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啟程

──翌日。

鲁瓦佛斯圣历1853年，格拉姆之月25日──早晨。

做好出发準备的葛伦穿上防寒大衣，揹着背包，步出阿尔佛聂亚宅邸。

冬季清晨特有的刺骨寒意旋即迎面而来。

户外的天色依旧昏暗，天空上布满着厚重的云层。

远方可以望见气氛宁静，覆盖了皑皑白雪的菲杰德街景。

「雪积得还挺深的哪……」

葛伦沙沙作响地踩着积雪，準备从变成雪白色的前庭离开时……

『……结果，你还是决定去见瑟莉卡吗？』

纳姆露丝突然出现在葛伦面前。

葛伦早已习惯这名少女神出鬼没的行动模式，见怪不怪的他回答道：

「啊啊，没错。昨晚发生了一些事情……」

『……是吗？最后果然会是这样……』

「虽然我不清楚详细原因，不过瑟莉卡对妳而言也很重要吧？妳趁我不在的时候，把瑟莉卡的事情告诉白猫她们……也是因为期待她们能改变我的心意，对吧？」

『…………』

「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把瑟莉卡带回来的。妳不用担心。」

『……………………』

纳姆露丝不知何故，脸上浮现阴霾，难过地低垂着眼睛。

「……怎么了？」

葛伦看出纳姆露丝的反应有些奇怪，忍不住询问。

『没什么……』

纳姆露丝不肯多说，只是摇了摇头。

「是吗？好吧，那我出发了。虽然妳搞不好会悄悄地跟着我……还是拜拜啦。」

如是说后，葛伦经过纳姆露丝的身旁，迈步离开。

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

『加油。千万不要输了……我的主人。』

葛伦好像听见纳姆露丝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什么。

「……纳姆露丝？」

葛伦转头一瞧。

纳姆露丝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蹤了。

葛伦来到位在菲杰德城墙北门附近的马车站广场。

平常这里一大早就挤满了準备搭车离开菲杰德的乘客，总是人声鼎沸。现在则因为情势严峻的关係，显得冷冷清清。

广场上停着一辆由两匹马拉动车厢的军用带蓬马车，探索遗迹所需要的食物等物资已经搬运到带蓬马车上。

这辆带蓬马车是伊芙昨晚帮忙调度的。做为航空战力的神凤因为供不应求，连一匹都无法调来支援葛伦，伊芙也因此向他道歉，可是考虑到目前的处境，这样的待遇已经算是非常优渥了。

总之，搭乘这辆带蓬马车的话，约莫一天就能抵达塔姆天文神殿。

（抵达神殿后漫长的旅程，才算正式开始……瑟莉卡这家伙真会给我找麻烦。）

葛伦在心里发牢骚，同时向马车走去。

「嗯？」

这时，他发现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他了。

「……来了吗？」

那些人正是身穿特务分室魔导士礼服的阿尔贝特和伊芙，以及梨洁儿。

「噢噢，阿尔贝特。看来你的心灵手术似乎很成功嘛？」

「托你的福。」

葛伦看向阿尔贝特。

阿尔贝特的头缠着写有无数卢恩符文的绷带，将右眼包了起来。这个绷带似乎是某种咒用封印术式。

「所以呢？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该不会是来送行的吧？」

本来想一个人快点出发的葛伦，面露讶异的表情，环视着三人。

「说来话长，总之照顺序一件件谈吧。」

双手盘在胸前的伊芙说道。

「葛伦，这里有个消息必须让你知道。其实──」

伊芙以此做为开场白，说明了来意──

「什么！？探索危险度上升了！？」

「没错。昨晚我请克里斯多福透过灵脉回线，针对塔姆天文神殿进行调查了。」

伊芙递出厚厚一叠资料给葛伦。

「读过之后，你应该就能了解我说的……不知何故，神殿周边的灵脉跟过去相比变得活泼许多。恐怕有强力的狂灵在里面徘徊，以前失效的陷阱也重新启动了。」

「预测探索危险度达S级……？真的假的……」

「从你的说词来反推……这个变化很可能是阿尔佛聂亚女士抵达遗迹最深处的大天象仪室时造成的……换句话说，虽然详情不明，不过阿尔佛聂亚女士疑似在遗迹的最深处做了什么。」

「……！？」

「葛伦，你千万要小心。这场旅行……恐怕不会只是把阿尔佛聂亚女士带回来就好那么简单。」

听到伊芙的警告，葛伦不禁倒抽一口气。

探索危险度S级……这个难易度已经跟S＋＋级的学院地下迷宫第十至第四十九层的『愚者试炼』不相上下了。前往这么危险的遗迹，别说是带瑟莉卡回来了，葛伦自己能否活着离开，都是一大问题。

即使如此──

「放心吧。我不会输的。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葛伦怀着坚定的意志，信心十足地点头。

然而……

「笨蛋。别做白日梦了。」

双手盘在胸前的伊芙傻眼地叹了一口气，态度非常冷漠。

「喂，这种时候妳应该要说『我相信你喔』才对吧？」

「什么啊？好噁。不要开玩笑了，真受不了。」

伊芙撇过头去，嫌恶地挥了挥手。

「认清现实吧。我不否认你是优秀的魔导士，可是以魔术师而言，你只不过是三流。探索难度高达S级的遗迹，你怎么可能闯得过？」

「就算妳这么说，现在我也只能放手一搏了吧！？妳是想找我吵架吗！？」

「……唉～～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怎么这么迟钝呀……」

伊芙眯细眼睛瞪了葛伦一眼。

「你需要帮手……对吧？」

「咦？」

葛伦一头雾水地发出困惑的声音。这时……

「老师！」

「呵呵，老师早安。」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从带蓬马车里探出头向葛伦打招呼。

「嗄！？怎么连妳们也出现在这里？而且那身装扮是……」

如葛伦所言，西丝蒂娜和鲁米亚也换上了御寒装备和探险装束。

「喂，伊芙……妳该不会是想……？」

「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你带她们两个一起去吧。她们肯定能帮得上忙的。」

伊芙面带心平气和的微笑说道。

「别担心。你班上的学生都赞成她们跟着你前往神殿，女王陛下也允许鲁米亚参与这次的行动了。」

「等一下！这可是探索危险度达S级喔！？妳们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志得意满地向连忙表示反对的葛伦说道：

「正是因为非常危险，所以更需要我们与老师同行吧？谁知道老师独自一人的话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老师不要担心，我们不会扯后腿，一定会成为你的战力。」

最近魔术实力成长速度突飞猛进、才华洋溢的天才少女•西丝蒂娜。

以及身怀名为《王者之法》和《鲁米亚之钥》的强大异能的少女•鲁米亚。

若能藉助这两个人的力量，确实能大幅提升战力。

「唉……就算我拒绝，妳们还是会硬跟着我吧？」

「没错。如果老师坚持独自行动，你也可以抛下我们掉头就走喔？哼哼，前提是你必须有办法摆脱我那透过鲁米亚的《王者之法》加持的《疾风脚》。」

「说到这个，西丝蒂妳现在就算多扛着一个人，也能照常发动《疾风脚》了嘛？」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说着说着就相视而笑。

闻言，葛伦不禁面露苦笑，高举双手投降。

「……我认输。根本不可能摆脱得了妳们。唉，学生成长速度太快是否是一件好事，也值得商榷哪……嗯，麻烦妳们了，我需要藉助妳们的力量。」

葛伦爽快地认输后，西丝蒂娜和鲁米亚开心地笑了。

「……葛伦。」

这时，梨洁儿突然戳了戳葛伦的腰。

「怎么了？」

依然看似睡眠不足的梨洁儿虽然面无表情，但依旧感觉得出来她心中的寂寞。

「其实……我也想跟葛伦一起去……可是……」

梨洁儿委屈地垂低了头。

梨洁儿是帝国宫廷魔导士团特务分室执行官代号11《战车》。

菲杰德最终防卫战开战在即，她不能擅自离开岗位。

「我必须……保护大家……所以……」

看到梨洁儿依依不捨地抬头看着自己，葛伦不禁感叹。

（回忆起来，这家伙也成长了不少哪……）

梨洁儿原本是个毫无情感波动，彷彿人偶般的少女。对任何事物都不带感情，只会依附他人。凡事照着指令行动，没有自行思考的能力。严格说起来，她就是个只会不经思考冲动行事，内心空洞的少女。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梨洁儿，大家就交给妳保护了。」

葛伦心中涌现一股暖流，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在梨洁儿头上，轻轻抚摸。

梨洁儿舒服地眯起眼睛，任由葛伦抚摸她的头。

「妳务必要代替暂时离开的我，好好保护大家、保护学生们……拜託了。」

「嗯。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保护好大家。他们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

就这样。

葛伦持续摸着梨洁儿的头，半晌后……

「我也有话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