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5853年的時光

「……呜……啊……？」

梦境突然结束，意识渐渐清醒。

在梦与现实全部交杂在一起的混乱意识中，葛伦呻吟着睁开眼皮。

「……这里是……？」

葛伦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陌生房间的床架（或者说看起来像床架的东西）上。

西丝蒂娜躺在一旁。她的胸口上下起伏，有正常呼吸，应该单纯只是在昏睡中而已。

确认西丝蒂娜平安无事后，葛伦鬆了一口气，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这里是非常奇特的石造房间。

天花板和地板上都画了好几个类似天球图的几何图形法阵。

有一颗远比葛伦身高还高的巨大魔晶石悬浮在房间正中央。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巨大的魔晶石。

正面和左右两侧的墙壁摆放着巨大的书架。虽说是书架，堆放在上面的并非经过完整装订的书本。

收纳在书架上的，是大量的捲轴和石板。

（……这是什么啊……？）

葛伦站起来走上前，拿起书架上的东西仔细观察。

捲轴的材质并非由纸浆过滤而成的纸或羊皮纸等……这类葛伦他们平常所使用的纸，而是将植物纤维碾碎製成的莎草纸。石板则是上头写有文字、经过火烤定型的黏土板。

（怎么会有这么落伍的纪录媒介……简直是古时候……）

葛伦昏沉地思考着这种问题时，过往的记忆突然鲜明浮现，原本混浊不清的脑袋彻底清醒了。

「对了……我回到过去……古代的世界了……」

「……你终于发现了。」

这时，突然有道声音跟他说话。

仔细一瞧，一名白髮少女从巨大魔晶石的暗处走了出来。

「……纳姆露丝！」

「所以说，别再叫我无名氏了，我有时之天使（莱•堤莉嘉）这个独一无二的名字。」

纳姆露丝──正确名称为莱•堤莉嘉的少女眯起了眼睛。

「不提那个了，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莱•堤莉嘉向一脸尴尬地搔着脸颊的葛伦提出质疑。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认识我？你跟空是什么关係？」

这些问题让葛伦想起了自己最大的目的，他咄咄逼人地质问莱•堤莉嘉。

「我也一样有很多问题想问！瑟莉卡跑到哪里去了！？她应该跟我们同时抵达这个时代才对！那家伙──」

「吵死了。冷静一点。」

见葛伦整张脸贴了上来，莱•堤莉嘉一脸厌恶地把他推开。

「哼……看来我们之间有很多话题可以聊呢。」

「噢、噢……那就一个一个来吧……」

莱•堤莉嘉叹了口气，葛伦一脸歉疚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于是。

总之先把西丝蒂娜从睡梦中唤醒后，三个人围绕着一张石桌而坐。

接着葛伦如实地回答了莱•堤莉嘉的所有问题。

关于葛伦和西丝蒂娜的身分。关于葛伦所认识的瑟莉卡。

关于葛伦和西丝蒂娜原本的时代──也就是未来的世界。

关于天之智慧研究会的大导师，自古代存活至今的魔王。

在魔王的暗中推动下，邪神即将被召唤到世上。

然后，已兵临菲杰德城下的《最后之钥兵团》。

在最迫切的时刻，瑟莉卡却突然从葛伦面前消失。

为了追寻瑟莉卡的脚步，葛伦发动了设置在《塔姆天文神殿》最深处的大天象仪室的天象仪装置，利用该装置的隐藏机能回到了过去的这个时代。

葛伦和西丝蒂娜依事情发生的经过淡淡地交代了来龙去脉。

「我们的身分和状况……大致上就类似这种感觉。」

做完了大致的说明后，葛伦注视莱•堤莉嘉。

「那么──接下来换妳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喂、喂……？」

「纳姆……不对，莱•堤莉嘉小姐？」

葛伦和西丝蒂娜都吓了一跳。

因为莱•堤莉嘉低着头，身体直打哆嗦。

「怎么可能……四百年……？什么啊……那女孩在丧失记忆的状态下，在世界彷徨着独自一人徘徊了长达四百年的时间吗……？就为了达成自身的使命……？」

莱•堤莉嘉哑然失色，不久，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再次露出原本冰冷的表情。

「不好意思，是我失态了……继续往下说吧。」

「啊、嗯嗯……」

「总之，我明白葛伦你是未来人，而且在未来的世界你是空的徒弟了。所以在讲下去以前，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没问题，妳说吧。」

「千万不要再向我……不，不要再向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透露更多关于未来的事情，千万不要。」

莱•堤莉嘉在提出这项要求时，语气中带有不由分说的强硬魄力。

「为、为什么！？我们不是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对吗？毕竟我们都已经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好。」

相较于提出质疑的西丝蒂娜，葛伦倒是答应得很乾脆。

「虽然是迫于无奈，不过我确实是太过轻率了……我不可以随便对妳透露，可是不管妳跟我说什么都不会构成问题……我可以这样理解吧？」

「不愧是空的徒弟。很高兴你是这么明事理的人。」

看到葛伦和莱•堤莉嘉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西丝蒂娜不满地噘起了嘴巴。

「好……既然如此，我来问妳问题好了。」

要从何开始问起呢……葛伦心中早已有所定夺。

而且他隐约地已经猜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葛伦这一路走来的轨迹，勾勒出了那个答案的样貌。

所以──现在只不过是在对答案而已。

「瑟莉卡到底是什么？」

「……这问题也太语意不详又抽象了吧。」

莱•堤莉嘉叹了口气，停顿了一会儿后接着说道：

「不过……我可以理解你问题的意图。好，我就照事发经过说明吧。虽然说来话长……你就包容一下吧。」

于是，莱•堤莉嘉神情严肃地娓娓道来。

「总之……在谈论空以前，我得先交代某个魔术师的事情。」

「某个……魔术师？」

「没错。必须先得知那个魔术师的事情，才能定义空。」

莱•堤莉嘉点点头后，继续说道：

「……很久很久以前，在不同于这个世界的某个异世界里，有一个魔术师。在那个以科学为主导的世界里，专攻魔术的他算是非常稀有。

他在魔术领域登峰造极后，成了外宇宙的邪神之一……我们《天空的双生子》的主人。也就是日后的『大导师』。」

「！」

「……后来，历经一番曲折，他所生存的世界毁于一旦。虽然他和我们一样，费了千辛万苦想要拯救那个世界……但到头来都只是白费力气。

毁灭的理由？不管哪个世界都有那种不惜毁灭世界的蠢蛋，不过如此罢了。

总之，他放弃了那个已经无可救药的世界，在次元树展开时空之旅……最后才在这个世界落脚。

说来或许难以置信，不过这个世界原本并没有魔术的概念，是一个非常原始的世界……他是第一个把魔术带进这个世界的人。

好比说数秘术、塞菲洛特、大阿尔克那、卢恩符文……你们那个时代应该还保留有这些魔术概念吧？这些本来是……啊啊，不小心扯太远了。」

说到这里，莱•堤莉嘉停下来吁了一口气。

「总之，他毫无保留地把魔术的力量用来帮助这个世界的人们，也应人们的要求传授魔术。多亏了他，这个原本过着极度原始生活的世界开始爆发性地发展。人们的生活水準也提升到了不可置信的程度。

反过来说，也因为魔术的关係，这个世界在科学领域的发展显得非常迟缓，变成有些不协调的文明了。」

莱•堤莉嘉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石板露出苦笑。

「……无论如何，这个世界持续发展魔术，后来终于建立了一个大国。他也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成了一国之君。

然后，他和我们《天空的双生子》以守护者的身分，长年保护那个国家以及这个世界。

一开始……那真的是和平又十分理想的世界。在魔术的恩惠下，再也没有人受到疾病与饥饿折磨。也没有人会因为战争的摧残而感到痛苦和悲伤。所有人都因为幸福洋溢而充满欢笑……这样的世界正是他当初在原本的世界所追求的目标。」

这么说着的莱•堤莉嘉举头望着天花板……那个模样看起来充满了浓浓的怀念之情。

「不过……大约过了几千年之后。

他疯了。直到现在，我还是搞不懂他变得疯狂的理由。总之……我没能及时注意到他的异变……等我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了。」

莱•堤莉嘉紧紧地握住了按在桌面上的手掌。

「他接二连三地发动战争攻打周边各国，使其他国家成为受他统治的附属。

在支配了全世界之后，他视人命为草芥，每天都把数量多到难以估计的人民当作祭品，用在自己的魔术实验和研究上。

世界的统治结构也出现了变化。

他和追随他的极少数特权阶级魔术师，把非我族类的所有人都当成了家畜或奴隶奴役，正式进入了黑暗的时代。整个世界形同活生生的地狱。

他和那些魔术师在这个能让他们随心所欲的世界尽情地研究魔术，使魔术有了加速性的发展……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这个世界完全不缺实验体和祭品。

没错，当年被盛讚为贤王的他──不知不觉间堕落成魔王了。」

「…………」

莱•堤莉嘉分享的事实，让平常只要谈到古代文明的话题就会兴奋不已的西丝蒂娜，也不禁听得一愣一愣的。

为了让葛伦和西丝蒂娜可以充分吸收资讯，莱•堤莉嘉暂停了一段时间后才重启话题。

「好……接下来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不用说你们应该也知道，我后来彻底对那个魔王感到灰心了。

虽然另一个《天空的双生子》……我的妹妹蕾•菲利亚依旧死心塌地支持魔王……可是我再也受不了那个丧心病狂的垃圾人渣！因为，我将力量借给他，才不是为了让他打造这样……这样的地狱！我只是──！」

莱•堤莉嘉突然激动了起来。

她连续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稳定情绪后，继续说道：

「……后来我决心离开魔王。

并且开始寻找有能力击败那个魔王的人。

可是这个世界的人在面对魔王的强大力量与恐怖统治时，全都选择卑躬屈膝。完全没有想要起身反抗的意思。比被拔掉牙齿的家畜还不如。

所以……正因为如此，我才选择了空。

明明其他人都屈服于魔王……可是只有她、就只有她有勇气反抗。

就算那股毁灭性的敌意，是建立在家人和故乡惨遭灭亡的憎恨与愤怒……至少，只有她怀抱着愿对抗魔王的气魄。」

葛伦苦着一张脸一语不发。他想起以前的瑟莉卡总是拘泥于『内面之声』和『必须达成的使命』。

以及刚才他所梦见的内容──

「我和空订下了契约。和我这个外宇宙邪神的对人介面进行同步后，空从此摆脱时间的束缚，成为了《永恆者》。

后来我花了一百年的时间在锻炼她。我把我所会的魔术奥义也都通通传授给她了。此外，我也透过《王者之法》毫不吝惜地把我身为邪神的权力赋予她。将她塑造成了人类最强的魔术师。」

「…………」

「于是……空终于向魔王宣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