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最後的邂逅

葛伦在西丝蒂娜与鲁米亚的陪伴下，搭乘带蓬马车从菲杰德出发了。

从菲杰德城墙北门离开，沿着连结菲杰德和帝都奥兰多的亚鲁克街道一路北上。

原本是大片田野的沿途风景，如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变成了白银色的世界。冰冷的空气无比清澈，冷冽到彷彿能刺伤肺部。

马车宾士在起伏与弯度平缓的街道一路北上，沿着东边的浓密森林行驶。

来到某个地点后，马车离开街道往西前进。

参考的是以前和瑟莉卡一起去调查遗迹时所走过的路线。

若离开街道的範围太远，有可能会遇到魔兽，并不是理想选择；然而天之智慧研究会所率领的亡者军团《最后之钥兵团》正在北方集结。为了以防万一，葛伦决定尽量和对方保持距离。

「话说回来……好令人怀念喔。」

一道声音从手持缰绳坐在驾驶台上的葛伦上方飘了下来。

西丝蒂娜从车厢探出身子，把头伸到葛伦上方。

「我们上次去塔姆天文神殿进行遗迹调查……不过才半年前左右吧？」

「这个嘛，确实差不多是这么久。」

「嗯。我记得那一次……那个……我们曾针对我爷爷……雷德尔夫•席贝尔的魔术论文里提到的，塔姆天文神殿的时空间转移机能进行调查对吧。」

「经妳这么一说，好像是耶。」

这时，原本规矩坐在车厢里的鲁米亚也加入了话题。

「呵呵……好不可思议喔。总觉得那好像是昨天才刚发生过的事情……可是又好像经过好几年了。」

「哎，自从我被瑟莉卡轰出去那所学院担任讲师之后，日子真～～的过得很充实哪。」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葛伦心不在焉地回忆这些日子经历过的种种。

这段期间真的发生太多事情了。

葛伦担任约聘讲师和学院爆发恐攻事件。

魔术竞技祭和女王暗杀未遂事件。

萨伊聂尼亚岛的远征修学和梨洁儿的『Project：Revive Life』事件。

西丝蒂娜的结婚骚动和贾提斯引爆的《天使之尘》事件。

到塔姆天文神殿进行调查以及与魔人爆发激战。

在社交舞会的檯面下和天之智慧研究会展开的斗争。

去圣莉莉魔术女学院留学所引发的骚动。

『菲杰德史上最黑暗的三天』和《炎之船》事变。

伊芙被降职和里学院骚动。

在斯诺利亚冰天雪地的雪山和白银龙展开大战。

和阿尔贝特在遗迹都市马勒司一对一单挑。

无限轮迴的魔术祭典代表选拔赛。

在魔术祭典的檯面下和第十三圣伐执行队爆发激烈冲突。

差点被封印在阿莉希雅三世的手帐里面。

经过一番迂迴曲折后，依库奈特卿发动了政变『炎之一刻半』──

「唉～真的快受够了。我的讲师人生到底出了什么差错啊？」

葛伦细数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事件后，忍不住叹气。

能被捲入这么多骚动，也堪称是一项成就了。

「对、对老师来说，确实不是倒楣两个字就能一语带过的呢。」

西丝蒂娜也不禁苦笑。

「老师……你果然很后悔来我们学院担任讲师吗？」

鲁米亚不安地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葛伦一阵沉默。

「不。我一点都不后悔。」

半晌后，他一脸豁然开朗，发自内心地如此说道。

「坦白说，一开始我很讨厌工作，也不想再跟魔术有任何瓜葛。回想起来，当时儘是遭遇到一些鸟事……话虽如此，除此之外，也发生了更多令我觉得开心和有趣的事情。现在，我可以抬头挺胸地告诉妳们……我很庆幸自己当上讲师。」

「老师……」

葛伦抬头仰望天空。

整片天空阴森森的，乌云密布。从那些乌云看来，感觉随时有可能再下雪。

不过，厚厚的云层中冒出了一小块裂缝，灿烂的阳光伴随着散射从裂缝中照耀大地，使这一带变得光辉灿烂。

「是啊……回想起来，要不是那一天瑟莉卡鼓励我去当魔术讲师，也不会造就出今天的我……」

「……阿尔佛聂亚教授……」

听了葛伦的独白，西丝蒂娜面露安静的表情缄默不语。

「既然如此……那我们更必须帮助阿尔佛聂亚教授了，对吧？」

鲁米亚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

「阿尔佛聂亚教授是造就了葛伦老师的大恩人……所以老师这次必须去帮助教授，向她回报再造之恩，对吧？」

「老师，你不用担心啦！我和鲁米亚一定会倾全力支援你的！」

「嗯。我们一起帮助阿尔佛聂亚教授吧。」

「啊，是啊……看妳们表现了。」

葛伦闻言笑了出来。

但他旋即收起笑容，一语不发。

「……咦？有什么问题吗？老师。」

「难道说……果然我们的能力不足以信赖吗？」

「不。不是。不是那样……不是那样的……」

这时，葛伦突然想起一个令他耿耿于怀的问题。

（……纳姆露丝……）

葛伦仔细玩味纳姆露丝以前所说过的话。

──……葛伦……在不久的将来……你将会再一次和瑟莉卡一起到塔姆天文神殿……

──到时候……你将被迫做出重大的决定。你必须把你眼中最重要的事物，摆到天秤上做取捨……

（那是什么意思？和瑟莉卡一起？……目前的情况跟她的说法好像不太一致啊？）

纳姆露丝的预言充其量只能算虽不中亦不远，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假设纳姆露丝真的有预言能力。

为什么她会使用『一起』这个字眼呢？

她不是应该说『你和瑟莉卡将造访神殿』比较正确吗？

（而且……令人在意的地方不只这一个。）

『到时候，你将被迫做出重大的决定。』

（我在走到这一步以前，确实面临到究竟是要救瑟莉卡，还是留在菲杰德的重大抉择……可是，她口中的抉择真的是指这个吗？『到时候』又是什么？跟第一个预言一样，只是小地方的用字遣词不够精準而已吗？）

即使当面质问纳姆露丝这些问题，恐怕她也不会回答吧。

或许这只是不值得关注的枝微末节，可是……

（可恶……我有不好的预感……瑟莉卡……）

葛伦握紧了手中的缰绳，拚命不让涌现在心头的诡异预感膨胀──

────

就这样，葛伦等人一路上很顺利地，持续朝塔姆天文神殿前进。

半途，葛伦要西丝蒂娜和鲁米亚先小睡片刻补充体力，自己负责驾车。

等到天色整个快黑下来的傍晚，葛伦等人终于抵达塔姆天文神殿。

那是一座有着巨大半球形状、造型奇特的石造神殿，就座落在陡峭的断崖上。

儘管覆盖了皑皑白雪，整体外观还是跟半年前如出一辙。

「塔姆天文神殿……阿尔佛聂亚教授真的就在这里吗……？」

西丝蒂娜喃喃说道，葛伦自顾自地往耸立着一根根石柱的入口走去。

他蹲在神殿的入口前，简单清除了附近的积雪。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把装在袋子里的粉末洒向四周。那是一种会对魔力的残渣产生反应，随着不同的魔力波长变色发光的特殊魔术试剂。

「……有了。这个紫色的光就是瑟莉卡的魔力残渣。」

「所以说，教授确实就在神殿里了？」

「是啊，不会有错。」

葛伦站起来，转身望向西丝蒂娜和鲁米亚。

「抱歉，已经没有时间了。我知道这样的行程很吃力，可是我打算马上调查遗迹……妳们撑得住吗？」

「可以的。路上我们有先小睡片刻了。」

「我已经做好万全準备了！走吧，老师！」

鲁米亚和西丝蒂娜活力充沛地回答道。

于是，葛伦等人揹起了装有好几天份的水、食物以及各种探险装备的背包，踏入塔姆天文神殿──

────

塔姆天文神殿是以神秘的建筑手法打造而成的构造物，说穿了就是一颗内部被挖空的巨大岩石，理所当然地，通道、墙壁、天花板乃至于各个室内空间，全部都是石造的。

内部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有疑似天球图的几何学图案，葛伦等人现在所看到的景色，就跟半年前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壁面的几何学图案如今泛着看似不安定的红蓝色魔力，不只伴随着重低音发出黯淡的光辉，还让整个遗迹频频震动。除此之外──

『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有变得更强大而且兇恶的狂灵，大量地在遗迹内部徘徊。

有的彷彿是实体化的人影，有的貌似是长了翅膀的妖精，有的则看似是人类的灵魂──没能成功变成精灵，外观千奇百怪的狂灵们蜂拥而来。

他们成群结队地向葛伦等人逼近。

然而──

「《魔弹》──《齐射》！」

西丝蒂娜上前以一节咏唱与追加节的方式唱咒。

西丝蒂娜左手的五根手指射出了五发集束的魔力光弹。

黑魔【魔术子弹】，五发同时启动。

和半年前相比，西丝蒂娜的咒文无论是威力或技术都有大幅提升，面对她的咒文，蜂拥而来的狂灵毫无反抗能力，全部被撕裂得支离破碎，逐一烟消云散。

「──呼！」

葛伦也手持旧式轮转手枪，用左手弹拨击锤，从腰部的高度进行连续扫射。

透过老练的枪法火速射出的六发魔力子弹，把狂灵射得满目疮痍。

「我们办到了！」

「是啊！」

一举扫蕩了无数狂灵后，两人高举手臂击掌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