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迎接白色毀滅的斯諾利亞

后来，令人转转难眠的夜晚过去了——情况仍处于无比严重且险恶的状态。

谜样的龙现身，斯诺利亚同时也遭逢到明显异常的气象攻击。

以一般自然气象而言，即便在这种北方高地，也不可能遭遇这么严酷的冷气团和强烈风雪。

这是以大幅差距打破历年寒流气温纪录的冰冻地狱。

白色城镇的天空被厚厚的雪云和抹白了一切的风雪遮蔽，明明是黎明时分，整座城市却还是像在半夜一样，被冰冷的黑暗支配。

若轻忽大意，就算有人在城内遇难或冻死也不意外，现在的状况就是如此绝望而紧急。

白色城镇的住民和观光客只能躲在室内冷得直发抖，祈祷这场异常气候能赶快结束。

可是像在嘲笑众人的愿望般，随着时间过去，寒流与风雪毫无极限地不断增强。

丝毫看不出气候有转稳的迹象。

斯诺利亚碰上了濒临灭亡的重大危机——

「……目前的状况可以说是坏到谷底了吧？」

临时建立的灾害对策本部就设立在白色城镇行政院的大会议室。

市长乔恩沉痛地在行政厅职员、市议会议员、警逻署相关人士面前，以这句话概括现在的状况。

「受到这波前所未见的纪录性大寒流威胁，斯诺利亚居民的生命随时有可能不保。而且最棘手的问题，也正是这波破天荒的冷空气……米妮亚。」

「是的。」

乔恩点名后，秘书米妮亚向参加会议的众人报告：

「有鑒于这道前所未见的寒流，市议会发布了特A级紧急自然灾害对策措施法。这条法的作用是让市府在戒严令下，把目前储备的燃料完全开放给市民使用，帮助市民度过严冬。一般而言，这个储备燃料的份量，足以让所有市民安心度过中央赶来援助前的一个礼拜空窗时间，问题是……这道寒流的威力实在太强了。照储备燃料的消耗速度来看……我们恐怕没办法撑过明天。中央的支持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怎、怎么会这样……！」

白色城镇警逻署的高层、该市的行政厅职员和市议员们无不苦恼。

「我们逃离这个地方吧，市长！让所有市民和观光客分批搭乘铁道列车逃离白色城镇，现在只剩这个方法可行了！」

「很遗憾，那是不可能办到的。」

米妮亚沉痛地否决了警逻署长的意见。

「极寒地区的铁轨通常都会使用名为热石的材料，以防止铁轨结冻——可是，因为这波冷空气实在非比寻常，连热石都难逃结冻的命运。现在铁轨已经彻底被冰雪覆盖，无法使用。而且有报告指出蒸气机关也已经结冻，现在完全停摆了。」

「怎、怎么可能……这么说来的话……？」

「是的。我们被困在这个四面被希尔瓦雪诺山脉包围的斯诺利亚了。人类不可能在这种暴风雪的气候下，凭双脚穿越那个酷寒的希尔瓦雪诺山脉。用光燃料后，所有人只能坐以待毙地冻死……这就是我们目前身处的绝境。」

见众人因绝望而意志消沉，乔恩市长厉声喝斥：

「身为这个城市的掌政者，我们不能轻言放弃！现在我们必须争取时间！只要争取到时间，中央肯定会来救援！在那之前，我们必须设法撑过这波寒流！」

接着，乔恩把索尽枯肠想出的对策传达给各部属。

「行政厅的同仁，请重新计算一遍储备燃料的总量和分配步调。哪怕只能再拖个一天或一个钟头也好。至于警逻署的同仁，我记得白色城镇的西南方是旧市镇的废弃街区。那里应该还有几间尚未处理的旧燃料库和木柴小屋。请即刻前往该地收集可用的燃料。另外，可以燃烧的废弃屋子也都通通打掉拿来做为燃料吧。各位，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一步了。加油！」

「「「「是！」」」」

在市长的强大领导能力下，职员们同时展开了行动——

「……好冷……我们接下来会怎样啊……？」

坐在椅子上的西丝蒂娜忐忑不安地呼出白色吐息。

这里是市长官邸的起居室。明明暖炉燃烧着熊熊火焰，煤炉也火力全开，可是室内照样寒冷到让人怀疑暖炉是否真的有在作用。

如果使用魔术，或许可以让这房间的室温稍微提升……问题是，没人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情况。现在也只能先暂时保留魔力了。

「可恶……这下事态严重了……」

葛伦拉紧防寒大衣的领口，东张西望。

脸上写着不安的人，不是只有西丝蒂娜而已。

聚集在这房间里的鲁米亚、梨洁儿、法兰馨、柯莱特甚至是吉妮，大家都面露忐忑不安的表情，口吐白气。

至于现在最让葛伦挂念的则是……

（瑟莉卡……）

瑟莉卡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借了市长官邸楼上的房间休息。

（那头龙……虽然它说的是龙语言，可是它确实叫了空瑟莉卡的名字。而且它还自称是白银龙将路·席尔凡。）

白银龙将路·席尔凡。这个名字葛伦也有印象。

童话『墨尔卡斯的魔法使』第七章。守护着某块土地的白银龙败给魔王，被《邪恶之钥》刺进心脏，后来成了魔王的手下，路·席尔凡就是它成为魔王手下时的名字。

没错。路·席尔凡虽然是龙，却也是魔王手下的魔将星之一。

（事到如今，看到童话故事里的魔将星出现在现实，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了。话说，这个模式我已经看腻了。魔煌刃将阿尔·卡汉、炎魔帝将弭亚·多尔的《火焰剑》、铁骑刚将阿瑟洛·叶罗与《炎之船》，以及这次的白银龙将路·席尔凡……）

有这么多的间接证据历历可数地摆在眼前。

（……恐怕『墨尔卡斯的魔法使』才不是什么单纯的童话。而是一部记载了被誉为超魔法文明的古代文明，有一定真实性的『纪录』。不只魔将星真有其人……就连领导他们、或者支配他们的魔王，也是实际存在的人物……）

可是这里有个疑问——

（为什么他们……那些魔将星这么清楚瑟莉卡的事情？）

这一点真的令人起疑。

（假设魔王和魔将星都曾经实际存在……他们也是活跃在距今四千到六千年前的时代的人物啊？为什么那种上古时代的人，会知道活在现代的瑟莉卡的事情？）

的确，瑟莉卡是来历不明的永恆者，失去了四百年前的记忆。

可是那也仅仅是四百年前的事。

（不管怎么样，时代不会相差太多了吗？即便失去记忆，即便是永恆者，瑟莉卡确实是属于近代的人。那些家伙不应该那么了解瑟莉卡！）

还是说，正因为瑟莉卡是永恆者，所以她其实在六千年前的古代就活着了？

……不可能。

因为瑟莉卡在四百年前醒来后，就为了寻找自己的根源与痕迹，踏遍了全国各个角落。可是，听说瑟莉卡完全找不到自己在比四百年前更早之前的生活痕迹和行迹，也找不到知道她的事情的人。

假如她真的活了六千年这么漫长的岁月，不可能整个帝国都找不到认得她的人，或是她留下的痕迹。所以不管怎么说，瑟莉卡绝不可能从六千年前就存在于这个世界。

（不，现在不是管瑟莉卡的真实身分的时候。问题在于那个白银龙……魔将星，白银龙将路·席尔凡。）

如果葛伦的预测正确，造成这个异常气象的原因恐怕是——

当葛伦心不在焉地思考这种问题时……

「……打扰了。」

浑身是雪的乔恩市长，带着米妮亚走进了房内。

「市长……你回来了啊。」

「嗯，我是回来拿资料的。葛伦先生……瑟莉卡小姐的状况如何？」

「……她在楼上睡觉。恐怕精神受了不小的打击吧。」

「这样啊……」

乔恩心情沉痛地沉吟半晌后，开门见山地向葛伦提出疑问：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请问先前奉纳舞踊的时候，白银龙曾出现在我们面前。那是事实吗？」

「……市长，你还有印象吗？」

葛伦感到很惊讶。

除了现在在这屋子里的人以外，其他人几乎都不记得白银龙曾经在大庭广众下现身的事情了。多半的人甚至连奉纳舞踊的经过也忘得一乾二净。

这是因为他们的精神受到那头龙的咆哮，暂时性破坏的缘故。

如果不是葛伦证明白银龙现身属实，就连勉强保住意识的法兰馨等人都会以为自己只不过是在做梦，龙的咆哮具有多么强烈的精神破坏力，由此可见一斑。

目前只有白银龙曾经降临的传闻，绘声绘影地在街头上流传而已。

「其实我也不是记得很清楚。我只朦胧记得好像有看到白银龙而已……回过神来，天气就已经变得如此异常了。」

「是吗……」

「而且……这个异常气象，恐怕也是那个白银龙造成的吧？」

乔恩市长一语道破事实，葛伦叹了口气。

「没错。古代龙在经过数千年的光阴获得了自我意识和智慧后，也习得了控制其支配领域的自然现象，以及天灾地变的能力。假如白银龙真的存在，那它肯定也是古代龙。所以说，这个异常的天候必然是白银龙搞的鬼……否则不可能发生这种一点都不自然的自然现象。」

「……原来如此。」

乔恩市长遗憾似地闭上眼睛。

没错，在场的人都隐约察觉到这起事态的唯一解决途径是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白银龙会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幕后黑手是近来行动格外可疑的《银龙教团》吗……或者有其他我们所不知道的邪恶阴谋已经悄悄地展开了呢……真相如何我们无从得知，而且也不重要了。唯一确定的是……」

葛伦大胆地说出众人心知肚明，却不敢明讲的事情：

「除非解决掉那个白银龙，否则我们——不，否则所有生活在斯诺利亚的人们与生物只有死路一条。」

一股凝重的沉默压在众人头上。

屠龙。按理而言，那是做好万全準备的军队才能进行的超大规模军事行动。

可是依目前的状况，期待帝都派遣援军根本不切实际。

现在只能依靠被困在斯诺利亚的人自己设法屠龙了——

「……老师。」

西丝蒂娜猜到葛伦的想法，低声向他进言：

「在『墨尔卡斯的魔法使』这部童话故事里，正义魔法使是在『绵延起伏的群山中最靠近天边的顶峰』和受魔王支配的白银龙……白银龙将路·席尔凡展开对决的。」

「连这种细节都符合吗？罗兰·艾多利亚也太可怕了，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算了……市长，这一带标高最高的山是哪一座？」

葛伦立刻察知西丝蒂娜的意图，向市长问道。

「……？你们到底是在说什么？」

「希尔瓦雪诺山脉的第八峰——亚维斯塔。」

米妮亚代替困惑的市长回答后，葛伦做出了定论。

「是吗？那么白银龙就在那个地方。」

「虽然我不晓得你为何能如此断言……不过，你们肯定有什么根据吧？」

于是乔恩市长向米妮亚点点头，下达指示：

「米妮亚。立刻吩咐自警团和警备官组成讨伐部队——」

「不行！」

葛伦的怒吼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使用人海战术对付龙一点意义也没有！战力的质才是重点！进而言之，能顶着这波大寒流活着抵达山顶并进行战斗的人，也只有魔术师而已了。换句话说——」

葛伦面露坚毅的表情环视西丝蒂娜等人，说道：

「——这件事就由我们来解决吧。既然现场没有其他魔术师，也只剩这个方法了。」

葛伦用充满决心的声音如此说道后，西丝蒂娜和鲁米亚都讶异地看着他。

「很抱歉每次都连累你们，可是……请你们把力量借给我，白猫、鲁米亚、梨洁儿。我需要你们的力量……你们能明白吧？」

闻言——

「好，包在我们身上！」

「好的！我们会加油的！」

「嗯，我是葛伦的剑。」

获得葛伦的指名，西丝蒂娜和鲁米亚都开心地点头答应。

「请别急着下定论，葛伦老师！」

「对啊对啊！我们也是可用之兵呢！」

「唉……真麻烦。」

这时，法兰馨、柯莱特和吉妮也站了起来。

「等、等一下，葛伦先生！带那些小孩子同行，再怎么说也太危险了——」

见状，乔恩市长大吃一惊出面制止。

「放心吧，市长先生。」

燃而，葛伦向市长投以狂放不羁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