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與「騎士Jack」與「丑角」

飞快俐落地舞动，描绘圆弧反转──无数条的银线。

每当线与线交错，高亢的金属声撕裂夜晚。火花迸射闪烁。

──夜暗深沉，在摩天大楼之间。

月光下，两位少女以手中的剑激烈过招。

其中一名少女的武器是混种剑Bastard sword。

另一名少女的武器则是刺剑Rapier。

两位少女的武器就当今时代而言有些古老，有种时代错误的感觉。

「呀啊啊啊啊啊──！」

「呜──！」

虽然武器不寻常，两位少女的动作更是怪异。

若要以一句话解释有何怪异──显然超越了常人的领域。

一步逼近十几公尺的距离；一蹬高高飞至半空中；一次呼吸间挥出数道剑光。那股剑压劈开真空捲起空气，坚硬的柏油路面有如纸张裂开。

两位少女的动作过于超乎常识，远远凌驾于世界顶尖水準的运动员们的身体能力。

这两位少女在不为人知的月夜中展开激烈厮杀。

飞驰的剑身折射月色，屡次相触的剑刃喷溅火花──若在常人眼中，只能看见在黑夜中不停闪烁的细微光芒。

但旁观者看了就能明白──手持混种剑的少女明显处于劣势。

「喔～呵呵呵！就这点程度吗？琉奈．阿尔托尔！」

手持刺剑的少女转身，一口气使出三连突刺，电光石火的三连击好似同时刺出。

眉心、腹部、胸口──三道银色闪光如流星般袭向混种剑的少女。

「──咕呜呜呜～～！」

面对飞快杀来的突刺，持混种剑的少女敏捷犀利地以剑迎击。

第一击奋力击落，第二击卸开──

少女回击迎向第三击。

铿────！震动大气的刺耳冲击声响彻四周。闪亮火花喷溅。

「呀啊！」

剑身反被弹回的冲击令手持混种剑的少女大大向后仰，身体失去平衡。

混种剑的外表比细剑更有重量感且强力，但实际上斩击的剑劲与威力都是刺剑压倒性胜出。

「──咕！」

在这一回合的交锋中败下阵来，手持混种剑的少女顺势后退，爆发性地飞跃两步、三步，与刺剑的少女拉开距离。

「呼……呼……呼……」

以双手架起混种剑，调整呼吸的少女──年纪莫约十五六岁。

身穿邻近学校的制服，氛围有几分优雅洒脱的日英混血少女。

金髮在黑夜中反射白月洒落的冷光，闪亮如金砂，像天使的光环在黑暗中照亮少女。

猫一般的大眼中绽放凛然神採的堇青石虹膜，双眸中满溢着坚定的意志光芒是道照亮这片幽暗夜色的蓝色火焰，笔直地刺穿相对者的灵魂。

肌肤白皙若雪，眉宇与鼻樑的轮廓有些深邃且鲜明笔挺，下巴小巧玲珑，青春洋溢的身材描绘着就女性而言已然成熟的曼妙曲线，但仍透出一抹青涩……超乎寻常水準的要素彼此完美结合，彷佛以最高级的大理石精工雕塑的女神鵰刻。

在深浓夜色的面纱掩盖下，依旧遮不住那份存在感与神秘性。无论是谁第几次见到──都会不由得屏息，看得出神吧。

不过……遗憾的是她手中的剑平凡至极。

在中世纪时代随处可见，毫无装饰的朴素混种剑。与持剑者的高贵相较之下，那柄剑着实配不上她。

「呵……你觉得就凭那柄粗劣的剑能赢过我？」

手持刺剑的少女与手持混种剑的少女对峙，将剑尖直指向她嘲笑道。

身披黑色礼服式风衣的她同样是年约十五六岁的北爱尔兰少女。

彷佛宾士于冬日黑夜中的流星凝聚成束的银髮。将那头银髮绑成双马尾的模样，好似雪上的白兔。聪慧伶俐的翠玉眼眸，表情冷漠的脸庞细緻端正，宛如托尔金笔下故事中的妖精，白瓷般的肌肤有如陶瓷人偶般光滑。

值得特别留意的──是她手中的剑。

种类是刺剑。然而，那显然并非常见的剑。

非金亦非银，以散发出不可思议光泽的金属锻造而成，剑身灿然放光。剑锷与剑柄的装饰精緻豪华。显然并非出自凡人工匠之手，充满神圣与魔性。

「别太瞧不起我了，琉奈．阿尔托尔。」

少女将手中刺剑的尖端指向混种剑的少女──琉奈，高声宣告。

「再继续用那种剑与我交手，就等于污辱了与你同样身为亚瑟王继承战参战者的我……快点拔剑──你的王者之剑。」

刺剑的少女浑身散发出的斗志与威压感从正面殴打琉奈。

「你必须全力与我一战──『王King』之间的战斗若没有王者之剑，就称不上胜负！快，把你的王之剑……拔出你的王者之剑！」

少女的刺剑……她所说的剑铭「王者之剑」绽放神圣光辉。

好一段时间内，奈琉正眼直视着手持刺剑的少女。任凭刺剑少女浑身释出的兇猛斗志扫过自己的全身上下……最后她威风凛凛地开口：

「我昔日的友人，亲爱的菲莉希亚啊，这我办不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没办法手持王者之剑与你交战。」

「你说什么？难道你因为我们过去的交情，事到如今还想说什么不愿意伤害我这些天真的话吗？」

名叫菲莉希亚的刺剑少女高高扬起眉尾。

「真是瞧不起人！既然投身于这场『亚瑟王继承战』，我早已经有所『觉悟』了！你现在是以那肤浅的温柔，侮辱了我的觉悟！」

愤怒的菲莉希亚对琉奈抛出无可压抑的激奋……就在此时。

「因为……就卖掉了啊。」

听见琉奈突然低声嘀咕的这句话，菲莉希亚有如石像般僵住。

「因为我的王者之剑……已经卖掉换钱了。」

「…………」

「所以我现在没有王者之剑。所以说……办．不．到！」

琉奈神情平静地轻笑一声，微微弯起嘴角。

「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菲莉希亚难以置信似的瞪大双眼，发出拔尖的惊呼声。

「不会吧？卖掉了？为什么啊！」

「呵。因为前阵子手头有～～点紧……不过，那玩意儿真不愧是传说中的神兵王者之剑！卖了个很不错的好价钱──」

「你这蠢女孩────────────！」

面对面带喜色说个没完的琉奈，菲莉希亚以尖锐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你懂吗，琉奈？王者之剑是参加『亚瑟王继承战』的『王』的重要主力兵器！你在继承战一开始就没了王者之剑，接下来到底打算怎么办啊？」

「别紧张嘛！我之后会赚钱赎回来的！」

有如一阵宾士的清风，琉奈爽快地说完……

「所以，我们今天先打到这里……」

若无其事地意图离去……

「谁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菲莉希亚毫不留情，疾风般挥剑斩向琉奈的背影。

琉奈在千钧一髮之际躲过。

「你干嘛啊，菲莉希亚？玩笑开过头了吧，真是的！」

「谁在跟你开玩笑！你以为我会放你一马？我今天要让你在此时此地淘汰！给我做好觉悟！」

菲莉希亚生气地高声尖叫。

「我、我知道了啦……总之，你到底想要多少？嘿嘿嘿……」

琉奈以大拇指与食指比出圆形，堆起谄媚的笑。

「这不是钱的问题！你在瞧不起我吗！」

菲莉希亚毫不留情砍向琉奈。

「咿咿咿咿咿咿！暂──暂停一下啦！好、好啦！那我们就用『骑士』一决胜负吧！用『骑士』！」

琉奈连忙与菲莉希亚的剑尖拉开距离，一口气说道。

「立于万人之上，统御一切的王的真正容器，可说是由对王宣示忠诚，服侍左右的骑士水準来决定！我们是『王』！既然如此，我们之间的胜败就该由『骑士』一分高下对吧？你不觉得吗？」

「哼。这个嘛……也是有道理。」

似乎对琉奈提出的理由感到一定程度的认同，菲莉希亚收起了剑。

随后她向前方递出左手，高举起来。

「你的主张也符合『亚瑟王继承战』的宗旨。好吧，我接受你的挑战……以彼此的『骑士』来一决胜负！」

高举起的左手戴着一只精緻华美的银雕护腕。那护腕上镶着一片碎石。

──那片碎石上刻着「Ⅷ」。

「『王冠Keter、智慧ah、理解Binah、慈悲Chesed、严厉Geburah、美丽Tifereth、胜利zach、宏伟Hod、基础Yesod、王国Malkuth──原初之力Mana啊，于我领土Sephira宾士循环，终抵知识Da"at』！」

菲莉希亚念诵言灵，全身升起磷火般的眩目光芒。

那道磷火的真面目是星气光Aura──让生命根源之力的玛那升华的奇蹟之力。

「『星气光啊，引导我的骑士，自圆桌第八席，回应我的招募』──！」

星气光变质为数道紫色闪电，发出啪哩声于空间中飞驰奔窜。闪电複杂地互相纠缠，瞬间在空中形成魔法阵，开启「门」。

下一个瞬间，受「门」召唤显现于世的是一名骑士。

年轻雄壮，年龄约莫二十几岁。

狮子般的金色短髮与碧绿的眼眸，脸庞精悍五官端正。筋骨结实的高瘦身躯披着一副白色甲冑，手持闪耀的剑，是位威风凛凛的青年骑士。

这正是湖中贵妇Dame du Lac们的秘仪──「骑士召唤」。

将过去服侍亚瑟王的圆桌骑士，作为自己的家臣「骑士」召唤至现世的奇蹟之术──是亚瑟王继承战参战者「王」的「魔法」。

「谨遵御命，于此时前来此地助阵……吾王。」

铠甲铿锵作响，降临于菲莉希雅身旁的青年骑士说道。

现身于此的骑士显然并非常人。压倒性的强大存在感足以强迫对方的灵魂即刻理解──形形色色的现代兵器与他拥有的武艺相比，不过只是玩具。

超越人类的人类──这样的形容贴切得无可挑剔。

「哦～？你的『骑士』看起来满厉害的嘛，算得上我的对手！」

但面对那样的骑士，琉奈依然神色自若。

「哼，快点唤出你的『骑士』吧。」

「好啦好啦，不要急嘛，我现在就呼唤。」

琉奈一派轻鬆地瞥向不愉快地轻哼的菲莉希亚──握住挂在自己颈项的石坠。

石上刻着「Ⅲ」的文字──

「要上喽……『王冠、智慧、理解、慈悲、严厉、美丽、胜利、宏伟、基础、王国──原初之力啊，于我领土宾士循环，终抵知识』！」

琉奈咏唱相同的言灵后，果然与菲莉西亚一样全身冒出眩目磷光。

「『星气光啊，引导我的骑士，自圆桌第三席，回应我的招募』──！」

接着，「门」在虚空开启，圆桌骑士被召唤至此。

飞舞的星光挥去夜色的幻想光景中，降临至琉奈身旁的──是一名少女。

美丽姣好。在黯淡月光下现身的是一位太过娇怜可爱的美丽少女。

洋溢着青春光採的优美身影，年纪看起来只比琉奈大上几岁。

该以冰冷苍焰形容的鲜艳蓝发，与锐利的碧蓝眼眸。那美貌正如冰一般，由于过于端正凛然，使她全身散发出难以亲近的超然气息。

一眼就感受得到，这名少女同样是内含超凡之力的存在……与刚才的青年骑士是一模一样的同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