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說·墨爾卡斯的魔法使

「…………」

连续做了几回白日梦后，终究会习惯。

葛伦自然而然地清醒过来。

葛伦一行人穿过了《睿智之门》，正在往内部移动的途中。

四周幽暗无光。彷彿伸手不见五指似地一片漆黑。

可是，不知何故，葛伦他们还是看得见彼此。感觉就像漫步在无限的虚空中。

走在葛伦前面的是纳姆露丝和路•席尔凡。

西丝蒂娜则心惊胆跳地紧跟在后。

至于在葛伦身旁与他比肩而行的则是──

「…………」

瑟莉卡。

乍看下，瑟莉卡好像显现出义无反顾的气魄……可是只要仔细一瞧，不难发现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妳在害怕吗？」

「嗯。」

瑟莉卡定睛直视着前方，大方承认。

「以我主观的角度来说……那已经是四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毫无保留地付出一切对付魔王……结果失败。一想到还要跟那样的对手再次对战，我就忍不住发抖。」

「…………」

「不过……没事的。因为这次有你在。」

「这样啊。」

葛伦一行人就这样一边对话，一边速度缓慢地在黑暗中移动。

不久──黑暗的通道走到了尽头。

一个闪耀着刺眼光芒的拱门型出口出现在前方。

一行人穿过了拱门。

世界开始发热，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意识逐渐远去，逐渐远去──

然后──

────

「这里是……？」

回过神来。

葛伦等人已经身在某个狂风大作的场所。

那股风压非常强烈，只要一不注意，身体就很有可能会被吹起来。

「……这、这是什么地方……？难道不是在地底下吗……？」

现在应该是黄昏时刻。

随着夜幕渐渐低垂，火红色的天空彷彿就近在眼前。

空气稀薄，云在脚下流动。

葛伦等人位在一个彷彿浮空小岛的地方的外围。

刚才他们通过的那道门，就位在他们的身后。

小岛的四周和头上，悬浮着大小不一的建筑和巨大结晶体，每一个上面都密密麻麻地刻有神秘的图腾，并且充满了魔力。

此外，有一座和巨大结晶体构造物浑然天成似地合为一体、外观十分奇特、彷彿城堡一般的建筑，矗立在小岛中心。

头上是一望无垠的大地。

脚下是一望无际的天空。

转头望向远方，可以看到上下颠倒的地平线。

只见绯红的太阳上半部沉入了地平线，把天与地的交界烧成了火红色。

这是一个打破重力法则、完全颠倒的世界。

「等一下……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葛伦几乎快陷入混乱。

「骗人……难道……这里是……」

西丝蒂娜开始浑身发抖。

「喂、喂……怎么了，白猫？妳对这个地方有什么头绪吗？」

「老师，你看不出来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西丝蒂娜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注视着葛伦。

「因为……这个地方……我们不是每天都可以看得到吗！？」

「……！？」

经西丝蒂娜这么一说，葛伦这才意识到。

这座岛和建筑……确实还很眼熟。

没错，因为观看的距离和仰角不一样，所以葛伦在第一时间才没有发现。

而且头上那块大地的地形──怎么看都十分眼熟。

有一座辽阔的古代都市坐落在那块大地上。矗立在那个古代都市的中心、那巨大四角锥状的建筑物──正是《喟叹之塔》。

「喂，等一下……不可能……难道这里是……？」

葛伦终于发现这里是什么地方，连声音也开始发抖。

对了，在童话『墨尔卡斯的魔法使』里，正义魔法使和魔王的最终决战场地，不就是那个地方吗？

「这里……该不会是……！？」

──墨尔卡斯天空城。

浮在菲杰德天上的幻影之城。

让无数魔术师心嚮往之，却也让他们最后都铩羽而归，堪称魔导考古学史上最大的谜团。

那个真相，如今，就在这里。

就在上下颠倒的葛伦等人眼前。

「啊啊……这里……这里就是……！」

心情激动不已的西丝蒂娜，彷彿要撑破眼眶般睁大了眼睛。她努力把眼前这幅画面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神情恍惚地喃喃说道：

「这就是……我祖父毕生追求的画面……他渴望看到的世界……我的……我们的梦想……真的……真的……」

四周只听得狂风大作的声音。

如果把西丝蒂娜放着不管，她应该会一直欣赏这画面直到永远吧。

「地下的那个场所居然可以通到这里……有谁想像得到啊……」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沉浸在那莫名的感慨中。」

这时，纳姆露丝泼了西丝蒂娜一盆冷水。

「可惜我们没有时间。城主出来欢迎我们了。」

纳姆露丝如是说后──众人抬头往上一瞧。

映入他们眼中的是──

「欢迎各位来到我的居城──墨尔卡斯天空城。」

──一名飘浮在半空中的青年。

那是一名黑髮黑眼的青年，身上披着一件以黑色为基调、随风摆动的华丽斗篷。

乍看之下，他只是个毫无特色可言、随处可见的平凡青年，然而他全身自然地散发出一股长生者特有的威严与深谋远虑。

而且那双乍看下气质温和的眼眸里，蕴藏着翻腾的狂气，彷彿只要眨个眼睛就能诛杀一切，青年拥有这种压倒性的存在规格和无与伦比的魔力。

明明他的存在感如此强烈，他却不像其他魔将星会自然而然地释放出压迫感和威压感，保持一副泰然自若的姿态。

也正因为如此──反而让他显得比任何魔将星都还要可怕。

他是会让人的本能告诉自己，千万不可以违抗他的那种存在。

没错，就是他。他就是──

「魔王──帝多斯！这一切的元兇……幕后黑手……！」

「说我是元兇也太难听了吧。我只是深爱这个世界，所以至今才会努力不懈，想要拯救一切罢了……」

「你、你在胡说什么……！？」

瑟莉卡制止了快被挑起情绪的葛伦。

「葛伦，多说无益。跟他辩论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瑟莉卡。」

「我们和他唯一可以交谈的，只有消灭彼此用的咒文而已。」

「正是如此。」

魔王笑咪咪地附和了瑟莉卡的说法。

「这个地方是《喟叹之塔》的第九十层，名为『地民之都』……是设在那座城堡之前的最终防卫线。」

葛伦转头观察四周环境，经魔王这么一说，倒立在这一带的高大构造物和浮在天上的建造物，看起来确实是有几分都城的感觉。

「目前正处于和《门神》进行交信仪式的最终阶段……绝不允许任何人踏入那座城堡……所以我才会亲自出来迎战你们……就跟之前和空的那一场战斗一样。」

「……！」

「没错……就快了，只差那么一点点，我就要获得禁忌教典……！我终于要实现长久以来的悲愿……！可以真正地拯救这个世界了……！」

突然，魔王如点燃了热火般，情绪沸腾地大喊。

「我不会允许你们破坏我的好事……你们别想得逞────────！」

剎那──

轰！

随着惊天一响，魔王的魔力爆发了。暴力性的魔力开始在四周迴旋。

那股气势之猛，令葛伦等人不禁往后倒退了一步。

这时，有人从后面轻轻地拥抱住情绪激动的魔王。

那是一名背后长着奇特形状翅膀的少女。

那名长得跟纳姆露丝和鲁米亚一模一样的少女是──

「蕾•菲利亚……！」

纳姆露丝愤恨地定睛注视着那名少女。

「哎呀，别来无恙，叛徒莱•堤莉嘉姐姐大人……」

蕾•菲利亚面露气质优雅的笑容，发出了清脆如银铃的笑声。

「笨蛋妹妹！妳要侍奉那个脑袋有病的人渣到什么时候！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闭嘴，妳这见异思迁的叛徒……我才想质疑姐姐大人，妳为什么要狠心抛弃这么可怜的人呢？妳没有人心吗？那个女人是谁啊？」

蕾•菲利亚用让人会起鸡皮疙瘩的冰冷眼神，蔑视着纳姆露丝。

接着，她不知何故向葛伦投以带有恨意的视线。

「而且，劈腿一个还不满足……还一次劈两个？啊哈哈！姐姐大人妳真是个令人摇头的花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