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聖夜祭

──天亮了。

鲁瓦佛斯圣历1853年，格拉姆之月24日。

这一天对阿尔扎诺帝国，对所有北塞尔佛德大陆的圣艾里沙雷斯教系的国家而言，是很特别的日子。

「……圣夜祭～～？」

一早，在前往学校的路上和西丝蒂娜碰头的葛伦，听到她抛出来的话题后，忍不住错愕地高呼。

格拉姆之月24日，这一天是一年一度的圣夜祭。

25日是圣艾里沙雷斯教的最高圣人暨神子叶尔•艾里沙雷斯的诞生日，前一天晚上也就被视为『神子降临前的神圣之夜』而成了节庆之日──有着这样的宗教背景。

依照正统的宗教性祭典，这一天晚上信众必须上教堂做弥撒──也就是从事朗读圣经和咏唱圣歌等庄严的活动；不过对于一般民众来说，和自己的亲朋好友透过举办派对之类的活动，热闹地庆祝，才是主流的过节方式。

「圣夜祭怎么了？」

「我们打算举办派对大肆庆祝。这个讯息已经传达给二班学生和其他人知道啰。」

西丝蒂娜胸有成竹地说道。

不过，她旋即又露出丧气的样子叹了口气。

「坦白说……今天我真正想要庆祝的是另一件事……只可惜现在……」

「嗯？妳说什么？白猫？」

「咦！？没、没有啦，我什么也没说！……唉……」

西丝蒂同时挥手和摇头，急忙否认。

看到西丝蒂娜的反应，鲁米亚不禁轻笑出声，凑到她耳边说：

「……西丝蒂的生日对吧？放心，明年一定可以好好庆祝的。」（窃窃私语）

「什么！？鲁、鲁米亚，才不是妳讲的那样──！」

「……？」

见西丝蒂娜突然大呼小叫，葛伦一头雾水。

「言、言归正传！」

脸颊微微泛红的西丝蒂娜，板起脸咳了一声后，接着说道：

「总之，我想找一些亲朋好友办场小派对。你觉得如何？」

「嗯，葛伦。来办派对吧。听说会有很多草莓塔可以吃。」

「唉～～！」

葛伦向三名少女大大叹了一口气。

「妳们三个还在状况外吗？现在不是悠哉地举办派对的时候吧？妳们也稍微拿我做学习榜样啦。」

葛伦从怀里掏出了某个东西。

那是一把燧发手枪。这把前膛式单发手枪散发出一股不可思议的魔力。握把上刻印着『愿你成为正位置的愚者』。

「咦？那把枪是……」

「魔枪《女王杀手》……我从阿莉希雅三世手帐的世界带回来的……不知何故，这把枪并没有消失。应该是阿莉希雅三世送给我的礼物吧。」

葛伦手指扣着扳机的护弓转动手枪后，猛地停住，摆出枪口瞄準前方的架式。

「之前我一直搞不懂机能和使用方式，所以迟迟没有拿出来用，直到昨晚才完成魔术解析。这把枪可不是普通的猛喔？肯定能在这场大战派上用场。而且……」

葛伦把手插进口袋抓了一大把东西，然后伸到少女们的面前打开掌心。

出现在他的掌心上的是十几个结晶片。

「这、这是……？」

西丝蒂娜看得目瞪口呆。

「没错，是妳们熟悉的《虚量石》。葛伦•雷达斯超级老师大人的必杀技【毁灭射线】的发动触媒。」

葛伦露出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说道。

「这些触媒是我昨晚熬夜……不，是我昨晚叫瑟莉卡熬夜做出来的。呵，因为我看那家伙閑閑没事做嘛。」

「……！」

闻言，西丝蒂娜和鲁米亚的脸色出现了微妙的动摇，不过葛伦没有发现。

「知道了吧？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决战，我一直都有脚踏实地进行筹备喔。妳们也不要疯什么圣夜祭派对了，快点绷紧神经吧。呜喔！？我刚才的发言好有为人师表的感觉喔……！」

葛伦不断像平常一样表现出态度轻浮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已经跟伊芙约好今晚要讨论今后的作战了。如果能善用我的能力……或许有机会可以把艾莲娜之流的狠角色暗杀掉。妳们如果想办派对，就由妳们学生自己办吧。」

然而──

「……暗杀……老师居然会当着我们的面说出这种话……也就表示……」

西丝蒂娜闻言，沉痛地垂低眼帘喃喃自语。

「……嗯？白猫，妳说什么？」

葛伦不禁询问。

「老师，这种时候更不能没有派对啊。」

鲁米亚代替西丝蒂娜口气温和地说道。

「正因为是这种时候，我们才想集合大家一起举办派对……毕竟没有人知道明年是否还有机会。」

经鲁米亚这么一说，葛伦也回不出话。

「放心吧，不用担心啦，老师！」

这时，西丝蒂娜轻轻地拍了葛伦的背部一下说道：

「我们不是基于那种悲观的心态举办派对的！恰恰相反！」

「相反？」

「没错。我们要把派对办得很热闹，藉此鼓舞人心，激励大家产生『明年一定也要凑在一起开派对』这种积极乐观的心情！」

「西丝蒂说的没错。二班的大家想法应该也跟我们一样喔。」

「嗯，葛伦。我们一起参加派对吃草莓塔吧？」

如往常般昏昏欲睡、脸上看不出感情的梨洁儿，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葛伦。

承受着三名少女殷殷期盼的目光，葛伦抓着头叹了口气。

「唉……真是的，真亏妳们这种时候还有这种兴緻。该说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吗？好吧，既然妳们这么坚持，我参加就是了。」

「真的吗？呵呵，太好了。」

鲁米亚双手合十，十分开心。

「哎，就算老师你拒绝，即使用拖的我也会把你拖去参加啦！」

涨红了脸的西丝蒂娜把头撇向一旁，用手拨弄着头髮。

「嗯。太好了。好期待。」

葛伦毅然决然地向这样的三名少女说道：

「郑重声明。我只负责出席，什么大吵大闹的活动我可不奉陪。知道了吗？」

────

「趁现在大吃一顿，爆吃一顿啦────────！」

当天晚上。

葛伦鬼吼鬼叫的声音，响彻了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的学生餐厅。

「呜喔喔喔喔！？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食物！不趁这个机会好好储备营养未免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葛伦一边从满桌料理中夹了堆积如山的食物到自己的餐盘上，一边大声嚷嚷。

「什么意思嘛。结果玩得最开心的人不就是老师自己吗……」

「不要计较了嘛。」

「嗯。」

看到这样的葛伦，西丝蒂娜不禁露出轻蔑的眼神，一旁的鲁米亚忙着安抚她的情绪，梨洁儿则是喀滋喀滋作响地吃着草莓塔，远远观望。

学生餐厅的其中一角变成了全新的面貌，跟平常相比简直彷彿另一个世界。

在饰绳、花圈、星形装饰、袜子、铃铛、点心等饰品的装饰下，室内空间显得华彩绚烂，充满了圣夜祭的气氛。角落还摆着一棵不知从哪弄来的针叶圣诞树，树上同样挂着五彩缤纷的饰品，灯烛辉煌。

众人围聚在桌边，桌上有熏烤火鸡、鲑鱼、肉派、烤蔬菜、牡蛎、布丁、起司等圣夜祭常见的应景料理，在餐桌蜡烛台的烛光照耀下，每一道菜都闪耀着光芒。

在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每年一到这个时期，各个班级和社团便会各自寻找地点，和自己的同温层举办圣夜祭派对。

学生餐厅向来是最热门的派对举办地点。

不过，今年因为局势险恶的关係，几乎没什么团体举办派对。就连学生餐厅这个地方也只剩葛伦等人在办派对。

「……不过，没想到出席情况还挺踊跃的呢。」

西丝蒂娜环视周遭后说道。

葛伦带领的二班几乎全员出席。

看在曾在魔术祭典并肩作战的情谊上邀请的迦伊尔和海恩克尔，以及忙着指挥管理学生部队的莉婕也来捧场了。

此外，圣莉莉魔术女学院的柯莱特、法兰馨、吉妮，以及克莱特斯校的雷文和艾伦也理所当然地在场。

「呵呵呵……呵呵呵，好开心喔，梨洁儿……可以和妳一起过圣夜祭……呵呵呵……」

「……艾尔莎？妳靠得太近了。这样我很难吃草莓塔。」

艾尔莎和梨洁儿两人跑到比较远的地方，窝在一起用餐。两人的距离感疑似进入了引人遐想的危险範围，这应该是错觉吧。

西丝蒂娜大致观察过现场状况后，吁了一口气。

「即使是以前学院举办的圣夜祭派对，也很少有这个规模。坦白说，这个参加人数已经超乎我的预期了。」

「这也表示大家都很在乎老师呀。」

鲁米亚向不可思议地猛眨眼的西丝蒂娜露出微笑。

的确，一开始西丝蒂娜向其他学生提议要举办派对时，有些人面有难色，不太认同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举办派对。

不过，一听完西丝蒂娜说明举办本次圣夜祭派对的『真正用意』后，所有人都二话不说，答应参加。

「那个不正经的家伙吗……」

西丝蒂娜面露複杂的表情，远眺和卡修等人比赛一口气喝光果汁的葛伦。

这时……

「……迟到了。看来派对已经开始了呢。」

随着靴子的脚步声，三名男女出现在学生餐厅。

「咦！？伊芙小姐！？还有巴奈德先生和克里斯多福先生！？」

西丝蒂娜惊讶地睁大眼睛。

「……那是什么表情？我不是说过了，如果工作告一段落，加上我心血来潮的话，我可能会来露脸吗？」

伊芙双手盘在胸前，不悦地把头撇向一旁，「哼」了一声。

「咯咯咯，不要嘴硬了啦，伊芙妹妹。明明妳今天一反常态，死命地早早就把工作处理完咳噗！？肘、肘击！？」

巴奈德笑得贼头贼脑，伊芙的手肘以锐利的角度刺进他的心窝。

「西丝蒂娜小姐，感谢妳邀请我们来参加今晚的派对。哎呀～从士官候补学校毕业后，我就没参加过这种活动了，好兴奋喔。」

虽然西丝蒂娜姑且邀请了三人，可是她以为他们应该会因为工作忙碌，不克出席，因此看到他们意外现身，不禁目瞪口呆。

「大家都跟妳一样担心。毕竟前辈也是那种会一个人扛起所有重担的类型。」

「阿尔老弟正在动大手术……虽然他无法参加派对，可是他有拜託老夫带话，他说『葛伦就拜託妳了』。」

「……阿尔贝特先生……」

即使透过第三者转述，西丝蒂娜还是可以清楚感受到阿尔贝特的心意，心中充满感动。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听说这场派对的主角乃是助我破解古代文明之谜的同志兼助手，既然如此，我岂有不参加的道理？」

佛赛尔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冒了出来。他右手拿着酒杯，左手端着盘子，彻底沉浸在宴会的气氛中。

「我、我明明又没邀请你……」

为了避免惹上麻烦，西丝蒂娜当初并没有邀请佛赛尔，看到他不请自来，翻起白眼的西丝蒂娜也只能无奈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