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斗兵当天,『国士无双杀气』怀着期待的心情。
若论及输赢的可能性,这场战斗落败的可能性高多了。
对杀气而言,这明明是「无所谓的事」,她却忍不住雀跃。
只是想看见和马卯足全力的样子。只是想看见他认真的样子。
决战斗兵通常都在学校进行。
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主场,这样才公平。
一切由大学生会管理、準备。
不过,这次的状况却称不上公平。
教室靠窗与靠走廊的两侧墙边,都排满了男学生。众人穿着一模一样的立领制服,背着手站立。简直就像啦啦队。
这次的决战舞台是一间普通教室。教室里有从前那种木头课桌椅,也有黑板。
配合学校系统,这间现在已经不使用的教室中,準备了与教室性质迥异的东西。
一座拱形的檯子,形状像一个切成两半的年轮蛋糕。
站在中心部位的,是马尾及肩,制服左臂上别着臂章的少女——『胸中複杂香织』。这次也由她担任裁判。
盘腿坐在椅子上等待的,是排名第十六『矛盾学生会』会长『白昼堂堂聪美』。她轮番看了看和马、千里、理沙、杀气和拓哉后,微微一笑。
虽是令人厌恶的笑脸,却不得不承认她确实长得很可爱。
「你们竟然敢来。好,那就快点开始吧。」
聪美转动办公室内常见的那种旋转椅,愉悦地说着,站起身来。
「大、大家早!我是胸中複杂香织!这次也由我主持决战斗兵!请、请大家多多指笑!啊!」
重要场面又吃了螺丝。香织为自己拙劣的说话方式感到沮丧。
在场所有人瞥了香织一眼,什么也没说,再次彼此瞪视对方。
香织重新振作,开始简洁地说明规则。
「那么,现在开始由排名十六的矛盾学生会,与排名一千零四十九的浴场学生会展开决战斗兵!决斗方式是扑克牌。做为赌注的设施是十个,一枚筹码等同一个设施。一次只能有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可以随时换人,但是坐下过一次的人就不能再挑战第二次。输光筹码或无人可坐下比赛的一方即判定落败。还有……呃……对了,允许第三方学生会『白色骑士』的介入。有没有其他问题……没有是吗?那就这样决定了。」
香织沮丧地垂下头,这番话说得太长,根本没人想听。
说不定连读者都没好好看完这一段呢。一想到这个,香织大受打击,好像连晚上都会哭得睡不着了。
不过,她不会因此而挫折。因为香织有主持这场决战斗兵的义务。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收集十个设施,也算你们厉害。大概是找上哪家奸商借来的吧。啊哈哈,这次要是输了,你们大概会死吧?」
「或许吧。那家伙讨债的方式确实很可伯。」
和马和聪美各自带着自信的表情相视而笑。和马是向明日菜的苍鹰学生会借了设施,才有办法参加这次的决战斗兵。
如果这次落败,设施全被夺走的话——大概会被当成家畜或家电使唤吧。
「那、那么第一回合开始!双方请就座!」
香织兼任发牌员,站在公平的立场发牌。因为太紧张,她拿牌的手不断发抖。
第一个就座的是——
「嘿嘿嘿,你想赢过我能操控天气的能力『骑士与死与恶魔』吗?」
隶属早云学生会的——『旁若无人拓哉』。他虽有一张宛如少女的长相,但他今天也绑了注册商标的头巾,上面写着「男」字。看来,他对这一战干劲十足。
「操、操控天气……?等、等一下,这么说来,我每星期都要去野餐的事曝光了吗!」
矛盾学生会的前锋,是一个长脸少年。满脸雀斑,长着又粗又浓的眉毛,感觉颇单纯。是个朴素得令人记不住名字的少年。聪美每次都叫他「那个谁谁谁」。
「咦?是这样吗?呵呵呵,那我以后每星期都在那天下雨吧?」
「不准你这么做啊啊啊啊!」
就这样展开了第一回合。
桌上各放着十枚筹码。一枚代表一个设施。这些筹码的去向,由扑克牌的胜负决定。
一副扑克牌有很多规则和玩法。
这次的规则是这样的:首先,放一枚筹码在正中央,做为参加费。如此一来,就算比到一半有人放弃,双方至少都拿出一枚筹码了。
接着,兼任发牌员的香织分别发给双方五张扑克牌。
这五张牌的组合将决定胜负——这次不使用鬼牌,规则如下:
首先,最强的是「同花大顺」。拿齐十、J、Q、K、A且五张同一花色的状态。
接着是「同花顺」,五张牌数字连号,相同花色。
其次是「四枚」。四张牌点数相同者。
其次是「葫芦」。三条与两对组合成的牌型。
其次是「同花」,五张牌同花色者。
其次是「顺子」,点数连号者。
其次是「三条」,有三张同一点数的牌。
其次是「两对」,两张相同点数的牌有两组。
其次是「一对」,两张相同点数的牌。
以上牌面都凑不成的状态,就是「无对」。
双方拿到同样牌面时,以数字大者获胜。最弱的数字是二,最强的是A。数字相同的情况则以花色决胜负。大小依序是黑桃、红心、方块、梅花。
换句话说,最强的牌就是「黑桃A」。
拓哉正握有一张黑桃A。他手中的牌面是一对五,八、十与A。
每个人有一次换牌的机会。
目标是「两对」或「三条」,但究竟该换三张好,还是留下A好。思考的结果,拓哉的选择是——
「我要换两张。」
他选择了保留A,放弃八和十。这个判断奏效了。
换来的牌里有一张A。
拓哉用力握拳,这个姿势被对手,矛盾学生会的「那个谁谁谁」看在眼里。
(他好像拿到不错的牌,那我该怎么做呢——)
「那个谁谁谁」手上的王牌,是K和六的两对。
扑克牌基本上可说是比「两对」或「三条」的输赢。因为比这强的牌面并不常出现,而拿到「无对」或「一对」的人则根本是等着输牌。
想赢有K在手的「两对」,至少必须是有A在手的「两对」,或「三条」的牌型。「那个谁谁谁」心想,拓哉现在恐怕已经将这样的牌型拿到手了。
这么一来——
「我要换三张。」
他只能捨弃成对的六,赌赌看了。
要是能换来一张K,对方就算是三条,也只有在三条A的情况下才会赢。「那个谁谁谁」判断拓哉手中握有三条。
不料——换牌失败。手边只剩下一对K了。
「要不要加注?」在香织的提问下,拓哉高声宣言:
「我要加注!再加一枚!」
加注,就是追加赌注筹码。一方做出此宣言时,对手可以「跟注」——跟着用一样的筹码数对赌,或是再喊「加注」——也就是再追加赌注,或是喊「弃牌」,赌局就会被迫结束。
当然,手中只有一对牌的「那个谁谁谁」,打算选择弃牌。这样的话,只会损失做为参加费的一枚筹码。
拓哉感觉得出对手想弃牌,从他消极的作战态度就看得出来了。「那个谁谁谁」手上的牌肯定比自己差。怎么做才好呢?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继续赌下去?
这时,早云、浴场学生会这边有了动作。
理沙忽然跳起奇妙的舞。紧接着,她身边的千里也滩开双手,像羽毛一样扇动,脖子上上下下蠕动。
决战斗兵是一场孤独的战争。一旦开始,就禁止任何来自队友的口头指点。
然而,如果是以加油打气的名义,那又另当别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肢体语言。
(那是……什么来着……歌舞伎?不对,是*狂言?)(编注:日本戏剧的一个流派。)
理沙优雅缓慢的机器人舞中,偶尔隐藏着歌舞伎或能乐中的「亮相」动作。
可是,千里的又是什么?头像鸽子一样前后摆动,同时又做出飞翔的动作。鸽子会一边飞一边摆头的吗?
她到底想说什么……?
(啊、理沙的是能乐……是农家的意思!千里的那个是……是蚊子!)(译注:「能」+ 「蚊」的日文发音与「农家」相同。)
顺利接收讯息的拓哉,一边笑着,一边对苦恼的「那个谁谁谁」说:
「你当然会跟注吧?如果不跟的话,我就让云一直遮住太阳,让农作物全部枯萎!」
「你、你这家伙怎么这样!只、只有这点绝对不行!」
手、表情、动作。和马从这一切推测出他是个农夫。
「喔,你看看窗外,乌云飘过来啰~?」
「穗香!夏娘!小茜!章姬!丰……香……」
「原来是草莓农家的人啊?」
见到「那个谁谁谁」对窗外一阵吶喊,又沮丧低头的模样,理沙低声嘟哝。
「那草莓内裤就是最佳选择啰,快露一下内裤吧,理沙~」
和马点点头这么说时,瞬间便被炸成爆炸头。明明是开玩笑的,和马还是默默为失言反省了。「……我要跟注。」
「那个谁谁谁」苦恼的结果,决定接受跟注。就算知道这场比赛一定会输,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草莓们被当成人质挟持,他也不得不接受。
「啥!你说什么!喂喂,刚!这家伙是谁来着?」
看到「那个谁谁谁」中计上当,选择跟注,聪美掩不住心中的焦虑。
「请亮白!」原本要说「亮牌」的香织吃螺丝的同时,两人也现出手中的底牌。
当然——赢家是拓哉。
「太好了啊啊啊!」
拓哉摆出胜利手势。赢得两枚筹码,现在是十二比八了。
「你开什么玩笑……我派你去是做什么的?」
聪美勒住「那个谁谁谁」的脖子。
「我、我已经儘力了!」
「那个谁谁谁」站起来想从凶神恶煞般的聪美身边逃离,正打算冲出教室时——
「既然如此,留着你有什么用!」
聪美追上去,将虚构之力开到最大,用力殴打「那个谁谁谁」的身体,当他痛得蹲下时,聪美往他后脑就是一个肘击——这简直是欲置人于死地的攻击法。
「好过分……怎么这样对同伴……」
这一幕,看得千里眼眶噙泪。她一定觉得「那个谁谁谁」很可怜。
「对了,执行部的大姐。当虚构之力无法解除时就可以接收,对吧?」
「咦?啊、对。只不过,遇到这种情形时,必须明确说出能力的内容,你们有获得许可吗?」
「这里有书面文件。」
刚将一份契约书交给香织。上面写着允许说明自己能力的内容。升升学园的校规是,只有在取得本人同意时,才能说出能力的详细内容。
「那么,请矛盾学生会会长说明。」
「『那个谁谁谁』的虚构之力,是能够操控电流。现在自己坐的那张椅子,已经被通电了。」
聪美口中的「自己」指的是拓哉,这是关西人特有的第二人称代名词。
「电流……我没什么感觉啊?」
拓哉惊讶反问。
「因为发动电流有附加条件啊。比方说,一开口就会发动,或是一走动就会发动。这次的发动条件是——离开位子。」
「咦?意思是——」
拓哉这才理解自己面临的状况。聪美愉悦地眺望他露出惊怯的表情。
「没错,只要自己从位子上起身——换句话说,只要换人上场,电流就会一口气窜入你全身上下,那可是很痛的唷~全身烧烫伤,皮肤溃烂,痉挛不止,失去意识。」
聪美乐在其中,拓哉则害怕得全身发抖。