而——

「对了，葛伦老师……那个，怎么没看到伊芙老师？」

瑟西鲁随口一问后。

原本被胜利的喜悦沖昏头的学生们，终于冷静下来发现一件事。

围绕着葛伦等人的气氛十分诡异……

「奇、奇怪……对耶。伊芙老师跑到哪里去了？老师……」

「从刚才就没看到伊芙老师……而且我们来这里的路上也没碰到她。」

然后——

「老师。这里明明规定严禁玩火，可是却有人使用了炎热系魔术，是谁用的？」

基伯尔环视了一片焦黑的四周大冒冷汗，提出了疑问。

「就、就是说啊，老师！？用火不是很危险吗！？」

「我记得用火的话，会被处以『裁断之刑』……」

「……………………」

然而面对学生的疑问，葛伦只是沉默不语。

他仍默默地定睛注视着地上那堆碎纸。

「喂……老师……怎么可能……骗人的吧……？」

学生们逐渐察觉到真相，因胜利而高昂的情绪随之一变……沉重的空气压向在场所有的人。

「喂，老师……别闹了。你又在乱开玩笑了对吧？啊~好好笑喔……可是你也闹够了吧……快点叫伊芙老师出来啊……好吗……？」

「……………………」

然而，葛伦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

西丝蒂娜从喉咙挤出颤抖的声音代替葛伦回答：

「伊芙小姐她……为了保护葛伦老师……为了保护我们，使用了火焰咒文……」

学生们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后，也都哑口无言。

接下来有一段时间。

现场所有人一动也不动，几乎让人产生彷彿时间暂停的错觉。

大家都茫然自失地凝望着地上那堆碎纸。

……半晌——

在有人「嘶」的一声吸了鼻子后，其他人也开始产生反应。

有的人折膝跪在地上。

有的人肩膀止不住地发抖。

也有人双手抱头。

「……混账……真的……假的啊……为什么啊……」

「怎、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呜……」

学生们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

「…………可恶。」

葛伦不忍看自己的学生悲伤得不能自拔的模样，用力咬紧了牙。

「葛伦老师……」

这时，梅蓓儿走到了葛伦的身边。

大概是因为回收了撕掉的书页，儘管梅蓓儿的身上仍有不少缺口，仍大致恢複了原状。

而她的手上捧着早已失去用处的『A之奥义书』。

「抱歉……给你们添了很大的麻烦。」

和之前相比，梅蓓儿的气质似乎变得更成熟了一点。

「……梅蓓儿？」

「不。在收回『A之奥义书』……并把疯狂的部分完全涂销之后，现在的我与其说是梅蓓儿……说是阿莉希雅三世应该更贴切吧。疯狂的我和理智的我是一体两面，同样都是我。所以，现在两者合而为一的我……儘管本质上仍是不同的人……不过已经无限接近生前的阿莉希雅三世了。」

梅蓓儿静静默祷般闭上眼睛，吁了一口气。

「虽然我们曾经被拆散，混杂了形形色色的杂音……如今终于能以阿莉希雅三世的身分，和你面对面对谈了……葛伦老师。」

「很遗憾……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葛伦冷冷地说道。

「逻辑上，我可以理解你在本质上，与创造了这所该死的里学院还有奥义书的阿莉希雅三世，属于不同的存在。可是我的心情……不是靠逻辑可以说得通的。」

「是呀……你会愤怒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梅蓓儿严肃地向葛伦表示。

「所以……我要尽绵薄之力为自己赎罪。」

「……嗄？」

语毕。

梅蓓儿穿过哭成了泪人的学生们，走向碎纸堆。

「我认为……生前的我……是个彻底失败的教育者。因为我不只牺牲了学生，还制定了像是在杀害人命的可怕规则……虽说被疯狂控制，可是那时的我根本不配自称是教育者，只不过是彻头彻尾的怪物。」

「喂、喂……？」

「不过……即使是丧失理智，变得疯狂的我……在最后的最后，似乎还是没有捨弃教育者的矜持……现在我已经完全想起了生前所有的事情。现在的话，一定可以……」

梅蓓儿如此喃喃说道。

在泪汪汪的学生们好奇注视之下。

梅蓓儿轻轻地跪了下来，把手放在碎纸堆的上头。

「本人以这所学院的学院长·阿莉希雅三世的权力，在此宣言。『本人不追究你们违反玩火规定的行为，并且赦免罪行。』」

梅蓓儿做出这番宣言的瞬间——

柔和的黄金色光芒包覆住了碎纸堆。

「什么——！？」

接着，一阵旋风将书页的碎片卷上了天空。

被剪得破破烂烂的书页碎片在空中飞舞的同时，渐渐重新黏合、修复成原状——洒落在地上。

不久，洒落在地的书页像生物一样动了起来，组合成人类的姿态——

然后——

「嗯……？」

变回了人类的伊芙……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什么……？我怎么了……？感觉脑袋一片空白……」

伊芙蓦然发现，自己被二班学生团团包围……而且大家面露又哭又笑的複杂表情，一边不停发抖一边注视着她。

「怎么一回事……你们为什么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