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個終點

看到那个男人的瞬间──西丝蒂娜的脑袋彻底一片空白。

心脏剧烈跳动到彷彿快炸裂似的，全身打起猛烈的哆嗦，身体彷彿悬在半空中。

──她以为自己会放声大叫。

──她以为自己会哭喊到呼天抢地，整个人惊慌失措，狼狈不堪。

吉恩•加里斯。

在西丝蒂娜眼中，这男人象徵着魔术的黑暗面，是令她恐惧的对象。

像自己这种半调子的存在，肯定一下子就会被这男人释放的恶意与杀气震慑，全身止不住地发抖，露出软弱又窝囊的模样──

──她本来是这么以为的。

然而……

「…………？」

西丝蒂娜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自己没有放声大叫，也没有大声哭喊。

──亦没有惊慌失措。

而且，自己好像也没有因为和吉恩狭路相逢的恐惧与冲击，导致脑袋罢工。

不知不觉间，西丝蒂娜的大脑已经做完一连串的分析了。

『论咒文的发射速度，我恐怕还是赢不了这个男人。』

『假如双方正面交战，我会陷入压倒性的不利。』

『四周有数不尽的石柱……或许可以拿来利用？』

『我手上有什么能打的牌呢？敌人又是如何呢？我该怎么出牌？又该怎么应付对方的出牌？』

『……首先我该走的第一步是……？』

和吉恩展开对峙之后，西丝蒂娜依旧保持冷静，连她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她心中确实存有恐惧。如果不随时绷紧神经，恐怕会双脚发抖，立刻出现换气过度的癥状。

即使如此──自己还是能和那股恐惧切割，不断绞尽脑汁思考。

（……我是怎么了呢？明明碰上如此强大的对手……说不定，我是因为太害怕，所以脑袋不正常了……）

西丝蒂娜分心思考着这种无谓的事情，同时持续动脑思考进行战斗计算。

见西丝蒂娜如此冷静，吉恩似乎也感到非常吃惊。

「咦？没想到妳这么冷静耶？真意外啊～？」

吉恩弔儿郎当地说道。

「啊？还是说妳已经放弃了？妳已经做好被我大快朵颐地吃掉的觉悟了吗？喂喂喂，拜託妳不要做出会让我倒胃口的事情喔？妳如果不大哭大闹地抵抗的话，那可就少了一味呢。少了霸王硬上弓的那滋味──」

「《雷帝的闪枪啊》。」

从西丝蒂娜左手手指射出的黑魔【穿孔闪电】，直直地往吉恩的鼻头飞去。

「噢？」

「乓！」一声，吉恩不假思索地用右手挡开飞来的雷闪。

西丝蒂娜还是一样冷静得心如止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吉恩。

吉恩出了神似地，看着这样的西丝蒂娜……半晌后，他挤眉弄眼，露出了粗野卑劣的嘴脸。

「噢……？看样子，这顿大餐吃起来会很有饱足感喔？很好。态度就是得这么嚣张臭屁才行，这样香料才够呛，味道才会熟成啊。」

瞬间，儘管态度还是一样弔儿郎当，可是吉恩所散发出的气息变得不一样了。

他渐渐变貌成透过凌虐、羞辱对手，践踏对手尊严的行为获得极度的快感，既残酷又不人道的邪道魔术师──然后……

「《滋咚咚咚咚咚》！」

吉恩毫不留情地咏唱了咒文。

黑魔【穿孔闪电】的超高速五连射。

每一发的速度都比一般的黑魔【穿孔闪电】还要快上许多。如果是实力平凡的魔术师，恐怕根本无法用肉眼跟上速度，更别说是反应了。

这样的雷闪，一口气有五发同时杀向西丝蒂娜。

然而──

「《疾》！」

西丝蒂娜连续发动黑魔【急速飘游】使出了《疾风脚》，一溜烟地往右边跳。

五发雷闪空有气势地穿过西丝蒂娜的残影。

闪开攻击后，西丝蒂娜背对着吉恩加速狂奔。她穿梭在石柱之间，逃得远远的──

「噢？一开始想跟我玩捉迷藏吗？好啊。」

吉恩露出卑劣的笑容后，也使出了《疾风脚》。

接着，他一直线地朝着西丝蒂娜逃开的方向飞沖而去──

「──鬼快点来捉我啊！听我拍手的声音──」

──戏谑地唱到一半。

吉恩的背脊突然打起一阵哆嗦，心里浮现死亡预感。

「什么──！？」

吉恩发现苗头不对，立刻往旁边跳开。

从上空死角位置落下的三发雷闪，射穿了他前一刻踩过的地面。

「什、么……！？」

吉恩抬头往上看。

只见一截银发从附近其中一根石柱的顶端边缘露了出来。

「…………」

是西丝蒂娜。西丝蒂娜站在巨大石柱的顶端边缘，以锐利的眼神睥睨着吉恩，同时伸出手指瞄準他。

「……她是什么时候跑上去的……！？难道她刚才只是假装怕得逃走，其实是利用《疾风脚》跑到石柱上吗！？然后从我看不到的死角攻击！？」

西丝蒂娜出其不备地发动了反击，吉恩感到十分吃惊。

「…………」

西丝蒂娜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惊愕的吉恩，微微勾起嘴角。

然后，她竖起食指勾动了几下。

那个手势的意思再明白也不过──即是『放马过来吧』。

「……他妈的……这只该死的贱猫……！」

火冒三丈的吉恩再次发动《疾风脚》。

「看我怎么蹂躏妳──────！」

吉恩朝着西丝蒂娜所在的石柱顶端腾空跃起。

他一步又一步地蹬着石柱高速往上沖──

理所当然地，西丝蒂娜朝来袭的吉恩施放雷闪迎击。

「哈！雷闪的速度太慢了！就凭这种程度──」

吉恩改变攀爬石柱的路径，避开了雷闪──就在那一瞬间……

吉恩的头部「铿！」地爆出重响，眼睛喷出火花。

「嗄──！？」

吉恩一头撞上设置在半空中的『无形物体』，往下坠落。

「刚、刚才那是什么……！？该、该不会是──？」

吉恩终于想通撞上的是什么。

黑魔【空气团块】。藉由凝缩空气的方式製造出透明硬块的风系咒文。

吉恩刚才就是撞到了空气硬块。

「那、那只该死的贱猫……！这难道都是她的计画……！？」

吉恩往下坠落的同时，往西丝蒂娜的方向望去。

只见西丝蒂娜满意地面露浅浅的微笑，看了吉恩一眼，旋即又发动《疾风脚》从石柱顶端跳走。

她背向吉恩，左跳右跳地逃走了──

「那、那个小贱货……！？」

儘管吉恩拥有卓越的能力，可是他只用在满足自身的愉悦，视一流魔术师的荣耀为粪土，所以一旦发现自己受到他眼中的弱小对手或猎物轻视，他简直快气疯了。

「混帐……！妳别想死得太轻鬆……！我保证会让妳尝到地狱的滋味，让妳痛苦到后悔这辈子生为女人────！」

立下残酷的誓言后……

吉恩也重新发动《疾风脚》，高速追击西丝蒂娜。

「《雷帝的闪枪啊》──！」

先行腾空飞起的西丝蒂娜头也不回地双重咏唱黑魔【穿孔闪电】，从左右两根手指射出雷闪。

「呜喔！？」

吉恩反应灵敏地在空中侧翻，闪过了格外準确的两道雷光后──

「臭女人──《滋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接着，他抓狂似地拚命发射雷光，扫射沖在前面的西丝蒂娜。

西丝蒂娜和吉恩两人透过《疾风脚》，展开一场激烈的空战──

────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葛伦和雷克正面爆发了近距离搏斗。

雷克直接招架住葛伦使出的连续刺拳，相对的，面对雷克所挥出的爪击，葛伦却只能四两拨千斤地东躲西闪或架开。

可是，和龙人化的雷克交手，即使没有被正面打中，光是余波的冲击就足以在葛伦的身体持续留下撕裂伤和挫伤。

「咕、噗──！？」

即使如此，葛伦还是持续勇往直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雷克不甘心被葛伦的气魄压过去，彷彿要一脚踹烂他的双腿似地使出猛烈的踢击。

葛伦纵身一跃闪过了那一脚。

接着葛伦一个翻身，瞄準雷克的脑门使出后脚跟下压踢。

雷克往后退，避开踢击──

「刚好一分钟！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趁着这个空档，葛伦火速地拔出手枪。

那把枪不是葛伦平常使用的魔枪《佩列多雷塔》。

而是承袭自阿莉希雅三世的新魔枪《女王杀手》。

葛伦举起《女王杀手》瞄準敌人，扣下扳机。

随着火药炸裂，单髮式的燧发手枪枪口发出咆哮，射出了一发圆形子弹。

《女王杀手》的口径比《佩列多雷塔》还大，反作用力也十分惊人，甚至让开枪的葛伦整个人微微往后仰。

威力远胜《佩列多雷塔》的大弹头，笔直射向雷克──命中了他的额头。

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早就被那颗子弹爆头，然而──

子弹「轰！」地发出一声巨响，硬是被反弹开来。

不意外地，变成异形的雷克毫髮无伤，只是被那股冲击力震到身体大幅向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